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藏在傲情里》第23章


武天豪!她喃喃念着,愕然之间竟忘了悲泣,之后像是得了失心疯般,她傻傻笑了起来,腾出手拭去的泪珠沿着指尖自掌心流下,混着陈阿文的血,腥浓血痕淡了,感情希望也淡了。
如果凶手是曲承恩,那武天豪就是间接的帮凶!
是他多事!是他格开了她杀掉曲承恩最直接命中的那一剑。
是他多事!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帮自己,他换走真的七采石,用个假的七采石把自己骗得好惨!一路从桐县到庐陵,他假意逼她交石的动作做得多么真切,那男人其实只想报仇,她被骗得好惨!
都是他多事!才让曲承恩底下那些狗奴才有了砍杀她爹的机会!
傻瓜!哭什么呢?掉什么眼泪呢?她看着那混杂的血和泪漠漠然地想着,她连末来都没有了,还要眼泪这种懦弱的东西干什么?她不哭了,也不相信人了!她付出过一次,自以为是地掏空了自己,所得到的结果,够她咀嚼一辈子了!
为什么?她从来……从来不曾恨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天豪?
到现在……你的心还是护着他!唐璨,你真是天生贱命!她喃喃念着。
过了良久,也就只是这么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废墟外的暮色渐渐加深了,怀中陈阿文的身子也愈来愈僵冷。
武天豪冲进来时,只看见唐璨纤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抱着陈阿文己失温又伤痕处处的身子,没有放声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背着他,把头认命地埋进陈阿文的颈窝。
“璨璨……”武天豪闭上双眼,在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的忿怒和无助。
他想劝她什么,可是唤了她几声,唐璨始终没抬头,他几乎是有些害怕地蹲在她身边,轻轻摇晃着她。
唐璨终于抬起头来望他,脸上泪痕已干,但不知是否为泪光回映,那双瞳子朝他望来时,特别炯亮冷静;其中还有……冷淡如生人的回避,甚至怨怒!
“璨……”面对那样的目光,武天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璨璨从来没有这样过,像是让针猛戳了一下,他在她面前第一次瑟缩了。
“你要我相信你,可是你却背叛了我!”她静静地说,腾出一只手快速地拭掉眼角那颗不听话的泪珠。
“璨璨!我没有!”
“去问我爹吧!”她一声不响把怀中的尸身朝他推去,然后不顾两腿如万针戳刺的麻痛,快速地站起来。
“去问他!去间他!看看你的仁义道德,对曲承恩那下三滥来说,究竟值得几斤几两?”
“璨璨!”
“去问他啊!去问他!也许你还能嘲笑他的死仅仅为了一颗不值钱的假石头!”
“璨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不要叫我!你没有资格叫我,如果你还有一点自觉,从此就别再来烦我!”
“你要去哪?”他看到她踉跄跌走了一步,两腿抖得很凶,但纤细的肩膀始终挺得笔直。
她没理他,也不回头,倚在门上,再出声时,她的语气冷怨如仇人。
“替我把阿爹埋了,这是你欠他的。”
武天豪放下陈阿文,快速地移步至她身边。
“你要去找曲承恩?”
“不干你的事。”
“不!你的事就是我的责任,我在牢中答应过你爹的!”
她霍然转头,很想提手一个巴掌便朝眼前这张好看的脸打去;但是她不,对,如果她打了他,这男人心里至少会舒服些,她不要他好过,她要他难受,要他痛苦,要他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武天豪不值得她动手,就让他去被所谓的良知可悲地鞭答而死吧!
走江湖的日子让她把人性看得比生命还透彻,武天豪、狄家堡主人狄无谦,还有那个冷漠的大胡子狄无尘,甚至那个老带着一张笑脸面具的冯即安,都暗藏着这种能自我毁灭的因子;只要她不开口,这些男人一直奉为神旨遵行的可悲侠气和愚蠢道义就够他们痛苦一辈子了!唐璨深深明了这点,她捏住拳头,抱定主意绝不轻示原谅,她要武天豪永远活在害死她爹的自责里!
“答应什么?答应你一定会救他出来,是死的救,还是活的救?”
她转身要走,一手却被武天豪捉得牢牢的。
“放开我。”她怒吼。
“我不!除非你不去找曲承恩,要不我绝不放手。”
“你以为你是谁?”她掀掀嘴角,冷淡一笑。
“璨璨!”他几乎要出声求她了。
“我再说一次,武天豪,放手!”
“不放。”
两人的气息逼得这么近,要不是丧父之悲早痛麻了她的神经,唐璨也许会被他那股浓郁、全然男性的气息给迷惑。
茫茫中,她的思绪飞回在庐陵缠绵温柔的那一夜,这男人的手是怎么环抱着自己,还有他那句浓得化不开的一—
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瞪着他,一时之间仿佛吸进了某种能致人于死的毒气。爱,这个理由就是太足够了,才使得她的爹为此付出了代价!爱,那有什么用?这男人嘴里说爱,事实却是害死爹的帮凶!
唐璨惊骇地体认到这点,她的感情全部彻底冻结,冰冷得有如锐利刀锋,再一回眸,过去的温情恩爱都烟消云散,她心已经冷透,容不下爱了,再也容不下了——
“这是最后一次,武天豪,放手!”她用力拉扯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末动分毫。
“不放。”仍是简单的两个字。
“当真?”她正视着他,眼中浮现的浓浓杀意几乎可以令常人胆怯。
为此他更不能松手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唐璨毁灭自己。
如果让她这么做,那他也完了!点了点头,武天豪几乎是痛心地默认了自己的答案。
他不可能放开她的,因为他把感情都投注下去了;虽救不回陈阿文,但说什么他都要保住唐璨。
不光是在曲家对陈阿文许下的承诺,还有对自己,唐璨是他今生最美好的梦想,他不可能任由这个梦被打碎。
武天豪不打算让她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说好的,什么都不谈;或者,他悲哀地想,如果陈阿文不死,他有时间,有把握软化她对感情的强硬态度,但是现在……她定会拿这件事当笑话看。
见对方仍执拗地不肯放手,唐璨丢出一把薄刃匕首,“铿”地…声跌在地上。
武天豪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把锋利小刀,又回头盯住她含恨的脸。
“你要是不放手,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我变成个死人,像爹一样,死人不会给你找麻烦,也不会出言骂你满口假仁假义的可笑道德——”
“不!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他嘶哑着嗓子,满眼痛楚之色。
“那就剩另一个选择了。马上放开我,让我去杀了那个下三滥!”
“璨璨!不要把事情逼到这步田地,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转的,我会替你讨回你爹的血债,再试着相信我一次!璨璨,别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径瞪着陈阿文的尸身,好像在嘲笑他的保证是多么可笑。
武天豪的胸口一阵刺痛,颓丧地放下手。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依然安静,小心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腕,飘然地拾起匕首,骄傲地走出去。
那句轻、静、如霜的宣言像永不翻转的誓言般,粉碎了武天豪的自制力;他扑向前,再度挟制了唐璨。
“我不让你走!我跟曲家对峙过,他们找了帮手!璨璨!要打,你是打不过他们的!”
“放手!”她开始拳打脚踢,甚至失去理智地抓着匕首朝他又砍又挥,武天豪一次又一次地闪开。
最后,他真的怕她伤了自己,索性寻个空隙,忍痛一招将她打昏。
唐璨软绵绵的身子瘫跌在他怀中时,武天豪才发现她的脸上都是湿答答的泪痕。
陈阿文的尸身被移开前,武天豪发现了陈阿丈身上那封要给唐璨的信。
原来陈阿丈早就没有活着的打算了,难怪那天在牢里,他会觉得不自在,毕竟那种态度很不寻常。武天豪还记得那慈祥男人和他讨论着璨璨的神情,陈阿文豁达地对他说笑着,告诉他许多璨璨的事,看起来仿佛是佛门中将悟道的和尚,只待把唐璨这最后的牵挂交绘他,从此对这世界不再有任何依恋。那时他还私心以为,是自己错看了。
看着在屋子一角昏睡的庸璨,武天豪把信收妥;然后就像那一次在狄家马房,他抽了汗巾,只是这回不再是因为受伤的李茗烟,他尽可能小心、轻柔地捆绑住唐璨的手脚。
为了你好,我只能这么做了!璨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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