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图》第77章


关系。我总怀疑我的十佳,是禹老板拿的钱。”
于清萍晃晃脑袋,说:“谁要我是你的部下呢?就照领导说的试试吧。不过我不能给你白跑腿,你得出情报费。”卓小梅说:“这个好说。”
心有所系,这些日子卓小梅也没情绪做事,连班上都去得少了,缩在办公室里发痴的时候多。她也反省过,做一回全省十佳,拿五万元奖金,本来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竟然弄得神经兮兮的,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实在大可不必。可她是个认死理的人,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大家都有这样的体会,走在街上,袋子里的钱包被人偷去甚至抢走,稀松平常得很。一旦有人在地上拣个包,说是你掉的,要往你手上塞,你肯定心存警觉,连话都不敢搭,赶快躲得远远的。事实是你如果不及时躲掉,想贪便宜,接包于手,到头来不但便宜贪不着,还会惹一身麻烦。卓小梅觉得那五万元钱就是随便走在街上,别人硬塞给自己的,想不警觉,确实没法做到。
这天在办公桌前坐了一阵,也不知要做些什么,无聊之际,胡乱翻起抽屉来。忽翻到一个文件袋,揭开袋唇,里面装着十佳会议资料。记得十佳颁奖会议曾印发过与会代表通讯录,当时也没怎么在意,顺便合到其他会议材料里,一并带了回来。打开文件袋,很快找到那份通讯录,卓小梅开始照着上面的号码,去拨外地十佳的电话。拨了几个没拨通,继续往下拨,终于通了。卓小梅自报家门后,对方口气倒也很亲切。提到奖金,问有没有人给过赞助款,那十佳说五万元不是个小数目,没人拿赞助款,省妇联出得起吗?就是出得起,人家会那么大方吗?然后明白告诉卓小梅,自己那十余万元的赞助款就是从有关系的企业或老板那里拉的,省妇联除了五万元奖金和会上各项开支,估计至少能在每个十佳身上净赚五万。
果然不出所料。卓小梅无话可说,连再见都忘了道一声,便放下了话筒。过一会儿又拨了两个电话,都回答说是出了赞助款的。
就在卓小梅的手还搁在话筒上未曾拿开,苏雪仪进了园长室,说:“卓园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卓小梅提不起精神,懒懒道:“什么好消息?有时好消息不见得就是好事。”苏雪仪没听懂卓小梅的话,说:“卓园长的话怎么像是哲学教授说的?我跟你说的确实是个好消息,你难道不想听听?”卓小梅说:“你说吧。”苏雪仪说:“刚才事务局小许打来电话,说明天市委组织部要到园里来考察你。”
这回轮到卓小梅听不懂了,说:“考察我?考察我什么?”苏雪仪说:“小许没有具体说,只说人事科两位科长会亲自陪组织部领导一起下来。”卓小梅摇着头说:“我又不是市管干部,市委组织部要来考察我,还真的不好理解。”苏雪仪说:“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八成是你做了全省十佳,官运也不请自来,组织上要给你扣更大的乌纱帽了。”
苏雪仪这话提醒了卓小梅,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天然居喝茶时,魏德正曾说过,有什么需要他的,尽管提出来,他在党群副书记位置上,还能办点事。莫非他真是想提拔重用你?这对于魏德正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也就他一句话的事。只是自己在幼儿园待了十多年,除了懂点幼儿教育,别无所长,并不是块做官的料子。何况她从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这辈子跟这个官字结不上缘,也并不遗憾,做个平头百姓,升斗小民,居有屋,食有粮,已经非常满足。卓小梅心里说,魏德正也是的,你作为党群副书记,那么多渴望进步的大官小员等着你派人去考察你不派,却派人来考察一个小小园长,犯得着吗?
泄露天机(9)
组织部要来人考察,在别人那里,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卓小梅却这么不识抬举,苏雪仪真的想不明白,说:“组织部要下来考察你,你应该高兴才是,完全没必要这么苦大仇深嘛。我去做点准备,明天接待好上级领导。”
苏雪仪走后,卓小梅想给魏德正打个电话,问问明天组织部来考察的事。刚好于清萍进了办公室,伸手找她要情报费。卓小梅说:“你这个情报来迟了,我已得知,我那所谓的十佳确是禹老板提供的赞助。”于清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卓小梅说:“不是禹老板,又会是谁呢?”于清萍说:“原来你是在瞎懵。”卓小梅说:“是我亲自刺探到的。”于清萍说:“那我再问你,魏德正与禹老板是什么关系?”
这倒是卓小梅还没想清楚的。她显得迫不及待,忙问道:“那你给我说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清萍当然没有卓小梅那么急切,不紧不慢道:“你还没出情报费呢,这可是你事先承诺过的。言而无信,非君子也。”卓小梅在于清萍头上敲一下,说:“还有一句话你没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园长就是园长,不但不给情报费,还转了弯骂我是小人。小人就小人呗,反正这个时代,想找君子也难。”于清萍这才话归正题,说,“你那十佳,确实是禹老板出的钱,出了整整十二万元。他当然是看的魏德正的面子。他俩的渊源深着呢。有人跟我说,魏德正上得这么快,而且从县委书记一步到位,直抵市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就是因为后面有一个禹老板。因为按官场惯例,县委书记升任副市长或一般的市委副书记,属于正常升迁,直接升到管党群的市委副书记,还不多见。”
想不到禹老板还有这么大的神通,而魏德正又与他有这层特殊关系。
于清萍先跟卓小梅说起了禹老板的发迹史。禹老板是维都名人,他的种种传说早在维都传得神乎其神。据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禹老板还是一个挑着货郎担走村串巷的小贩,后来政策慢慢放宽,他便撂下货郎担,租了门面做起百货生意。沿海开发刚升温那阵,禹老板又将门面交给老婆经营,自己带了四五万元现金跑过去购了一块地皮,转手一抛就净赚二十多万,然后再买进,待行情看涨,再抛出去。这么雪球一样滚上几回,不到两年工夫,禹老板身价已达数千万。他的过人之处,还在于能急流勇退。就在那边的开发热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他悄悄把资金全部抽出来,杀回内地,开始购买低廉得破烂一样的国有企业,将企业重新进行包装,再伺机出手,又猛赚了一把。维都汽车制造厂就是禹老板购进的改制企业之一,后又被他抛售出去,从中赚了一大把。他的企业早就遍布省内外各大中城市,现在人们背后不再称禹老板为禹老板,而是称他禹亿万,他的资产到底有多少,谁也搞不清楚。正因如此,在改制热和招商引资热一浪高过一浪的世纪之初,政府急于出政绩,炙手可热的禹老板自然成了大官小员追逐的对象。连省委施书记都成了他的铁杆朋友,据说禹老板要找施书记,哪怕他老人家正在主持省委常委会议,也要暂时休会,让十几个常委等着,先跟禹老板见了面再说。
不过魏德正跟禹老板之间的交情,知道的人却并不多,于清萍说她是拐了不少弯才打听到的。当年禹老板扔了货郎担,刚开始在城里开百货店时,根本没实力结交政府部门官员,工商税务的人三天两头就要上门找一次麻烦,编了由头要这税,拿那费。当时负责禹老板那个街区的工商专管员姓栾,大家当面叫他栾科长,背后叫他卵科长。这天栾科长又进了禹老板的店,要收管理费。那是一种半年一缴的费种,不久前栾科长就来收过一次。他的记性当然还不至于坏到这个程度,明摆着是借了由头来敲竹杠的,只要给他塞个信封,就会没事。可那天禹老板因顾客退了几百元钱的货,心里窝着火,没买栾科长的账,话说得有点冲,两人吵起来,差点还动了手。老百姓常说,财政爹,银行娘,工商税务两条狼。禹老板得罪了狼,自然有他受的了,那个栾科长自此便盯住他的店,过不上两个星期就要上门一次,不是说禹老板这里违规,就是那里犯禁,反正理由充足得很。禹老板后悔那天没能忍住一时之气,才栽下这棵恶刺,只得低声下气向栾科长求情说好话。晚上还跑到人家屋里送钱送物。栾科长主动进你店,那是给你巴结讨好的机会,你的脖子却比发情的狗卵还硬,现在倒过来再上人家的门,那门槛是那么好进的么?栾科长一脸冷霜,说他是堂堂正正的共产党员,只知道为党和人民的事业秉公执法,从来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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