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雪无痕》第8章


部。正要下班的尹宝富接到报告立即赶赴现场,不顾民警阻拦,爬上房顶,顶着骄阳烈日,与犯人面对面长谈两个多小时,促使他转变了立场,同意接受处理。近几年,几起犯人企图以跳楼自杀威胁政府的事件,都是他率先上房做通了犯人的思想工作,防止了恶性事故的发生。此刻,尹宝富又是冲在最前面。不料想,王犯见有民警上房,立即站到女儿墙上,大声喊道:“谁也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尹宝富忙站住对王犯说:“你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可以跟我讲,我帮你解决,年纪轻轻的,何必走这条路。”
王金眼珠一转,说:“那好,你叫他们几个回避一下,我单独和你谈。”
尹宝富为了避免发生恶性事故,点点头说好,我和你单独谈。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另外三名民警,让他们暂时撤到低四米的下层房顶隐蔽监视。随后对王犯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小组长挤对我,我跟他们没完。”
“他们怎么挤对你的?有具体事实吗?”尹宝富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和缓,以防激怒了犯人。本来,王金抗拒改造,扬言跳楼自杀,即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尹宝富并没有多大责任;但是想到犯人还年轻,且刑期又不长了,一心想挽救他。
王金想了想, 具体事实确实无从谈起,又不甘心,便蛮不讲理地提出要求:“你们叫我下去也不难,你们把王欣玉、刘波带到房下,用电警棍电他们,什么时候我看得舒服了,什么时候我就下去!”
尹宝富口气变得严厉起来:“你这是无理要求!民警使用警械具必须符合规定,要严格按照政府规定办事,怎么能凭你一句话,就去随便电人!”见王金不说话,又劝他,有什么问题下去再说,如果你说的属实,犯人小组长确有问题,一定严肃处理。
王金无言以对,坐在女儿墙上抬头望天。
尹宝富一步步走过去,在距离王金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也坐在女儿墙上和他聊起了家常。讲完家庭责任又讲个人前途,王金听着,低头不语。为了进一步缓和气氛,尹宝富把烟和打火机扔过去,王犯接住,抽了一支,又续了一支,然后把烟蒂向房下一扔,说,好,尹科长,我听你的。说着,站起身。尹宝富也警惕地站起身,背靠墙,想闪身让王金过去。冷不防,王金像恶狼一样猛地扑过来,尹宝富下意识地一闪,又坐到了女儿墙上,与王金抱打在一起。毕竟是四十五岁的人了,又处于劣势,被王金抱住双腿就往楼下扔去。尹宝富急忙用双手紧紧扒住女儿墙,全身悬挂在房山上。凶狠的罪犯拼命抠下尹宝富的左手,使其只能靠右臂支撑着全身的重量,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就在罪犯欲用脚狠踩尹宝富的右手时,埋伏在下层房顶的民警及时冲了过来,如猛虎下山一般,把王金扑倒在地上,迅速制服;并救起了尹宝富……
我原以为,有着过人胆量的尹宝富应该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至少应如陈光杰一般强悍。没想到,站到我面前的这位狱政科长却显得那样孱弱,他身材削瘦,面容清癯,戴一副近视眼镜,稀疏的头发中已夹杂了根根银丝,如果脱下那身略显肥大的警服,活脱脱一位教书先生。
尹宝富确是一位非常仁厚的警官。
他虽然对犯人的管理敢抓敢管,但又对犯人有着父兄一样的胸怀。冬天抓防寒御冻,夏天抓防暑降温,还想方设法为犯人的监舍解决了纱窗、蚊香,让他们劳作一天能休息好,犯人如果在生活上有了困难,他不解决好觉也睡不踏实。
我实在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位警官竟然差点死于非命,而在凶狠的罪犯面前,他竟如大山一样巍峨。当我问及每次身处险境和罪犯面对面谈话时,感到没感到过害怕? 因为他面对的毕竟是敢于铤而走险、以身试法的罪犯,他只是微微一笑,点燃一支烟,悠然吐出一口,缓缓地说了一句边吉臣也说过的话:
“怕死,我就不穿这身警服了!”
黑暗与光明的厮杀
一九九六年十月十四日。凌晨。
夜色并未完全隐退,朦胧中,河西监狱高耸的狱墙和岗楼清晰可辨,一切似乎都如往常一样。然而,岗楼上武警战士自动步枪的保险已经打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监区,狱警们也比往日要多,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手提警具穿梭在一个个监号之间,出早工的犯人们已经被全部集中起来了,在狱警的严密监视下逐一验身。一个被判无期的重刑犯被一举拿下,他的头上有一道伤口,正往外渗着鲜血;又有两个重刑犯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也被狱警一一擒获,他们的身上也有几处新鲜的伤口……
一个小时以前,黑夜曾孕育了一起罪恶的阴谋——
那天年夜刚过。 监区里异常寂静。月色如银,洒下一地树影,除偶尔有夏虫“嘟嘟”的鸣叫外, 杳无人声。在供应站备值的民警邓昌贵正在沉睡,中忽然听到有人急切的叫门声,像是值班工人郭有:“老邓,快开门,快!”是仓库失火了?还是被盗了? 邓昌贵从郭有急切的叫门声中意识到可能有情况发生,忙翻身下床,穿着裤衩背心跑去把门打开,冷不防,闯进三个身穿警服的陌生人。
这三个人是在押犯李勇、王石山和刘闯,他们关在同一个监号里,入监后一直抗拒改造,密谋脱逃。经过长时间“踩点”,趁今天出早工撬门溜进一个民警办公室,偷了三身警服,换上后打算蒙混出逃。不想,在第一道警戒线就被值班的民警拦住了,向他们要证件。“咳,我们不是一大队的吗?谁还整天把证件揣在兜里?”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 李勇掏出一支烟点燃,又递了一支给值班民警,“刚下班。都在一个锅里搅勺子,何必这么较真儿!”值班民警接过烟,却避开了李勇伸过来的冒着火苗的打火机, 说:“既然都在一个锅里搅勺子,你就应该知道监狱的规定,没有证件,我不能放你们出去! ”李勇还要纠缠,刘闯怕他多说露馅,就接过话头说:“人家也是按规定办事。 得,咱们回去取证件。”说罢,三个人转身往回走。他们没有想到会碰了一鼻子灰,眼看东方已经开始泛白,一旦天亮,再想脱逃就比登天还难,不由得心焦气躁,如锅上的蚂蚁。他们沿着狱墙走了一段儿,想翻墙出逃的想法也破灭了,不用说那五米多高的狱墙陡峭如削,根本就攀不上去,即便攀上去了,几千瓦的电网也无法逾越。这时,他们转到了供应站的小院门口,探头往里一看,见院子里的绳子上晾有女人的衣服,三个罪犯一合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小院,是男的就杀掉,是女的就留做人质,等天亮了再和警方讨价还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路。于是,他们想欺骗值班的工人骗开邓昌贵的门,然后把值班工人打昏,进屋后再收拾邓昌贵。
“你们是干什么的?”邓昌贵退后一步问。
三个人并不搭话,王石山随手关上门,身子往后一靠,又牢牢把门顶住。李勇和刘闯嗖的一声拔出两把一尺长的扁铲,双双刺向邓昌贵的前胸。
邓昌贵明白了,这是三名企图脱逃的罪犯。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邓昌贵伸手紧紧攥住刺过来的扁铲,谁知扁铲的顶端是锋利的刀刃,手一抓上,血立时淌了出来。
“捅死他!捅死他!”
李刘二犯紧握扁铲的把用劲拧动,邓昌贵的双手疼得钻心,黏糊糊的鲜血顺着手指缝往下滴,他渐渐感到臂力不支,扁铲不断拧动,捅破了他的肚子。
就这样完了吗? 邓昌贵睁着喷火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胆怯,有的只是仇恨。他看上去是那么普通:一米六五的身高,一副憨厚的面孔,平时他总是乐呵呵的,当兵四年,摸爬滚打冲在前,是一个守纪律、功夫硬的好士兵;从警以来,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好民警。那一年,一批在广州作案的罪犯被遣送回东北原籍,要在天津停留换车,为确保安全,上级将看押任务交给了监狱防暴队。时任防暴队二班长的邓昌贵正在发高烧,领导上让他留守,他死活不肯,硬是挺着虚弱的身体在寒风中足足站了六个多小时,直到火车安全离站。此刻,赤手空拳对锋刀利刃,罪犯三个穷凶极恶,他孤身一人身薄力单,无论情势还是装备,他都处于绝对劣势,但他没有惊慌失措,头脑异常清晰。两军相逢勇者胜! 他明白,自己只要稍一松懈,就会被置于死地。
邓昌贵双手仍死命攥住扁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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