《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第47章


的碎石堆下,可能还埋有更多的尸骨。
难道这个普普通通的洞穴是大屠杀的现场吗?我猜想这些人恐怕死在别的地方,有人把他们的尸体扔在这里。不知怎的,我很难相信这群人是平静地老死的。死亡一定是在很久之前光顾他们的,因为他们的骨头很干,还褪了色,如果灵魂真的在肉体毁灭后依然留存并迁徙到别的地方,那么这些灵魂肯定早就离开了。理性告诉我,黑夜里的活人比复苏的死人更让人毛骨悚然。想到这里,我清理出一块地方,铺上睡袋。我把其中一个骷髅头拿来支放自行车,置身在这堆先人的遗骸里,沉沉地睡去。
*
过了固原,G309 国道顺着陡峭的上坡爬行,然后进入了山地,我眼前展开了一幅奇特的景象:在暴风雨的天空下,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大都市在山谷中蔓延。柏油路开始时隐时现,最后完全隐匿不见。车胎在洗衣板似的凹凸不平的地面和散落的碎石堆上跳跃打滑。阵阵猛烈的狂风夹带着尘土和沙砾,打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就像在做喷砂处理。我被迫闭上眼睛,有一阵子甚至不得不从自行车上下来,推车步行。山谷的低处笼罩在雾气中,我猜想这是空气里的沙砾在作怪。开始下雨了,雨水从黑沉沉的夜空骤然而降。接下来的中国之行将会是什么样子的?成群的杀人蜂吗?遭蛇咬?而单调乏味的感觉就像奢侈品,同样是我消受不起的。
我在村子里的一家餐馆吃饭,狂风暴雨正在冲击着整个村庄。成群结队的人和栓了绳的奶牛和驴子挤在一起,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他们也许是为了躲避沙尘暴,从附近的地里跑出来的。大约有四十来个庄稼汉把我的自行车团团围住,人们从门外偷偷地看这个正在吃面条的“外星人”——或许我是他们唯一见过的外国人。上车时风势已经减小了,雨过天晴,太阳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射出万道光芒。
漫长而艰难的爬坡和短暂而畅快淋漓的下坡继续相互交替着。整整三天了,我的自行车一次也没有漏气,我差不多已经原谅了它先前的不端行为。然而,就在又一次长途爬坡的当口,随着一声枪响一样的爆炸声,我连人带车栽倒在地下。我从路上爬起来,毫发未损,但是我预感到一场灾难的来临。前轮的内胎爆裂了,橡胶上的裂缝太大,根本无法修补。太阳炽热地烤在我的背上,我换了内胎,重新打上气。但是,正当我准备把工具收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第二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轮胎又爆了。
几分钟内,愤怒和沮丧完全把我淹没了。自行车是我最明显的出气筒,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没把它砸在地上,再狠狠地踹上几脚。不过,我还是围着它团团转,大声咒骂它来着。几分钟内,两个崭新的车胎相继爆裂,而且没法修补,我真是欲哭无泪。实在不明白车胎为什么会爆掉,现在我只剩下两个备用胎了。
镇静!再好好想想!
现在我的历险记已经到了前途未卜的时刻:如果我还是无法找到爆胎的根本原因,那么一旦我的两个备用胎用完,我的旅程也算是彻底结束了。过去的几次,每当我孤立无援时,总有人奇迹般地出现,助我一臂之力,但是,这回就得全靠我自己了。时近黄昏。我还有足够的面包和香蕉能对付一顿简单的晚餐和早餐,于是我把自行车拖进了一个僻静的空洞里,这地方紧挨着一片陡峭的玉米地,我想我可以在这里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值得庆幸的是,爆胎发生在我每小时5英里爬坡的时候,而不是每小时30多英里从山顶猛冲下来的时候,若是那样,恐怕我现在就得躺在医院或者停尸房了。我把内胎从钢圈上再次卸下来。这次和以前贴近钢圈的那些随机分布的小洞不同(那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出答案),这两道裂口在内胎上的位置完全一样,都在直接对着阀门的地方。内胎从钢圈上频繁地装上卸下,以至于我从克罗姆佩兹那里借来的拆卸轮胎用的那根金属撬棍割穿了坚硬的橡胶,把车胎里的金属丝都暴露出来了,难怪这两个内胎都在同一个地方被撕裂,这的确不是巧合而已。幸运的是,我在德里换轮胎时,突发奇想地把一个旧胎留下来备用,现在我给换上的旧胎再打上气,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屏声息气,等待着又一个爆炸声。
没有爆炸,车胎依然鼓得结结实实。
一夜安宁。清晨,我在中国农村的奏鸣曲中醒来:公鸡喔喔的叫声,看不见影踪的布谷鸟的叫声,还有驴子的叫声。我现在完全相信,昨晚上的诊断是正确的。出发前,我吃了一份恶心的早餐,其中包括一个烂成了泥浆的香蕉。
道路依然还是那么颠簸,然而过了草庙之后,终于变成了长长的缓坡,通往一个山谷。芥末色的小山丘上分布着宽阔的梯田,上面种满了庄稼。一队队的联合收割机从对面驶来,与此同时,庄稼地里还有人在用大镰刀忙着收割,成捆成捆的麦子被高高地堆起。在印度,农民们会把收割下来的麦子撒在公路上,这样来往的车辆就会把麦粒和谷壳分开。我小心翼翼地经过很多蜂巢,心里想着,在中国的这个地方,几个世纪以来的生活恐怕几乎没什么变化吧。
天色骤然变暗,雷声隆隆,顷刻间大雨倾盆,人们四下奔走,在村里寻找避雨的地方。不出几秒钟,我的汗衫已经湿透,因为风很大,我只能小心缓慢地前进。每一次大雨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不大一会儿,阳光与暖风已经把我弄干了。田园牧歌般的景象和瞬息万变的天气启动了我脑海中的交响乐团,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演奏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了。
*
尽管到目前为止,语言障碍在中国是最难突破的,但是中国人却是我见过的最热情好客的人民。乡村小镇上好奇的围观者里有一大部分是妇女,因此我也不会有那么强的压迫感。在板桥村的一个十字路口,我停在那里喝健力宝、吃冰淇淋,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一群围观的人,当我指了指嘴又拍了拍肚子,表示仍然在饿肚子,想找地方吃东西时,一个年轻的姑娘向我招手,接着,所有的人就像护卫队一样,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陪着我向前走。我来到一个四方形的空场,每一边都矗立着熟悉的贴着白磁墙砖的建筑,其中一个是餐厅。所有的人都围着桌子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看我吃那碗豆角面条,好在筷子在我手上早已灵活自如,我显得很是悠闲自在。为了让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我把复印的中英字典拿给他们看,一边嚼着面条,一边看他们结结巴巴地读那些英语单词。其中一个女孩似乎能说一点儿英语,不过我猜她还不敢鼓起勇气和我说话。一个穿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毫不顾忌地吼了一句 :“Hello how are you!(你好吗?)”听起来就像在念咒,我赶紧回答“I"m fine thank you, how are you?(我很好,你呢?)”周围响起一片胜利的喝彩声并夹杂着大笑声。这顿饭不花钱,就像在中国其他的很多次一样。
*
过了合水,松林遍布的山野被一条狭窄多石的峡谷分隔开。人和牲畜都留在了黄土高原广阔肥沃的山谷里面,最后一小时的山路上几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山路跨过一个陡峭的山坡,进入一条长长的隧道,漆黑一片。我懒得从车上下来,因此没有打亮车后灯。行进到一半,突然从后面传来卡车隆隆的叫声。
要撞上了!一种恐慌在身体里迅速地升腾起来,我来不及下车打亮后灯,就赶紧向路旁移动。我在这里犯了一个糟糕的错误,因为在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的前轮撞上了旁边一个很隐蔽的石块,自行车“啪”地摔在了地上。
混蛋!我不偏不倚,正好四仰八叉地摔在卡车的必经之路上,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卡车的引擎声震耳欲聋,那种噪音令人毛骨悚然。
起来!现在怕也没用。快!肾上腺素喷射出来,我迅速地摆脱压在身上的自行车,一瘸一拐地爬到一边,根本没注意到膝盖已经被割破了。
打亮车灯!我惊慌失措地把自行车摆正,摸索着开关的位置。快啊!终于找到了,我长舒一口气,缩到隧道的墙壁边,仅仅几秒钟后,货车震耳欲聋地从边上驶过。
在隧道的另一头,之前从我旁边经过的一辆小汽车就停在圆圆的亮点旁边。司机丝毫没有觉察到我们身后这个肮脏的黑洞里刚才发生的惊魂的一幕,他示意我停下,然后掏出一个笔记本。我把名字和地址抄给他,不知他是否注意到,我的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