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卜奇缘》第35章


来谒见,但恐他不知我住处,不免先着人去通知,正欲命人去通知,屈生已至门外。下人通报,徐公吩付请进。屈生走进厅堂,看见母舅,虽不认识,而面貌间有一半似母,一望而知为母舅也。忙走上前,口呼舅父,拜倒在地,不觉悲从中来,泪随声堕,哭泣起来。徐公亦然,用手来拉,老泪频挥。彼此对泣,正哭诉间,舅母携两表弟出来,再三劝慰,二人始住了哭声,从新行礼。先拜舅父,次拜舅母,然后表兄弟三人互相答拜。归坐细述一切,屈生将从前奉母家居,在青羊宫训蒙,无意中遇见夏老先生,认做师弟,因此改八字,路遇吴公,果然将女许配,后来联科登第,身入词林,走漏真情,吴公荐举平番,又蒙夏先生遣人相助,成了大功,官封侯爵,告假养亲,而今回来祭祖,一篇大账目细说了一遍。
徐公闻言点头赞叹。说道:“此皆贤甥母子节孝二字所感,才有如此际遇。但如今你母亲在秦,是久住呢?还想回川呢?”屈生道:“在秦暂住,亦是依靠岳家不得已之举。今甥有余资,又有俸饩,所以此次回川祭祖,打算置下产业,买下房子,可以奉母,不忧冻馁。甥即归来,非愿久居秦中不思归也。”徐公道:“原来如此。不瞒贤甥说,愚舅数十年来,亦积得有万金幕囊。此番归来,亦欲置产。如今两下相同,大家相帮,置下产业,立定根基,日后衣食有靠,这是后半辈要紧之事也。”甥舅二人说得投机,留下吃饭。屈生过了一日,搬来同住。然后托人置产买地买房,料理一切,不用细表。
再说吴公自屈生入川之后,做了一场媒人。家居无事,引外孙戏耍。那知大限已到,不能逃走。那一天是九月重阳,有人请赏菊花。吴公多饮了几杯酒,回家口渴,喝了两碗凉茶,次日腹泻不止。延医诊治,误投补药,愈加沉重。一病半月,饮食不进,眼看死的分多活的分少。吴公一想,乘此写下遗嘱,免得错过。要看怎样写书,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吴巡抚遗言托儿女 屈通侯闻信返秦中
话说屈生自从认了母舅,搬在一处同居。一面置买田产,修造房屋,一面写了备细家书,寄回陕西,禀告老母及岳丈。信中说明,候房屋盖好,即迎接母亲妻子回乡。
屈生发信之时,正吴公病重之日。那吴公病体沉重,服药无灵,夫人小姐求神许愿,毫无用处。眼看阳间难住,要返西方。
那一日,吴公将妻女唤至床前,叮嘱道:“人生花甲,已是难得。我已六十一岁,死亦无憾。家中产业,总算殷实,足够你母女一生享用。我又无近支族分,止有二弟一房,系共曾祖兄弟。他有二子,我无子嗣,理应承继他一子,续结香烟。怎奈二弟妇性情泼悍,两侄沾染习气,非保家之子,万不可立嗣。屈姑爷虽说女婿,有半子之靠,究是外姓,亦不能将家产全付与他。我算定八字,死后到有二子承桃,此事全要屈姑爷作主。候我死后,他回来托他想一万全之策。他曾受夏老先生指教,大约必有一个主见。你母女总听他安排,决不会错。我今写下遗书,等他来时,当面交与,不可忘记了。”
那夫人小姐,一面听一面哭,答应道:“老爷休要挂心,好好养病,这些事体不用提他。”吴公道:“我死在旦夕,此系最要紧之事,不先叮嘱,日后来不及了。”于是扶床而坐,命人送上纸笔,详细写了两封遗嘱。一封付屈生,一封给诸亲友等公阅。写完了,交与夫人收执。
那时吴二夫妇早已来了,专等吴公死后立嗣他二子,好得这一分家产。
光阴易过,到了九月十八日,吴公一口气不来,呜呼哀哉了。那夫人小姐止哭的死去活来,亏了大家苦劝,说此时料理大事要紧,不是哭的时候。母女才暂止哭泣,忙料理衣裳棺椁。幸而早巳预备,登时请阴阳看时辰入殓。陕抚晏公闻知,亲来送入木。又替他写遗折附片,奏吴公从前有功,乞恩优恤。一面专差进京递折,一面发信四川催屈生赶紧回秦。一切开吊点主之事,通候等屈生回来办理。
那吴二再三追问,到底立嗣他那个儿子。吴夫人说:“此事关系甚大,须等屈姑爷回来后,当同众亲友再定,此时不能定见。”吴二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忿怒,无可如何,止好静候屈生回来。他心中想道;吴家别无近支,无人立嗣。除了我这儿子之外,大约也无有别人。再说那晏公替吴公作就遗折,子嗣一节,语意含糊,大意是择族中贤孝之子方可承继,还须慢慢选择,一时难定。
这遗折到京,天子见了遗折,追念吴公前勋,十分悯恻。加恩照立,功积劳身,故例优恤。现在无子,着其婿屈师鲁与吴氏亲族选择贤孝子弟立嗣,再行奏闻,候朕施恩云云。那时京中亲故,如朱侍郎等得信后,无不惋惜,各有书信吊问。按下不表。
再说屈生在蜀,与母舅终日料理产业,住房已买妥,雇工修造。田地也置了数百亩,眼看住房再迟数月即可完工。那日是四川学政华学士请屈生筵宴,同年好友,席间叙谈得十分投契。不觉多饮了几杯酒,微有醉意,席散而归,精神恍惚。家人忙扶持他安寝,顿入醉乡。
忽然梦见吴公身穿公服,自外而入梦中。屈生一见,忙上前迎接。但见吴公匆匆进内,向他说道:“老夫已离尘世了,无有后人。贤婿速归,为我料理。二弟两子,非我之嗣子。要好儿还须你岳母定计生下,方是好儿。此事贤婿当用心筹画,勿负吾言。总而言之,一句话,种是吴家种,儿是妾妇生。记著勿忘。”用手击了屈生背上一掌,登时惊醒。
屈生心中十分诧异,听了那天,正交三鼓。屈生忙坐了起来,细想梦中情形及所说之话,又与夏老先生从前之事暗合。想道:莫非岳父已经辞世了不成?若果此梦有验,日内必有信来。于是翻来覆去,有半个时辰方睡熟。次早起来,盥洗已毕,正用点心,忽见家人手拿了一封信从外而入。后跟一人,口称:“老爷,陕西有人来了,请看书信。”屈生接过信,只见那家人跪下,口称:“姑老爷在上,小人叩见。”屈生接过了信,见面上是素签,吃了一惊。忙拆信细看,知吴公身死,不觉放声大哭。想趁翁婿情分,一旦生离死别,无限伤心。
那时徐公在旁,问了原由,一旁劝解道:“令岳已死,哭泣也无益。如今要紧,商量即速回去料理一切。”屈生答应道:“母舅之言甚是,但此时也须在庙中设位念经,先尽子婿之情,然后赶紧动身回秦,于心方安。”徐公道:“不错。”
屈生忙叫来人下去歇息,速命人去草堂寺延了僧众,在庙内设位,念经祭奠,定于后日念经,当日预备孝服香烛等类。次早辰刻,屈生与徐公同到草堂寺,和尚接了进去。到得灵前,屈生换了孝服,灵前摆了祭席,屈生已作了祭文,跪祭叩首。礼生诵念祭文,屈生举哀痛哭了一场。焚纸奠酒毕,徐公然后祭奠。话休烦叙。
连念三日三夜经,念完送了灵位,酬谢了和尚。于是料理行李,买办川中土仪,择了吉日,动身赴陕。川中当道,虽知了这信,又不便吊问,止有临行时恭送程仪酒席等类,屈生一概辞谢,赶紧上路。
其时正是十月下旬,渐渐天冷日短。一路免不得晓行夜宿,饥餐渴饮,在路行程。不觉离长安不远,屈生差人送信回家,家中已知不久即归,朝夕盼望。那日午刻,屈生已到门外,下轿。但见门庭冷落,一派凄凉景况,迥非昔比。屈生一进了门内,不觉大放悲声,哭了入内。当时惊动了吴夫人与小姐屈母,一齐出来。大家泣哭,声振四邻。屈生到了灵前,忙换上孝服,吩付下人点烛焚香。屈生灵前拜倒,痛泪交流。口呼:“岳父,不料相隔数日,顿成了永诀。今日归来,音容已渺,怎不令人伤心!”哭够多时,还是吴夫人劝住。说:“姑爷一路辛苦,才得到家,且免伤悲,有许多大事,全靠你作主呢。”
屈生止住眼泪,拜见了岳母母亲,又见过妻子,大家归坐细谈。吴公怎样得病,服药无灵,临死写下遗书。吴夫人即将书取出,交与屈生,屈生接过细看了一遍,说道:“此事须缓议,目下止有如此说法,稳住二叔,候开吊安葬毕,再想妙计。”商议毕,屈生出外,恰好吴二已来。彼此叙了寒温,书房坐下。吴二道:“先兄不幸一病不起,苦无后嗣亲支,止我一人。我那两个蠢子,年纪幼小,不知嫂嫂意中是要立那个?贤侄婿总皆知道,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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