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金门》第11章


对交会观察所进行侦察,所距基线由800米增至3700米,精确计算每门炮对每一个目标的射击诸元,到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按这个诸元打,预计进行面积射是可以得到满意结果的。算好了诸元,一律不进行试射,一个多月里,我们对金门不打一发炮弹,不让敌人从硝烟里边嗅出我军的真实意图。
十六、17时30分开炮
蒙住敌人的眼睛。连天的大雨,给部队开进、施工带来许多烦恼、痛苦,但也有一个好处,遮挡了敌人的视线。所以天气最恶劣的时候,部队恰恰干得正欢哩。部队调动一般都在天黑后进行,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侦察卫星和红外夜视器,黑夜确实是个把所有秘密都一古脑装起来的保险箱。8月22日午夜和23日凌晨,我们几百门大炮和几千吨弹药从待机位置进入发射阵地,车辆全部闭灯行驶,当时急造军用公路都修好了,很快,各就各位,马上搞伪装,太阳出来后你看吧,我们阵地上的影象和昨天没啥两样,一切如故,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麻痹敌人的神经。一个月内,我们适度地在福州那边制造一点情况,福州龙田机场的飞机时不时起飞一下,偶尔,向马祖打一阵炮,戏不能太过,要恰到火候。敌人果然错觉上钩,8月22日蒋介石还派了一个陆战师去加强马祖,我们的“声于北而击于南”的策略大体奏效。
保证首次炮击的突然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炮击的时机。这可是毛主席直接掌握的,开炮命令,必须由他亲自下达。
8月23日,炮击金门的指挥网络是这样的:毛主席在北戴河做决定,叶飞把决定从北戴河传到北京总参作战部。作战部王尚荣部长直接向厦门云顶岩下达最后命令。云顶岩前指总指挥是军区副司令张翼翔,但他不管接电话,王尚荣的电话由我负责接,再由我向各炮兵群下达。预定17时30分实施炮击,到底打不打,我们在厦门,就等北京王尚荣一句话了。指挥坑道里,我的周围摆了十几部电话机,与各炮兵群、分群有直达线,有迂回线,还备有分线路随时可以调用;确保命令畅通无阻。战时,我甚至可以同任何一门火炮直接通话,整个通信工作是相当出色的。
从下午15时开始,我与总参王尚荣开始用加密电话联络,我一直握着电话机子不敢松手,王尚荣说他在北京也是握紧了电话不敢松手。我隔几分钟问一遍“主席开炮的命令下来了没有?”回答总是“没有”。一直问到17时,王尚荣也有些焦躁不耐烦了,他的湖北嗓门挺大,说:“老石,你别催命了,现在我比你还急呢,主席命令一来,马上会告诉你!”这时候,下面炮群又来电话问我:“到底打不打?”我也话:“别催,等命令。”可我还是憋不住催问王尚荣,一直催到17时20分,王尚荣突然在电话里高兴地说:“主席命令到了,17时30分准时开炮!”我马上向张翼翔报告。张翼翔也很兴奋,说:“对表吧。”
于是,我要求各炮群对表。按照部队的战争年月形成的老规矩,对表均以最高指挥员的手表为准,所以张翼翔的表这时是唯一的标准时间。当然他的手表指针在中午12时已经参照广播电台的报时做过校正。
炮击前的那10分钟,很漫长,很安静,只听到桌上马蹄表的“的达”声,连从了望孔吹进来的海风轻微的声响都能听到。从了望孔望出去,天空均匀地布设着薄薄的鱼鳞状的云彩,云后的太阳像月亮一样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敌岛清晰无比。老天爷真乃助我一臂之力,为我们首战告捷,恩赐了一个上等的好天。大、小金门和大、二担、一切状态如常,汽车在公路上跑,屋顶冒着灰白色的炊烟。山头、稻田地里,三五成群的国民党士兵还在构工。料罗湾,悠哉自得地停泊着几艘军舰,有人有车在码头装卸。对大陆的高音喇叭仍旧絮絮叨叨唱着反攻高调……周末星期六,又是开晚饭时间,确是国民党军最松弛、懈怠的时候了。
17时27分,我说:“各炮装弹!”
二十秒内,459门大炮迅速撤除了火炮伪装网摇起了炮身。装填手将第一波炮弹推进炮膛。关闭了炮闩,瞄准手按事先赋与的诸元将炮口定位。
17时30分,分针与秒针重合的瞬间,我对着送话器下达了命令。命令就是两个字:“开炮!”
说完这两个字,我犹如卸下了千斤重负。作为军人,一生中能够参与指挥像炮击金门这样重大的作战行动,用一片愤怒的炮声向全世界表明中华民族不允许外来势力插手台湾海峡、伟大祖国必将重新统一的呐喊,神圣、庄严、自豪、光荣,诸多感受搅在一起,心情确实难以平静。另外,我们圆满按照毛主席意图,实现了打击的突然、猛烈,达到预期的战略、战役目的,就像三伏天吃了一个脆沙瓤的冰镇西瓜,肚子里特别的爽快舒服呀。
炮战就是如此,命令一旦下达,唱主角显神通的就是大炮和一线的官兵了。于是,我们几个指挥员暂且忙中偷闲,都走到了望孔前,看外面的热闹和风景去了。
十七、“台风”与“暴雨”
历史应该记住这一时刻,公元1958年8月23日17时30分,统一与分裂、正义与邪恶、侵略与抗击之间的平衡再度被打破,战争,无可规避地终于在中国东南疆域爆发。
炮击从首批炮弹出膛就是高潮。共有三个波次。
第一波作战暗语“台风”,持续时间15分钟。对北太武山金门防卫部,使用6个炮兵营共72门火炮,发射6000余发炮弹。对金门县城东北的敌五十八师师部,使用3个炮兵营共36门火炮,发射了3000余发炮弹。对位于小金门岛中路的敌第九师师部,使用5个炮兵营共60门火炮,发射了5000余发炮弹。对小金门林边、南圹的敌二十五团、二十七团团部,使用6个炮兵营共72门火炮、发射了近6000余发炮弹。对大、二担岛敌营房,炮阵地使用2个炮兵营共24门火炮,发射了近3000发炮弹。对料罗湾敌运输舰使用海岸炮6个连共24门火炮,发射了1000余发炮弹……
第二波作战暗语“暴雨”。第一次火力急袭后暂停了5分钟,让海风吹散硝烟,让炮管稍稍冷却,17时50分再度开始,持续5分钟。重点压制开始零星还击的敌炮兵阵地。
第三波为一次短促急袭,19时35分开始,每门炮打4发,对预计中的敌抢救、维修、灭火人员予以打击杀伤。
前两个波次,平均每分钟发射1500发炮弹,20分钟内,顺着459根炮管,共有近3万发炮弹,约600吨钢铁落在金门预定目标区。
石一宸老人说:从云顶岩上望出去,我“开炮”的命令一下,像按电钮一样,各炮阵地上闪现出一簇簇、一朵朵白色的爆烟和桔红色的火光。声音稍迟才到,是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巨响,夹带着炮弹划空的尖啸。大约十几秒时间,大、小金门先炸起一片亮点、烟簇,紧接着,亮点变成火海,烟簇形成了烟雾,又过十几秒,传回对岸轰隆隆打闷雷一样的声音。料罗湾海域,炮弹炸起一道道白色水柱,弹片把海面打得好像沸腾起来,敌人几条兵舰飞快向深海逃逸。国民党的有线电话被打掉了,只能用无线呼叫告急,我们这边监听得明明白白,一片混乱,有的连暗语都不用,乱叫“共军的炮火太厉害了,我们被打得没有一点办法。”张翼翔高兴地对北京王尚荣说:“王部长,你看不到这里的景象,就听一听吧。”然后,把电话受话器对着了望孔,让王尚荣也分享我们前线的兴奋。
梁树森老人说:我们团每门炮平均打了80至100发吧,急促射,不停地打。许多炮炮管都打红了,才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许多魁梧壮实的装填手连续送弹上百发后,胳膊都肿了,第二天连端个饭碗都费劲。那天天气晴朗,能见度特别好,肉眼看金门都清楚,我们炮突然一响,开始还可以看到那边的汽车乱跑,兵乱跑,一会儿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们阵地上一片发射烟尘,对岸金门也是一片烈火硝烟。海风把大担岛上的硝烟吹到海面,与小金门的硝烟相接,继而又与大金门的硝烟连在一起,在我炮阵地前方海面,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灰黑色的巨大烟墙,场面真壮观好看。
赵树和老人说:8月23日,从下午4点开始,我们就做好了炮击的准备。我和副连长在发令所,分工是,我听电话,副连长举着手,命令到,我喊“开炮”,副连长手一放,阵地上排长、班长的手也一齐放下来,各炮便装填,拉火手就拉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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