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女卷》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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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这含蓄的话,周道如是听得懂的。她仿佛觉得是被利用去作间谍似的,心里很不自在;又仿佛觉得她的命运还是捏在袁世凯的手中,她只不过是袁家的一着棋子而已。
新华宫里的女教师下嫁江南王冯大将军,是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袁家,包括女眷在内,对周道如都有馈赠:首饰、华服、精美器物,结结实实地装满了几十只大箱子;袁世凯特致赠大洋五万元作在资;只有袁克文没有送东画。当袁世凯的四夫人(即三姨太高丽人闵氏)带着婢仆及卫队,伴着周道如坐一列花车从北京出发南下时,袁克文站在香山的顶上,望着周道如远去的方向,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花车驶到南京凤门,冯国璋用接待大总统的礼仪鸣礼炮二十响,把周道如接到早已收拾停当、华灯焕彩、金碧辉煌,挂有“周公馆”横匾的督署西花园,作为周道如暂住的地方。
南京城里大小官员都沾染了不少喜气,忙得不亦乐乎。民国三年(公元一九一四年)
三月十九日举行结婚大典,冯国璋着上将戎装,乘坐彩车由马队前导,继以乐队,从碑亭巷绕道花牌楼进入督府。沿途军警密布,严禁行人来往。新娘则乘坐彩轿直抵督署礼堂。鸣炮奏乐,由女宾四人着大红吉服扶着慢慢走入。婚礼中,文官自巡按使以上,武官自师长以上均来道贺,各省军政首长皆派代表来贺。一时间南京冠盖云集,赠礼品、赠礼金、赠诗赠联者难以胜计。其中安徽督年倪嗣冲的对联是这样写的:将略褐轻裘,夺龙蟠虎踞,好作洞房,从兹儿女莫愁,想顾曲英姿,当不愧小乔夫婿;家风起芜搂,喜裙布荆钗,迎来琼岛,为报湖山罨画,有执柯元首,始得归大树将军。
周道如穿玄色绣花外套,大红裙子,陪着冯国璋一连谢了三天客。三朝过后,贺客星散,袁世凯的四夫人为周道如留下若干贴身婢仆,仍旧坐上花车北返。冯国璋与周道如手挽着手,亲亲热热一直送到蒲口。周道如依依不舍,四夫人又同周道如讲了一阵悄悄话,才从容就道。
婚后不久,正遇上冯国璋六十大寿,周道如刚好四十岁,夫妇合成“百岁双寿”。
冯国璋大事铺张举办庆寿活动,东南各省莫不争献奇珍异宝作为寿礼。其中有达百斤的寿烛、高达一尺的赤金罗汉等。冯国璋对袁世凯是相知很深的,当然知道袁世凯的用心,所以这位宣武上将军一直都小心谨慎。他日益明白袁世凯复辟帝制必然失败,就加紧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冯国璋从内心里喜欢周道如。觉得周道如善良,他不忍心让他的娇妻周道如难堪,便故意装出一副才疏识短,器小易盈的样子给周道如看。他做百岁双寿,沉缅于敛财中,正是袁世凯紧罗密鼓为称帝作准备的时候。
一九一五年底,袁世凯正式称帝,全国哗然。海内外一致反对,蔡锷揭起护国运动的旗帜。袁世凯令冯国璋出兵湖南镇压护国运动,冯国漳拒不发兵,还通电反对袁世凯称帝。一九一六年,袁世凯在绝望中死去,袁世凯的手下段祺瑞成了总理,握有北京实权。冯国璋排在黎元洪之后成了副总统。总统黎元洪与总理段祺为争权斗得死去活来,段祺瑞把张勋引进北京赶走黎元洪,冯国璋成了正式大总统。
冯国璋带着周道如入主新华宫。周道如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重临新华宫,回忆袁家当年显赫繁盛的情形。只不过三年时间,竟烟消云散、不禁为之感叹。想到冯国璋还有段祺瑞这样的对手存在,普天之下,智能之士,奸恶之徒,存在必多。这总统的宝座无异于一个火山口,实在令人忧心仲仲,她还是怀念过去当教师的日子。
周道如是生病医治无效去世的,当时冯国璋正利用孙中山领导的护法运动,压段祺瑞让权,逼段祺瑞下台,顾不了夫妻之情。
周道如死后,袁家二公子袁克文曾撰联哀悼他的老师:
为国披肝胆,为家呕心血,生误于医,一夜悲风腾四海;
论文兼师友,论亲逾骨肉,死不能别,九原遗恨付千秋!
花燕芳玉骨冰肌怨春风
中国传统的知识份子,在私生活上,很多人具有其两面性。一方面告诫子弟,不能涉足娼家,纵情声色;而其本人,却以风流自诩,涉足花丛。口里说的一套,实际做的又是一套,这跟官场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同出一辙。
清末的王辏г艘膊荒芾狻K心晔贝炝倒庋裘嘶ㄑ薹肌K牖ò梅⒖瘢沼诎谏殉删焓簦灾轮丈藕丁?br /> 1865年,正值而立之年的他,已斐声海内。这年冬天,学院放假,让学生回家过年。
衡阳历来是湘南有名的商业城市,富商巨贾云集,都久仰他的清名,争相邀他赴宴。他也好乘机向富商们筹措点学院经费,以弥补一些贫寒学生的生活费用补贴。他本来不爱跟这些商贾们打交道,但为了学院,为了培育人才,他只好虚与周旋。
一日,在一湘乡富商卢某捐了观察虚衔而设的酒宴上,正当宾主就坐之时,后堂出来了几个绝色歌女。行到桌前,向他盈盈下拜。这些姑娘个个都是浓妆艳抹,粉香袭人,王阁远一见,连忙说道:“恕我告退,我素来不近女色,仁兄盛情,我心领了!”
与他一同来赴宴的,有当时负责湘南学运的蒋松龙,一把拉住他道:“三兄,你又何必太拘谨了,召妓俏酒,乃是常事,历朝名士亦不例外,有道是‘身边有妓,心中无妓。’权只当逢场作戏,又有何不可?”硬是把他留下来了。
这卢老板也说:“久仰王山长清名卓著,不过今日召来的这几个,在琴曲诗词上,都有一定的造诣。”并指着为首的一个道,“她叫花燕芳,素以诗才闻名。燕芳,我事先已叮嘱于你,把你所作的诗集呈给山长斧正,你可曾带来?”
这时,那叫花燕芳的女子便莺声润耳地说:“已经带来了,只怕是卑劣之作,有污山长的青眼!”说罢,便把一本题为“倚云楼诗草”的诗稿谦恭地呈上。
王阁运不由接过,只见其字迹在娟秀妩媚之中微露阳刚之劲,不由惊问:“这字也都你写的?”
“小女子信手涂鸦,有污尊目,请山长不要见笑。”
王辏е茉说笔毙南耄赫馀拥氖只褂械懔槠肥榉ㄏ铝说愎Ψ颍昂冒桑铱春蠼桓鄄熳挥谀憔褪牵 ?br /> 说罢顺手把诗稿放在茶几之上。不禁称许的点了点头,本当要翻开诗集看看,但转而一想:“一个青楼女子,能写出什么好诗来?”但又不便当场扫了她的面子,只好说道:“能否让我带回去,细细品读如何?”
“山长若能见赏,妾身正求之不得,如蒙山长披阅能予以指出谬误,则更为荣幸了。”
这时卢老板对其他几位歌妓:“你们唱曲以助酒兴吧!”这几个妓女随即润了润喉,舞袖扬眉地唱了起来。除了开头一曲是唱的昆曲《思凡》之外,其余的尽唱的些“闹五更”、“思夫”、“反情”和“傅公子嫖院”等淫词艳曲。王辏г耸歉龅姥д常撕懿皇俏兜溃胂刃型讼挚质Ю瘛?br /> 何况,他也知这卢老板也曾国藩有点亲戚瓜葛。凭着钱财,捐了一个观察(相当于今日的地厅级官员)的虚衔,是衡阳的头面人物之一。只好以喝了几杯白酒,以身子躁热为名,想到后园走走,清凉清凉。
蒋松友知他性格耿直,过于迂腐。对这些曲调有些厌烦,也巴不得他离席,他们好尽情玩乐,也顺口搭言:“卢兄后园有几株红梅,今日雪后初霁,正好踏雪寻梅,也是一番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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