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是个仙境》第12章


裕榻诘男钣胨赖男钜恢拢墓适掠胨纳怠?br /> 山鲁佐德展现文学的奇迹和魔法。当她还在讲述,就等于延续着或者说是创造着自己的生命……没有比山鲁佐德更切近作家的理想形象和更能建立写作信心的了。当时,我处于正欲确立未来方向的时期,理想具有绝对倾向,一旦开始写作,假设我的能力在中途丧失,我可以并且情愿立即去死。
很多年我都贯彻着对《一千零一夜》的幼稚理解,直到,被大学的重读所改变。令人惊讶的转折发生在落幕之前:度过了一千零一夜后,山鲁佐德为国王生下了三个儿子。被我的纯洁和无知滤掉的内容,反讽地浮现,山鲁佐德不仅嘴唇生动,黧黑的腰肢也灵活起伏,她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性命交关之夜,不完全归功文学,性在其中亦占有比例。在那些故事航程里踏山渡水,在她缠绵的肉体上停靠休憩,甜美节奏过后,国王涌起入梦前醉意的松弛。你我非王,只是遥远之处的读者,怎么比较山鲁佐德的嘴唇和腰,哪个才是决定性的法宝?
整个《一千零一夜》的源起与性有关。国王山鲁亚尔之所以夜娶而翌晨杀乃出于对女子的仇恨和报复,他发现前王后与黑奴交媾,并且其他宫女与黑奴伴随着集体行淫。和其他民间故事集一样,《一千零一夜》不会放弃情Se诱引。山鲁佐德讲述的故事成为对国王情欲的调动手段,准确地说,她先帮助国王意淫,然后以自己潮水般上涨的腰肢来呼应。《努伦丁和玛丽娅》描写美丽的女奴:“周身像纯净的银子般雪白,比丝绸还细腻,夜晚还柔和。她身材匀称,Ru房像弓弦般突出;她有着羊般的眼睛,腮帮像秋牡丹样粉红;肚腹微微下凹,肚脐能容下一小块奶酪;她的两腿像填满了驼鸟绒的两个枕头;两腿间的那样东西,真是言语无法形容,提到它时要热泪长流。”努伦丁与女奴交欢时,“伴随着那女郎埃及女子式的运动、也门女子式的娇唤、埃塞俄比亚女子式的喘气、印度女子式的冷淡,努比亚女子式的发情、乡村女子式的厌恶、杜姆亚特女子式的呻吟、上埃及女子式的热情、亚历山大女子式的疲惫。”超群美貌的女郎如此风情万种,谁人能敌?就像山鲁佐德的智慧和她的智慧劳动。性与字词的奇妙对应关系在《陔麦尔·宰曼的故事》中还有直接呈现,山鲁佐德用语法术语来描写陔麦尔·宰曼与小娘子的通奸:“互相拥抱、亲吻,做那正编组合、介语短语、连接名词和被连结名词的行为,她的丈夫完成了附加的无用的强调字母‘努奈’。”
其实山鲁佐德的夜夜讲述,与昭君出塞一样,都是典型的东方式的以身体换和平的故事。这些柔弱女子以自己丰盈的Ru房,来平复某个男子躁狂的野心。胴体如同最美的盾牌,她迎向一支###,比迎向矛枪还需要勇气、技巧和信心。一张床,阻挡了王和他背后的战争。改变疆土的划分有多种办法,可以让无数士兵流血,有时也可以借助一个绝色佳人的床上腰功。历史课本或许隐蔽过相似的一幕:鲜艳欲滴的指甲正代替首领在情人后背上签署条约。这个女人是真正的和平主义者,她节约了报废的武器、坟墓的占地面积和万千寡妇改嫁的可能,她省略了甚至只在书页上发生的阵亡。
无穷无尽的夜,山鲁佐德的明眸闪亮,她会让国王流连不已,并为他产下未来的承继者。她花瓣的唇、梨形的骨盆,月色中酝酿甜蜜的丰收。当清晨的光线照拂,她再次安全,得以放心地睡眠。她躺在床榻上,周围是花。这些花在中午热起来,让人回忆起微微潮红的皮肤,耳后发挥到极致的香水。
暮色来临,她会被再次送回深宫,那里有焦渴的王,需要她打开谜一样的嘴唇和腰链。
刀刃之舞
星空,撒下一面拖网,那尾美人鱼不能逃脱……她金色的面庞日益憔悴,美貌被绝望摧毁。
其实,小人鱼是一个和山鲁佐德互为反衬的角色。山鲁佐德通过言说获得存活机会、王妃地位以及代代流传中的永生;而小人鱼,由于失去表达能力,继而失去家族、荣耀、爱情和性命……命运悲凉,与她的残疾相称。
“在遥远遥远地方的海里,水是那样的蓝,就像最美丽的麦子花的花瓣一样,又是那样明亮,如同最洁净的玻璃。可是,它很深很深,深得不管多么长的锚链都够不到底,得有好多座教堂的钟楼摞起来才能从海底达到水面。在那里,居住着海国的人……”《小人鱼》是我认为最为优美、神秘和凄伤的童话,它深处的灰凉给我造成一生修改。也许这种自少女时代开始的影响是负面的,就是面对爱情,我不开口,并在沉默中做好牺牲的准备。
经历着青春期,身体在发育,一个暑假里长高了两公分;而我的精神发育迟缓,更无从论及生存智慧。我盲目地开始初恋。除了名字和从没有胆量看清楚的隐约面容,我对他丝毫不了解,但经过他身边,我从来都是窒息的。他是漂亮的高个子,这个普通的优势也让我万分迷恋,以至我如今都没有摆脱对修长身材的好感。他的完美让我恐慌,我从未和他说过半句话,长达几年时间,我的痴情无人知晓。我经常幻想能为他做点什么。或者,等他遭遇灾难才能意识到我蕴藏的价值?和所有任性的初恋者一样,我情愿为他受苦。我怀疑他是知道的,因为他偶尔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但他选择故意回避。茫然失措,我除了继续忍受他的漠然,等待不存在的机遇,不知还能怎样。无数个夜晚,我准备书写,给我喜欢的人写一封信。纸上空白,只有一滴情书上的墨水,把所有的春天变得阴暗。夜晚和书写,让我觉得自己像掉进墨水瓶里的虫子,不断地,把那些尚未写出的字吞下去……说不出话,我绝望,快被自己的爱情淹死了。他不爱我,我和他一样明白。因为爱情不是劳动,所以努力并期待结果是愚蠢的。初恋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除了,培养并巩固我不幸的习惯:对爱情不做表白。
像哑巴一样无声地爱,直到我的爱情一一夭折;直到,我最终放弃对爱的向往。那是一件既疼痛又危险的事,我宁愿,活得无关痛痒。只有初恋,我才有勇气对小人鱼进行短暂的模仿:在没有告白的爱中坚持到底,爱得比新娘还纯洁,因为可以预见的亲密都看不到。
爱情天平的支点总是不在中心,稍做移动,一切就在倾斜与倾覆之中。他支付一根羽毛,她就不再飞翔;他拿出一片鳞,她就交出整个海洋──她忘了,一片鳞,只是他身体上一枚最小的硬币。爱得有多笨,就有多勇敢。小人鱼安静,喜欢冥想,她接受契约,开始承担爱中全部的残忍。坐落于刀刃之上,爱情比体重更难于承担。失去鱼尾之后,她保持了鱼尾的特性:行走艰难,也许这是小人鱼以独特的方式表达对海国的怀念和忠诚。放弃高贵身份,她卑贱地,作为奴仆,睡在门外的地板上。谁能像小人鱼,在靠近爱的路途中,一件件,丢弃她的财富,最后,作为赤贫的神,独自去死?
我倾向于认为,爱情是赌赢的,不是输出来的。所谓情场得意,常常是以小博大:投入一点点魅惑对方的勾引,安全,低调,不伤及自尊,而对方以狂热回报。小人鱼一开始就押进全身的宝,她的爱情注定是一场赢不回的悲剧。
当然,少女时期的阅读中,我对王子暗怀谴责。可王子只是无辜的负情者,他的选择来自他的无知。他怎么能够设想,小人鱼的代价,她无休无止的折磨。假设他知道,故事会怎样被改写?难道恩情与爱情之间,真的存在某个隐蔽的折算公式、某种先期的抵押关系?王子为什么必须爱上小人鱼呢?尽管她脸蛋动人、舞姿飘摇,但只是个漂亮玩偶,无法交流。
神性之伟大或许正基于此,是因为肯于付出最美的与最珍贵的。当小人鱼出现在我们中间,连常人都比不上,她成了残疾。神竟然会是一个残疾?我们惊讶,我们怎敢相信。然而,禀赋神性的人也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看那些天才,藏身于疯子之间。正因为某种秘而不宣的极端完美,他们才残破不堪。
王子迷恋他的新娘,尽管他无知的幸福构成对神的利益侵犯,但小人鱼放弃妒意和仇恨,跳下日出前冰冷的大海。这个世间,神遵从自己订立的奇怪法则:高贵的,永远要为不及他高贵的,做出牺牲……像澈清之水,总是流向低处。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哑言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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