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座工厂》第14章


又使他在关键时刻保持了一份儿清醒,没有屈就对方而签约,从而避免了一次“上当受骗”。
总之,这部中篇写了江有礼的两次失败并揭示了失败的原因,其中虽有客观原因,同时也证明了江有礼确乎不是“当厂长的料儿”。在他身上,固然有值得肯定的东西,也不乏良好的主观动机与愿望,但他尚未摆脱计划经济的拘囿,明明置身于市场竞争之中,却处处显出对市场规律的不了解、不熟悉、不适应;他只有小聪明,却没有一个现代企业家应该具备的现代意识、知识素养、眼光和气度,管理经验与决策能力。这样,就使他良好的愿望只能是愿望,而缺乏把愿望变为现实的能力。江有礼只能是一个过渡性的厂长,他还不是一个在市场竞争中能够大放异彩的现代企业家。
那么,作家何以要浓墨重彩地去写江有礼的失败及其不无悲剧意味的结局呢?它是否想告诉人们:江有礼的路走不通,而意在呼唤真正的现代企业家的出现呢?
我想是这样。
最后的家园
蒋夫
用时下的眼光来看,肖克凡的《最后一座工厂》似可以归入被称为“现实主义回归”的那类作品,要说它自身还有什么特点的话,使人感受最深的就是一种对“家园”的无奈。
在我们看来,这最后一座工厂的命运正是我们这个时代发展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几十年前,公有制的确立使众多劳动者成为国家的主人,许多工人把自己的国营工厂作为自己的依靠,“以厂为家”、“爱厂如家”、“厂兴我荣、厂衰我耻”等观念深入人心。在计划经济时代,很少会有人预料到,有一天他们也可能会失去这个“家”。中国以经济改革为中心的社会全方位改革发展到今天,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在前进的过程中确实也遇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困难,许多国有企业面临亏损、职工被迫下岗便是其中一例。《最后一座工厂》在描绘这一情景时,表现得比较真实。
目前我们正处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过程,像大中华玻璃纤维厂这样的企业所面临的严峻事实恰恰说明,不改革只能死亡。工厂的许多人包括江有礼在内,都是从计划经济时代走过来的,虽然他们心中明白,现在的改革是历史的必然,但在内心深处却仍然对计划经济时代“家园”的一些东西过于留恋,那里曾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虽然尚不富足,却有几分温馨,至少生老病死有人管。他们一方面希冀依靠改革来使自己尽快富足起来,但另一方面却缺乏对改革风险承担的意识。前任厂长贺允旺为了工厂的生计,将一些早已作废闲置无用的设备卖给乡镇企业。这个举措虽然使全厂职工得到了一些明显的实惠,但仍激起了众怒,在大家看来,“破家值万贯”,厂里的设备即使放锈了也不应该卖出去。贺允旺也就顶着“卖厂求荣”的罪名回家赋闲了。
工人们不愿意工厂被兼并,江有礼也在尽全力苦苦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一心只想把企业维持下去。江有礼的父亲临终时嘱咐他:“你既然当了厂长,全厂职工就把身家性命交给你啦!你一定要把厂子办好。让青年工人能够攒钱结婚娶媳妇,让退休工人有病能够打针吃药啊!”江有礼不敢忘记这谆谆的嘱托,他敢于为了职工的利益在外商和主管领导面前挺身而出,因为他真正是把全厂职工看成自己的父兄,他不能让工人们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成为痛苦的职业病患者。但是仅仅有了对职工们父兄般的满腔热情,还不足以支撑起一个企业,因为工厂毕竟不是一个家庭,搞好它不能光依靠亲情,更重要的是卓越的管理才干。从这方面看,江有礼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厂长,这从他由于市场信息不灵导致组装助力车失败这件事上就已经让读者看出端倪。尽管江有礼在外商面前维护了职工的合法劳动权益,使他们的身心健康免于受到伤害,但他毫无疑问是个失败者,他没能让工厂摆脱岌岌可危的处境。在某些人眼中,大中华玻璃纤维厂仍是计划经济时代遗留下来的最后一座工厂。也许江有礼自己也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在小说的结尾,他大声喊道:“有朝一日我要当了老板,一定要聘托马斯·刘当厂长。我非要看看他究竟怎样管理企业。”他希望从外商那里学会先进的企业经营管理经验,再带领工人们去创建新的家园。
无论是江有礼,还是大中华玻璃纤维厂的职工,抑或我们自己,都应该自觉地意识到,目前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历史转折期,新旧在更迭,欢乐与泪水也必将相互交织在一起,而一旦确认到我们身处的家园已属于过去的时代,与其沉湎于过去的回忆或喟叹命运的不济,不如正视现实向前看,大胆地更新自己的观念,用自己的力量重建一个新的家园,唯此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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