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炮击金门》第169章


与美国的兴高采烈相反,台湾气氛低迷,情绪灰黯,社会各界一片忧怨疑惧之声,无论官方民间,竟然听不到有谁为“公报”道一声“好”,媒体言论的基调是:
“我们的命运应由我们自己创造,不能听由外人的安排。国人要时时提防,在国际阴霾下,被他人所牺牲。”
“对于那些欲把中华民国安置在一个无期徒刑的监狱里,而自为监狱官的国家,我们怎能没有警惕性呢。”
“我们的行动必须出诸我们自己的选择决定,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走,尤其是金门马祖的事。”
“主权尚属我的时候,我们对于将来一切将受控制于人的做法,无论是物质的或精神的,都不要有所承诺。”
“怎样对付外人的威胁利诱呢?决不能让步,稍做让步,今后的处境势将更困难。”
据说,蒋“总统”面对美国的得意忘形和国人的沉闷沮丧,当时便对违心同意了将“非凭藉武力”写进“公报”很是后悔,也感到过于爽快、轻率迁就了杜勒斯,致使“公报”文本的措词与他会谈讲话的原意出入甚大,幸亏在中英文的表述上多长了一个心眼,给自己的解脱留出了一扇小门。他吩咐:人民现在对我们有误解,思想上不清楚,大家都要站出来讲话,不要让美国人将解释权全拿了去!
台湾驻美“大使”叶公超站出来说话了,他说:应该澄清若干误解,关于“非凭藉武力”,“公报”的意思是强调政治基础在反攻大陆中的重要性,而不是强调“不使用武力”。他又说:没有一个国家既保存军队,而又放弃使用武力的。说中华民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使用武力的解释与“公报”上下文的含义完全不符,事实上,“公报”绝未妨碍“中华民国”在行使其固有的自卫权力或在大陆上发生大规模起义时使用武力。
如此说来,尽管有了“公报”,但“中华民国”在某些情况下仍可对中国大陆使用武力,当然,对“某些情况下”的解释权又全在台湾。那么,这一纸“公报”还有什么约束力,还有多少实际意义呢?叶公超话音刚落,西方舆论,尤其美国一片哗然,有些报刊甚至把“骗子”、“奸商”、“滑头”、“无赖”这样一些最尖刻的字眼加诸蒋介石的头上。
面对记者尖锐的诘问,杜勒斯一脸愠色,语调阴沉,他似乎是相当不耐烦地说:无论“中华民国”作什么样的保留,实际上他们用武力来取胜大陆的希望是不大的。在台湾,蒋总统已经明确向我表示了不会对大陆使用武力。我认为,他如果想在某种情况下重新获得这项权力,那么,他必须事先得到美国的同意。
蒋“总统”闻知此言,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得桌面山响:“娘希匹,岂有此理!”他指示:要坚决地予以驳斥、澄清!
这次轮到“副总统”兼“行政院长”陈诚挺身而出了。他发表讲话:虽有“公报”,我“中华民国”仍有权对中共使用武力,以协助大陆人民革命。而我如对中共使用武力时,大概是没有时间去同美国商量的。
香港一家亲台报纸无可奈何评说:“听说双方一致了,联合公报也签了字,而仍在继续争执,互打耳光,华盛顿、台北间的这般打闹剧,全世界外交史上也不多见。”
1958,毛泽东并没有制造美蒋间的矛盾,但他的纵横捭阖谈打行止,无疑使美蒋间固有的矛盾凸显和加剧。当结果与预期基本上吻合时,毛泽东决定拉那个正在外交泥淖中扑腾挣扎的老朋友一把了。《再》文,可以视为是抛向老朋友的用真诚和善意的橄榄枝编织的救生圈。
13
10月23日,毛泽东将那份于吵闹声中艰难面世的蒋杜会谈“公报”连读数遍,用红笔在“非凭藉武力”处划上横杠,吩咐道:告各位常委,研究一下。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毛泽东主谈。夹在他右手食指与中指问清缕发急的香烟,由长变短,又由短换长。随着火蒂不间断地明灭闪烁,两个时辰下来,灰缸中的残烟砌了墙。这是他的习惯,凡遇好题目,他都会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为思维和情绪助燃。
有人形容,炮打金门,与其说是毛泽东书就的一篇文章,勿宁说更像他从事了一次化学实验。写文章从起笔就需有完整缜密的腹稿,而化学实验是很难预设结果的,唯有通过投入各种试验材料,方能得知实验客体究竟会发生何种变化及反应。在整个事件过程中,毛泽东一次次将打与拉、打与谈、惩罚与规劝、明训与暗助,有节制的猛轰与有条件的停火,有意识的分化与有诚意的争取交替使用,结果他看清了美蒋同中有异的利益心态,看到了对手殊难调和的冲突矛盾。他并末预卜敌营将发生何种变化及反应,但他显然乐见敌营所发生的这种变化及反应。
毛泽东的发言是从批评开头的,因为“我们有些同志还没有看到敌人内部正在发生变化”。他批评的对象是10月21日《人民日报》发表的题为《咎由自取》的社论,该社论用较多篇幅强调了美蒋相互勾结的一面,认为蒋、杜会谈是在唱“双簧戏”。毛泽东说:社论的观点不符合事实,书生气足了一点,对中央的方针理解片面,不适当地强调了美蒋的共同性、一致性。而实际的情况是,这次杜勒斯跑到台湾去,是要蒋介石从金、马撤兵,以换取我承诺不解放台湾,让美国把台湾掌握在自己手中。蒋介石不答应,反要美国承担“共同防御金、马”的义务。两人吵了起来,结果各说各的,不欢而散,这完全不是什么唱“双簧戏”。毛泽东的批评,意见尖锐而语调和缓,意在告诫同志们:只有客观求实地分析形势、判断敌情,才会有正确适行的运筹韬略、降敌之术。
毛泽东吸烟。白色烟团一圈又一圈升腾。他的思绪也在向着宽广深邃的空间扩张而去。解放台湾统——祖国,恐怕是中华民族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方能实现的愿望,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现在炮击金门的目的已算达成,可以为它画上句号了。当然了,这个“句号”不过是—次历史事件的结束;而决不是一桩历史使命的终结。因此,这个“句号”应该具备如此的功能:既要叫沸腾的海峡暂时冷却下来,又要叫分裂的海峡继续潮起潮落。毛泽东长篇宏论,侃侃而谈:
“美蒋关系存在着矛盾。美国人力图把台湾变成附庸国甚至托管地,蒋介石拼死也要保持自己的半独立性,这就发生矛盾。蒋介石和他的儿子蒋经国还有反美积极性,美国逼急了,他们还是要反抗的。过去蒋大骂胡适,罢黜孙立人,就是例证,因为这些人捣乱的靠山是美国人。”
“现在这个时候,台湾是要胡适、陈诚,还是要蒋介石?如果选择,我看还是选蒋介石。陈诚、胡适跟美国联系得比较多,当然还是蒋介石好。”
“国际上,联合国假如通过要我们去,有他蒋介石我们就不去。国际性的运动会也一样,有他我们就不去。至于台湾的什么‘总统’,还是他蒋介石好。他可以十年、二十年不去进行改革,继续稿特务、反共,尽他去反。只要你台湾这个葫芦是挂在我的腰上,不挂在美国的腰上。”
“蒋对美国有疑心,防一手。美国在台湾的驻军,蒋介石只同意美国派出团一级单位的兵力,不同意派师一级单位的兵力,我炮打金门开始后,蒋介石只同意美国增加海军陆战队3000人,而且限制只能驻在台南。蒋介石依靠美,也防美反美,我们应该看到他的两面性。历史上不管中国外国,凡是不应该全盘否定的事情,要做恰当的估价。”
“我前几天说过,我们同蒋介石有一些共同点。这次蒋介石同杜勒斯吵了一顿,说明我们可以在一定意义上联蒋抗美。我们暂不解放台湾,可以使蒋介石放心同美国人闹独立性。我们不登陆金门,但又不答应美国人的所谓‘停火’,这更可以使美蒋吵起架来。过去一个多月中我们的方针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现在仍然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则可以更宽一些,以利于支持蒋介石抗美。”
周恩来作为毛泽东的得力助手和首席军师:理解毛的思想意图一贯准确,并擅于在框架内补充发挥。 他继而发言, 对毛泽东意见表示赞同,并提出:“断”和“打”是相互关连的,目标一致,既然“断”要放宽些,那么是否考虑“打”也可放松。要助蒋抗美,索性做得大度开明一些,可能效果更好。
周恩来的意见反过来又启发了毛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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