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第86章


睡觉去了。蔡大安、田一申一伙来到对岸千呼万唤,这边无人理睬,只好脱了衣服趟水过来。
在酒席上,田中正果然七碟子八碗摆了一桌肉菜,端酒杯请大家喝,说:“这几日仙游川哭哭啼啼的事多,人心里都觉得不美气的,备些水酒大家喝一喝也好,晚上又没有事,就都放开肚皮喝,我田中正有的是酒啊!”
田一申就说:“是该热闹热闹了,田乡长今日高兴,咱们就喝个够!常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不要三年五年,一年来的天气世事又是一番景象了!雷大空一死,他死得罪有应得,除了一害嘛!金狗的死期虽没到,那就让他静静在牢里多呆几年吧!来,干杯!”
十几个酒杯举起来,田中正却把酒杯放下了,训道:“一申你逞什么能?你懂得个屁!”
自个重新再端酒杯喝了。
酒桌上气氛冷下来,都莫能解田中正这是怎么啦。各自默默将杯中的酒喝下就坐着不动了。田中正也便又笑了起来,说:“喝呀,怎么冷场啦?”
蔡大安说:“田乡长,你有什么心思吗?”
田中正说:“有什么心思?!”
蔡大安就轻狂起来,说:“田乡长请大家来喝酒就是热闹来的,咱不要说那些死呀活呀的霉事,来,咱为田乡长热情款待碰一杯!”
喝酒人就哈哈笑起来,说许多吉祥话,一片碰杯声中把又一杯酒一饮而尽了。
喝过半夜,差不多人都喝得过了界限。田一申首先有些晕头昏脑,接着蔡大安也不行了,酒使他们又忘记了田中正的训斥,不知不觉又说起金狗和大空来。
一个说:“外边风声传得很大,说雷大空死得有些奇怪,咱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自杀了?”
田一申说:“不管他怎么死的,他反正是死了!你们怕还不知道,韩小水曾经给巩宝山去过信,她还想利用上次那一套让巩家来整咱们,这臭娘儿主意倒好!可她哪里知道,雷大空却很快就死了,不是死在白石寨,倒是死在州城!是州城,你们懂吗?”
蔡大安说:“金狗要是死了才好哩!说老实话,雷大空我倒不怕,怯火的倒是金狗!”
田一申就讥讽道:“大安还怕金狗呀?怪不得当年处处为金狗出力,要不是你,他金狗当不了记者,你也就不怯火他了!”
蔡大安脸红起来,忙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英英娘。英英娘现在越发肥胖起来了,她也勾起了当年“熟亲”时蔡大安的所作所为,鼻孔里恨恨地发出一个“吭”来。蔡大安就再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喝酒。喝到最后,他站起来,说:“为了庆贺,我来给各位敬敬酒吧,请都赏脸,杯子要见底!”就走到每一位面前双手高擎,偏偏轮到田一申跟前头一扬空过去了。田一申也是借醉撒疯,勃然大怒,骂蔡大安有意伤他脸,两厢就骂开来,将往日的仇怨全喷吐于众,末了就扑在一起厮打,连酒桌都掀翻了。田中正大为恼火,上去一人搧了一个耳光,两人才安静下来。
到了后半夜,蔡大安醉醺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骂雷大空,骂金狗,骂田一申。忽然被村里一个人一脚绊倒,压在那里挨了十多拳,几十脚。第二天一早,田中正发现自家的大门上被涂抹了黄蜡蜡的粪便,又见蔡大安还躺在村口满头是血,倒不知是怎么回事。村里却纷纷传开是蔡大安喝醉了,将屎尿屙在了田家门口,在村口又跌了一跤,裤裆里还有屎尿,头上却跌出了血。田中正怀疑其中有蹊跷,却有口说不出。
吃过早饭,小水到不静岗金狗家去,帮画匠洗了几件衣服,就一个人到寺里寻和尚去,要和尚掐指推算:金狗有没有什么凶事?和尚正坐在房里看佛经,他也知道雷大空死了,金狗还呆在牢里,当下放了书让小水在一旁坐定,说:“金狗他们的事我已尽知,难得你一个弱女子四处奔走,为他们申冤鸣屈!世上之事本是一切皆空,各自养性念佛,都能成果,何必心强气盛争争斗斗?金狗不信我的劝告,落到这步田地,我也无可奈何!但念你这般慈善,也真是自性带清净,犹如青天,你若善知识,就能吹却迷妄,内外明澈,于自性中万法皆见啊!”
小水说:“和尚,你说这些我也不懂,我只觉得金狗是好人,他不是为了他自己去争争斗斗的,可好人为什么多难?!你看看他的冤能不能明了?”
和尚说:“你不要太急,你脱口说出几个字来,我替你拆拆。”
小水说了个“完”字,又说了个“回”字。
和尚叫道:“哎呀,小水,这是好征兆哩!‘完’字上头是个家,下边有个儿,‘回’字是口中套口,这都在说金狗能回家,而且今年要成亲,还有一个儿的!”
小水却哭丧了脸说:“你是在说宽心话哩,他就是能回来,哪儿就立即成亲有儿?”
和尚说:“我这也纳闷,但这两个字明明却是这层意思啊!”
小水见和尚说得认真,心里倒高兴了,说:“若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老天就算睁开眼了!大空一死,金狗还在牢里,你瞧瞧田家,都幸灾乐祸成什么样儿了!”
和尚说:“那么夜里是你们打的蔡大安?”
小水说:“我还不知道是谁打的。打得好,让他睡倒十天半月才解气哩!”
和尚还要说出凡事以忍为先的佛训,但小水已经起身走了。她回到家里,脑子里老想着和尚的拆字,想着想着,也觉得恍恍惚惚,似乎这字拆得灵验,就再也在仙游川呆不住,下午搭船到白石寨,直脚便去了东门口酒铺。
樊伯一见小水就说:“我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
小水急问:“金狗有什么事了?”
樊伯说:“我老表中午来,说金狗的案定了,判他七年徒刑。”
小水当下软在地上,人像失去知觉一般。樊伯忙扶起来,说:“小水,听老表讲,大空之死,是州城巩家的人做的手段,虽现在没有证据,但令人怀疑的地方很多。金狗判七年,也是县法院按行署有些人的意见定的。”
小水问:“州城巩家的人为什么要害死大空?金狗判七年,也是他们的意见?巩家的人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曾支持过金狗吗?”
樊伯说:“我也这么想,老表说,是大空供出他曾经贿赂过州城巩家的人,白石寨的田家人将这些供词呈报上去的,巩家的人能不这样吗?”
小水猛然叫苦不迭,后悔自己给州城巩宝山寄了锦旗、诉状,也后悔太相信了那些人,也曾主张“青年记者学会”将那份说明寄给了巩宝山!骂道:“巩宝山算什么‘明镜高悬’,算是我把眼窝也瞎了!”
樊伯说:“金狗在里边不服,也提出上诉,但他估计不行,就让送饭的悄悄送出来一个纸条,说是金狗要让一定交给你!”
小水忙从樊伯手里接过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你去州城某街某巷某号找石华,让去省上找人,重新调查落实此案。”小水收了纸条,挥泪告辞樊伯,匆匆就走了。
第三十一章
石华是谁,小水并不认识,甚至连听也没听说过。她按照字条上的地址,找到某街某巷某号,门敲开,出来的是一位风姿飘逸的女人。
小水忙说:“对不起,我是打问一个人的。”
女人问:“打问的是谁?”
小水说:“叫石华的,恐怕是在州城报社工作。”
女人又问:“你是哪里来的,找她干啥?”
小水说:“我是从白石寨来,找他有件急事。”
女人就一脸狐疑,让她进了屋,说:“我就是石华。但我不在州城报社。”
小水简直吃了一惊,没想到石华竟是一个女人,又是这么漂亮时髦的女人,而且并不在州城报社,金狗怎么也会认识!她说:“啊,我还以为是州城报社的一个男记者!是金狗让我来找你的。”
石华听说金狗二字,神色大变,问道:“金狗在牢里,怎么会让你来找我?”
小水就掏出那字条,说了事情的前前后后。石华捏着字条,眼泪顿时潸然而下说:“你是金狗的什么人?”
小水说:“我把金狗叫叔哩。雷大空是死了,死了再不能回生,可金狗他有什么罪,要判他七年?他一没参与公司的事,二没受过雷大空的贿,这明明是巩家人为了逃避自己,要拿金狗当替罪羊啊!”
石华还是紧紧地捏着那字条,她似乎并没有听见小水说话,只是说:“金狗是给我写信了,他金狗还算记得我呀?!”
小水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拖了哭腔央求说:“石华姐姐,金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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