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鸳鸯》第19章


霍毅霎时放开了碧柔的手,碧柔退后一步,回过了神,讶异自己失控的行为,她颓然坐回床榻,倒在枕头上抱头痛哭。
“碧柔……”霍毅终不忍心。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碧柔将头埋在枕头里无助地呜咽。
霍毅将手探在半空中,又漠然放下。
须臾,碧柔听到门轻轻靠上的声音,她知道霍毅离开了房间。心里知道霍毅真的变了,与她共处一室的时间连多一刻都不愿意。
突然间,地上一样东西吸引了碧柔的目光。
是一张揉得发绉的薄纸,黑字红印泥透在上头,一定是和霍毅拉扯时掉落出来的。
碧柔无意识地拾了起来,想要将绉折处摊平,再还给霍毅。
可是上面的几个字引发了碧柔的好奇心,不禁仔细地摊开看。
“这是——这是个卖身契。”碧柔将纸拿正了。
“小女林悦悦卖于凤冠楼,银人两讫,永不反悔。立约人,林德元——凤冠楼。天啊——悦悦是霍毅从青楼里买来的——妓女。”
碧柔紧掩着嘴,让自己不要呼出声来。
霍然间,碧柔瞪大含着泪水的双眼,唇边终于露出了一年多来的第一抹笑意。
第9章(1)
一连串复杂的丧葬事宜和礼俗终于告一段落。
霍毅不知怎地学会了抽烟,在夜里和悦悦温存后,总会点上一根。
看着白烟吞吐、飘飘绕绕的盘旋在悦悦雪白、凹凸有致的身躯上;紧握着他手臂的纤纤小手,长长的睫毛扇啊扇的露出娇懒的困意……霍毅就爱这样端详着她,他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上了这小东西。
黎明渐渐破晓,月光已经敌不过地慢慢隐退。悦悦习惯早起,翻了个身,用另一只手探寻霍毅的阔肩。
“你没睡?”看见霍毅嘴上还叼着短短的烟屁股,斜斜地挂在嘴角边,悦悦讶异。才一夜间,他下巴就长了短须,赤裸的上身展现着壮硕的肌肉,在激情后闪着油光;这时候的霍毅,脱去了文人的气质,好像乡村的野夫般,有股浑然天成的粗犷、和掩不住的慑人俊逸。
“嗯——”霍毅回头送给她一个充满暖意的微笑。
“你一夜都没睡,一定又在想心事。这一次我不问你了,如果你想告诉我,你就会说,我永远都不会听腻的。”悦悦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带着一股娇嫩的稚气,霍毅百听不厌。
“我知道,你也说不腻的。”
“你笑我话多?”悦悦轻轻用食指点着霍毅的胸肌。
“我喜欢。”霍毅抓住了她的食指往嘴上送。
悦悦抿着嘴,故意不再说话。
霍毅将上半身靠近悦悦的脸。悦悦看见了他深黑的瞳孔里头仿佛有着跳跃战栗的火焰。
悦悦将手搁在他的颈子上。两人四目交会,就这样如此靠近,彼此呼吸着彼此呼吸的空气,怔怔地看着对方眼底的对方。
感受到她身子发出来的温香,霍毅叹了口气说道:“人说美人窝,是英雄冢,一点都不错。”
“那么英雄的怀抱,是美人的陷阱了,一旦投进去,美人也变成了最平凡的女人了。不过真不好意思,你是英雄,我可称不上是个美人,所以害不了你的。”
悦悦不知道,现在的她美得令人窒息,这一个多月来,悦悦被养胖了不少,丰腴的身子和嫣红的双颊、红润的嘴唇和清朗的气色,此时的悦悦好像是破茧而出的花蝴蝶,怎么都掩不了她浑身散发的美艳和光芒。
“悦悦……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我要永远拥有你,我要在每天的清晨醒来,都能看见你、触摸你、拥抱你。”
“我本来就是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在想你大哥、在想革命的事、在想离开家到南方的日子不远了。可是我只想现在,我不知道——就好像贫穷的人,似乎从来就不会把明天想的太远,只要醒来,还在呼吸,就有希望。如果还能饱餐一顿,就快乐得像神仙一样了。”
“难怪你现在一副很快乐的神情,你真容易满足。”霍毅促狭地笑她。
“有你,怎么不会?”悦悦笑得开心。
一阵静默,他们享受着彼此的温情。
“这几天南方的弟兄托人送信来。”霍毅知道早晚要说的。
“就是在丧礼上来的几个年轻人?我看见你和他们在后苑里说了很久的话。”悦悦抬头问。
“嗯!他们是来通知我,年初要在南方策划兵变的消息走漏,所以我要先到苏州和弟兄们会合,秘密集会,要将计划提前在年前——这是个机密,任务以前,我不会和家里有任何联系,免得让朝廷捉到了把柄——不论这一次的兵变成功或失败,我都会想办法回来。”
“所以我们不会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有等——”
“或许三月半载就回来了,或许——”或许人鬼殊途,永远都等不到……霍毅心里想着,不愿说出来。
悦悦为了不让霍毅看见她发酸盈泪的眼,只有紧紧埋进了霍毅的胸膛。
霍毅揽着悦悦,让她聆听他炙热的心跳声。
“明天——明天我就要走了。”
他感受到悦悦的背脊轻轻颤抖着,连她及腰乌亮如云的长发,都显得悲伤地缠绕着霍毅的手臂和身体。
许久许久——
“霍毅!霍毅!我错了,我不是容易满足的人,只有今天可以拥有你,怎么足够?怎么足够?我知道我不能自私地把你霸住,可是我真希望你能放弃革命,原谅我这么说,我知道我应该支持你的,支持你的理念,支持你所做的一切,可是我又想自私地希望你为我留下来,不要管什么劳什子的革命了,就让中国沉沦毁灭好了,起码我们可以在一起。男人有崇高的理想,女人有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希望。我爱你——霍毅,我爱你,我的心都给你了,我会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回来把心还我,我才会再活转过来。告诉我——说你会平安回来,说你会毫发无伤的回来——”悦悦枕在他的胸前,不住地低喃饮泣。
“我会的!我会的!现在我有一个为我期盼的人,说什么我都要回来——”
虽然霍毅没有说爱她,可是悦悦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爱意。她全身发软地任霍毅将她摊在手臂上,她听见霍毅的呼吸变得急速。
他托住她的双颊,吻掉了咸咸的泪水,双手在她身上任意游走,他激动地在她的耳边轻诉。“别哭!别哭!我的悦悦,我会回来,等我回来——”
霍毅的父母和姥姥知道了霍毅即将离开,个个都张大嘴震惊得哑口无音。
原本他们以为年后霍毅夫妻才会离开北京城,可是霍楚死了,照礼俗,凡事起码要顺延到丧期的百日后才可行。他们原本还希望在百日后替霍毅和悦悦举办婚礼,想不到霍毅竟然明天就要先行离开。
霍老爷震怒之余,还是拿霍毅半点辙儿都没有。霍毅从小就独断独行,难怪霍毅的娘说他是个离经叛道的人。
霍老爷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就是革命党人,送霍毅出国后他就后悔没有先为他娶房媳妇,好后继有人,想不到逼出来的结果,他自己却在英国先斩后奏成了亲。看着霍毅四处为革命奔走,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像是全中国最不愿改变的顽固守旧派的人;但在金钱上,他暗地里还是一直在支持着革命。
惟一让霍毅家人放心的是,霍毅放了悦悦在家里等待,如此一来,就不怕霍毅不回来。姥姥和霍夫人时常低声窃笑地观察他们小俩口的浓情蜜意,时常期盼着有什么好消息传出来,所以对霍毅的请求,也就原谅和安心了一半。
“姥姥、爹、娘——悦悦就要托你们多关照她,我会尽快回来的。”霍毅道。
“毅儿,姥姥可不怕你不回来,有悦悦押在咱们霍家,让你想到都恨不得插翅飞回来呢!”姥姥玩笑地说着,她最清楚霍毅和悦悦彼此间的情意,霍毅此行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是啊——他可要回来。我原本要尽快给你们一场大婚礼,想想延一延也无妨,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从长计议,才有时间请悦悦在英国的家人回来中国,一起举办婚礼。”霍老爷摸摸长须盘算着。
“可不是!听钰铨说,悦悦家在英国时常照顾留学的中国学生,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咱们都还没有机会好好会会他。”霍母的心里,一直有着门当户对的观念,一想到悦悦家和霍家的显赫相当,就更满意这媳妇。
“这婚礼可要办得轰动,北京城里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盛大的喜事了,这一次的动乱,我和官家的人少有联系,趁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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