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第95章


“后来,她顺利地大学毕业了。不过,我们没有马上结婚,因为还要给她找工作。这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大学毕业生想找个工作已经比较难了,一个大专生在省城找工作更难,何况,她的家还在农村。费了很大劲儿,托了很多人,最后才在一家私企找了份工作,工资还可以,每月六百多元,她非常满足。说到这儿我还真感谢小平同志实行了改革开放的政策,要不,恐怕真没处给她找工作去。找到工作一个月后,我履行了诺言,与她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对了,报社挺照顾我的,分给我一个旧的单元楼,虽然很小,一室一厨,二十多平方,可我们非常满足,她更是乐得和不上口。看到她高兴,我更高兴,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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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明突然停下来,再也不往下说了。等了一会儿,肖云忍不住催促起来:“哎,说呀,怎么不说了,可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这……”张大明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反正,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咱们都是过来人,就给你们讲讲吧。是这样,我们……我们在新婚之夜遇到了问题。到这时,我才知道她当初受到的伤害有多深。新婚夜里,当我接近她的时候,她突然又浑身发抖起来,而且,嘴里下意识地叫着:‘不……不……不要……求你了……’叫声凄惨而痛苦。我一下被击懵了,只好离开她,坐起来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好久她才清醒过来,眼泪象泉水一样流淌,好久才平静下来,向我表示歉意。可是,当我试图再次接近她时,她又叫起来。如此反复三次……我明白,多年前的悲惨遭遇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深深的伤痕,对她来说,这种事非但不是幸福,而是一种痛苦,一种最大的痛苦,我必须用极大的耐心和毅力医治她的创伤。于是,在新婚之夜,我们没有象别的夫妻那样……我只能与她并排躺在一起,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在她的耳畔轻声絮语,告诉她我如何的爱她。慢慢地,她放松下来,允许我搂抱她了,后来,她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第二天夜里,情况稍好一些,可还是不行……她再三说对不起我,也做过几次努力,可总是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行了……我没有着急,用更大的温柔和耐心来抚慰她,这样直到第三天晚上,她才不再惊叫,但身体仍然紧绷绷的,脸色惨白,紧闭双眼,一副忍受极大痛苦的神情。我仍然不着急,耐心地劝慰她,并从亲吻开始,一点一点地解除她的恐惧,告诉她,相爱的人之间发生这种事不是痛苦,而是幸福,我要让她品尝到幸福的滋味……就这样,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了,面上也有了红潮,最终,我帮助她战胜了心中的阴影……当高潮过去之后,她又伏在我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嘴里说着对我感谢的话:‘有了这样一次,我就是马上死去也无憾了。真的,大明,现在你就是杀了我,我也高兴,一点怨言也没有。’我也非常激动和高兴,紧紧地拥抱着她说:‘别说傻话,我为什么要杀你呢,你是我永远的爱,我们要一起幸福的生活,直到生命的最后’她好象还不相信,反复问我:‘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永远这样生活吗,我不是梦吗?’我就一遍遍告诉她,这都是真的,今后,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直到永远……她最后相信了,可是,仍然有些不放心,反复问我能象现在这样永远爱她吗,我也反复说能。最后,她再次泪如滂沱,拥着我说:‘大明,我真不敢想象,我会和你这样的好人生活在一起,会有这样的生活,大明,我会永远爱你的,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爱你,可是……大明,我心里总有些放不下,总觉得不安全,总觉得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我又是再三保证。后来,她就在我怀里睡着了,再后来,我们做爱时,她再也没有发作过,完全跟正常人一样了。”停了停,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过份了,不应该对讲这些!”
肖云没有出声,却悄悄抓紧了志诚的手。志诚的心情也非常不平静,尽管张大明讲到了和妻子新婚之夜的情景,讲到了做爱,可是,却没有引起他一点反感。他为张大明的精神而感动,为他的爱心和耐心而感动。他甚至想,如果肖云有同样的情况,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他打破沉默对他说:“没什么,你……你真的很不容易……看来,你们那时生活得很幸福……”
张大明用一种发自内心的语调说:“非常幸福,非同一般的幸福。婚后,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快乐了。也略略胖了一些,人也更漂亮了,而且,性情中也显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有时也跟我撒撒娇。”叹口气,变成了苦涩的口吻:“可惜,那段时间太短暂了……其实,就在我们幸福的时候,已经有了不祥的预兆。有一天夜里,我正睡着,忽然被她的抽泣声惊醒,发现她正紧紧地拥抱我,泪水沾得我前胸湿漉漉的。我惊问怎么回事。她哭了好久才告诉我是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看见我和她分别了,到底为什么分别不清楚,反正就要离开她了,还说仍然爱她,却不得不和她分手,然后就走了,往远处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荒野中,她怎么喊我也不回头,就象没听到一样,她只能看着我的背影远去……”
张大明语调颤抖了一下,停下来。志诚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好象也进入了那个不祥的梦境,看到一个女性孤独的身影,站在荒野中望着爱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永远不再回来……这虽然是个梦,可听来真的叫人有点不祥的感觉,难道,冥冥中,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真的预感到了什么……
“这个梦很不吉利,”张大明停了片刻又说起来:“可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只认为是个梦罢了,开玩笑地劝了她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平静下来睡去。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做一个类似的梦,总是梦到我离开她。有一次梦得更为奇特,居然是我站在云端中,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她,就是不走近她的身边,不和她说话……她被这些梦搅得心绪不宁。我经过思考分析,认为是我的职业带来的,因为我经常冒险去采访,写一些得罪人的文章,也真的有人扬言要报复我。她知道后就开始劝我不要再写那种文章,不要再去冒险。可是,我无法改变自己。我对她说,如果还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受坏人欺负,我能不管吗?她听了这话沉默下来,只能紧紧地拥着我,低低的抽泣,让我一定小心……后来,事情终于发生了。”
张大明又停下来,志诚和肖云却谁也没再催促,因为他们知道即将发生不幸的事情,不忍心听下去,好象他讲得晚一点,不幸也会发生得晚一点。可是,沉默片刻,他还是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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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天晚上,我外出采访回来,她专门跑到火车站去接我,然后,我们就乘公共汽车离开车站。当时,一切都很正常。在公共汽车里,我们的手在下边紧紧地握着,传达着互相的爱恋和思念。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路口,我们下了车,并肩向家中走去。对,当时天并不是很晚,后来警方查明,事发时刚刚九时四十分,大街上还行人不断,我们家附近虽然僻静些,也仍然有行人走过,因此我一点也没想到会发生什么事。就在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时,我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没等回头,她已经脱口叫出:‘大明,快……’就在这时候,一根沉重的大棒向我头上砸来,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然而,奇怪的是,我觉得身上挨了沉重一击,甚至被这强大的力量击倒在地,却没有感到疼痛。原来,是她扑到我身上,用自己的身躯替我接受了这一击。还不容我反应过来,又是接连几棒砸下来,边砸还边低声恶狠狠地骂着‘让你写,让你写,看你还写不写……’可多数都砸到她的身上,她叫过一声后再也不叫了,身躯和四肢却伸展开护在我身上、头上。因此,我只是裸露在外的腿部和肩头挨了几下子,后来,有人听到动静奔过来,大棒才停止抡动,几个脚步声匆匆向远处奔去。这时,她柔弱的躯体伏在我的身上已经一动不动了。我爬起来,忍着浑身的疼痛叫她的名字,她却一声不吭。我顿时感到天地一片漆黑,知道人间最大的灾难降临了,身心的巨大创痛使我也昏迷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我醒来了,她却永远的沉睡了。她履行了诺言:为了我,她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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