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第10章


这时候,天上扫过一条流星尾巴。
(33)
这颗流星也被正在望天求意的白马酋长看见了。他对着周围焦急的人说:“上天显灵,一切平安。”白马臣民们随即就开始击鼓庆祝。
天快亮的时候,“黄狐”开着大蓬车带着好消息回来了。在医院,当“黄狐”看见女医生的美丽的相貌,镇静的神情,和麻利的动作,他顿时就认为这是天神下凡。所以当随行的人争论不休时,他说出了那两句决策性的话。现在见了酋长,他把经过向酋长讲了一遍,着重喧染着他所见的天神。酋长听了‘黄狐’的叙述,又结合自己的观天所见,他更加确信这是天神下凡救了白马臣民。
几天以后,“黄狐”来接母子二人时,也带来了酋长的邀请。邀请这美丽的天神去部落视察。德兰一直把能去印第安部落里面去看看作为自己的一大愿望。
现在面对病人家属的邀请,她愉快地答应了。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多西的时候,多西既羡慕又紧张地告诉她:“你真幸运,印第安酋长轻易不见外人。但是你可要小心,在印第安保留地里州县法律是无效的。所以在里面出了事,外面无能为力,警察都不能进去。”随后多西又风趣地说:“有个印第安酋长作朋友也不错,将来你万一有了麻烦可以跑进去一躲了之。”
德兰被她猛地一说,还真有点紧张。后来想起前来相邀的人们友好恭敬的样子,她也就不怎么担心了。相反,她急切盼望着这天的到来。
“黄狐”一行人开着大蓬车领路,德兰驾着吉普相随。他们越过了铁丝网,进入了这片在外人眼里是无法无天的土地。
由于是大礼的喜庆日子,部落里的人都穿着盛装。男人一个个戴着雉鸡翎,有些还画着花脸。女人们带着美丽的首饰。他们都为今日能一睹天神的风采而兴奋不已。
德兰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族人们已经开始击鼓唱歌起舞了。德兰的到来使得气氛更加热烈。酋长是个很粗犷的汉子。他头上戴着最多最华美的羽毛,脖子上挂着由动物的獠牙穿成的项练。项练很大,一直垂挂到胸下。这条由不知要猎得多少头豺狼才能穿成的项练,标志着白马酋长的强悍。他衣服上有着一些古朴的图案,似乎是一个一个人形在相斗,又似是一些象形文字。
与酋长相见后,德兰被安排落座。“黄狐”向德兰翻译着酋长对她表示的感激和欢迎。言谈之间,德兰意识到了他们对自己的崇拜和神化,她一下觉得有些不自在。同时她又非常喜欢这些朴实热情的印第安人。她好奇地向“黄狐”问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看着他们的舞蹈,听着他们的歌唱,德兰仿佛置身于一个远古的传说之中。扭动的身躯,坚硬的肌肉展示着狂野的自然美。沉闷的鼓声,厚实的嗓音表现着原始的音韵。在踏起的尘土中,她看见了狩猎场的厮杀。
圈子里的人们一个个地从她面前舞过,把一件件美丽的饰品放进了德兰面前的草筐里。酋长送给她了一顶在这里只有男人才配拥有的雉鸡羽冠。他们向这位美丽的天神表示着崇拜与尊敬。
天色渐暗,族人们熏起了蒿草。在烟雾中,人们的激情更加高涨了。德兰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亢奋。
德兰告别了酋长,告别了仍在狂欢的人们,跟随着“黄狐”的大蓬车尾灯,离开了这神秘的白马部落。
几天以后,德兰在这里的三个月合同期满。她打整行装,告别了多西,告别了这里跟她一起工作的人们,北上前去她的下一站——蒙大拿。
从那时起,白马部落里就开始流传“一个美丽天神驾临后又飘然离去”的传说。
(34)
德兰在电话里兴奋地向林凯讲述着她的奇遇和见闻。
他们一起西行的时候,曾想过探险印第安人保留地,但终于没有敢。今天德兰去了,而且是如此的礼遇,林凯感到羡慕极了。听着她传奇般的经历,有一段林凯也曾为她担心。听着德兰有声有色的描述,林凯仿佛也置身于其中,感受着那份激动。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就在她身边。
他们谈到了印第安人朴素的崇拜。林凯告诉德兰,除了她的医术向印第安人显示出了她的全能之外,她的美丽,她的黑发,她的东方人的长相也是使他们将她神化的原因。人们想象和崇拜神的时候,总是先按照自己的模样来塑造,然后再加上所有的完美。听到这里,德兰明白了许多。她感到非常的甜蜜。她告诉他,真正完全识得德兰美丽的人,世上只有林凯一个。
讲了一阵情话,德兰又问林凯的近况。林凯说:最近一家大公司有意于他的一项成果,他想借此机会挤身于工业界。原来,林凯现在的情绪正处于低潮,他的几次教职申请都受了挫。他想脱离学术界,进入工业界去求发展。
德兰沉默了一阵后,轻声说:“凯文,我觉得你是一个好老师。”
德兰的这句话,让林凯很感动,一下子也给他增添了信心。
这句话出自曾经是自己学生的德兰之口。看着德兰几年来的变化和今天的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呢?德兰的话使他决定继续在学术界奋斗下去了。
“是的,德兰,我也相信,因为我有你这么一个好学生。”这时,林凯的口气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消沉。他接着自信地说:“我会成为一个老师的。”
德兰笑了。
(35)
在前往蒙大拿的路上,她驱车来到了那块曾经是集中营的地方。
作为历史遗迹,这里部分保留着当年的铁丝网。寒风吹过雪野,更加显得这里凄凉。伫立在铁丝网前,她试图想象着当年的情形。她能够想象得出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在铁丝网的那面生活,但她无法体会到他们的心境。
在雪野上,德兰惊奇地发现了两对脚印伸向前方。沿着脚印望去,远处两个矮小的身影站立在寒风中。在这样的季节,还有谁来这里呢?
踏着这串脚印走过去,她慢慢地看清了两头花白的头发。
听见德兰的脚步,其中一位转过身来。
“对不起,打搅您了。”德兰抱歉着。她看清这是一位东方老妇人。
“没关系。”老妇慈祥地说。然后她问德兰:“年青人,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的朋友滨凇先生临终时托我有机会时来凭吊一下他逝去的父母。”德兰答道。滨凇先生没有正式托嘱过她,但她的心里早就把滨凇先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他说的话她也就当成了托嘱。
另一位老人也转过身来,这也是一位老妇人。通过刚才那句话,两位老妇一下就把这位善良的姑娘当做了自己的好朋友。
德兰听着两位这里五十年前的居民讲了许多许多。
望着这两位远道而来的老妇姗姗而去,德兰开始体会到那种心情。经历了国家对自己的背叛与伤害,他们不愿再让自己的后代成为“尼基”。德兰仿佛又看见了滨凇老人痛苦的脸。想着这两位也是一生没有结婚,彼此相依为命的姐妹,德兰明白这集中营对人们心灵的伤害,对她们一生的影响。这些难道是二十多年后的两万美元能补偿的吗?
两位老妇千里迢迢来寻找的正是她们的青春。
(36)
在这个蒙大拿的医院,德兰又遇到一位合同医生。他的名字叫拉迪西。他一见到德兰,就滔滔不绝地告诉她:他是印度人,从孟买医学院毕业。到美国后,他虽然通过了行医资格考试,但找不到任何一个医院接收他。他认为,不接受的原因就仅仅是因为他是外国医学院毕业的。他来边远地区当合同医生就是为了积累一些在美国行医的经历,以利于自己将来的发展。
介绍完了自己,拉迪西问德兰是那个医学院毕业的。他原以为德兰也是外国医学院的毕业生。当他得知德兰是赫赫有名的哈利医学院毕业时,他万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德兰只是说她喜欢乡村。
德兰没有解释。这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的。这里面德兰的所有心路过程,是她自己最珍贵的回忆,只有林凯能够理解,也只有林凯有资格同她共享。
她祝愿着拉迪西好运。
(37)
林凯依然做着博士后。在德兰的鼓励下他继续不懈地申请着教职。
通过德兰给他的描述,使他认识到了美国许多地区的落后。经过一段留心之后,他参加了一个叫作“通过信件学科学”的活动。这个活动的组织者来这些著名的高校找一些有高级学位的志愿者,让他们同一些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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