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阳光》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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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民心里存了点疙瘩,“喝茶,”马民指着茶杯,装作无所谓地一笑,用笑容代替了脸上的不愉快。“周小峰的茶叶都很好,他跟我一样,抽烟喝茶都比较讲究。”
彭晓看他一眼,不说话,把目光抛到了前面的窗户上。马民走过去,打开先锋音响,插了盒磁带进去。这是他脑海里设计的使谈话变得融洽和感情加速的方式。他把音量拨到不影响他们谈话但足可以输入他俩耳朵的程度,“我喜欢听《小芳》这支歌,”他走过来坐下说,“我以前下过乡,当过一年知青。”
“你还当过知青?”她不相信地瞅着他。
他们找到话题了。马民说:“我是七七年高中毕业,赶上了最后一批下乡,到七八年就不下乡了。我当时是自己急着要下乡,七月份高中毕业,九月份就下乡了。”
“当知青好玩吗?”她问他。
马民骄傲地一笑,“那个时候我还小,一下乡就放肆去表现,把自己不做人累,一心想早点招工上来。”他说,“结果没干几个月就传来了考大学的消息,马上就急着去复习功课,当时全知青点的知青都忙着学习,晚上每间房里都亮着煤油灯,想考大学。”
“那个时候很好玩的吧?”
“当时没有一点好玩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蛮好玩。”
他们谈了一气知青,主要是马民谈,她听。后来这盒磁带完了,马民就插了盒舞曲磁带进去,这也是依照他脑海里设计的步骤深入的。“一九七八年,长沙市跳舞跳起了风,到处乱跳,五一广场上每天晚上都云集着年轻人跳舞,把录音机放在马路上,或提在手上——那还是那种两个喇叭的录音机,围成一堆又蹦又跳,这里一堆那里一群,笑死人,把交通都堵塞了。”马民做出很有兴致的神气说,“那时候你几岁?”
彭晓瞥他一眼,“十岁了。”
“那你当时什么都不懂。”马民说,“当时我十九岁,看到这样的场面很激动,因为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跳舞被视为是资产阶级的东西,没人敢跳。我们好蠢的啊?”
她一笑,笑出了两个漂亮的酒靥。“你未必还蠢?”
“我真的很蠢,”马民说,一笑,“我们跳支舞,来,你的舞跳得好。”
彭晓说:“我不想跳。”
马民走上去抓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晚上我们再去舞厅好好跳跳舞。”
两人当然就勾肩搭背地跳起舞来。这是一支慢三步舞曲,很优美地从音箱里飘出来,同凉风一样抚摸着他们的脸。马民开始同她胸脯与胸脯之间还拉开了一段距离,渐渐地他把自己的胸脯贴了上去。他能感觉到她乳房的温度了,他能感觉到那深藏在乳房里的心在怦怦怦直跳。他的一只手把她的头拨到了自己肩膀上,跳着贴面舞。“我很爱你的,我是说真话,彭晓。”他对她的耳朵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好地落入了她的耳孔。
“我太爱你了,我每天都想你,而且我都无法自制了。”他径直把她往自己描绘的蓝图上拉,“我愿意为了你什么都不要,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你,我甚至都可以为你而不要自己的女儿。真的真的,我没说假话,我只要你,只要你。我太爱你太爱你了。”
倘若换一个女人,可能已经醉了。这么优美的舞曲在耳旁萦绕,还搂在一起跳舞,还有这么中听的声音伴随着音乐同蜜汁一样注入到耳孔里。但彭晓还没有醉。“你现在这样爱我,”这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说,“当你激情过去后——你的激情像洪水一样冲过来,但洪水过去后,留下的是什么呢?你想过以后没有?”
“想过,你离婚,我离婚,我们再结婚。我是说真话。”
她摇摇头,“你自己说的,你妻子有病,你没办法同她分开。”
“那是以前我这么说,现在我决定要同她分开。”马民说,一下把她搂紧了,“这个世界上,我只要你,什么我都可以不要。”他说完就要吻她的嘴唇。
她把脸扭开,不让他吻嘴唇。他索性不跳舞了,紧搂着她,“我想吻你。”他说。
“别这样好不好,请你!”她说,企图挣脱出他的怀抱。
“我就是要这样,我太爱你了。”他说,想扳过她的脸来亲吻她的嘴唇。
但她却挣脱开了,坐到了沙发上,把脸扭到了一边。马民坐到她一旁,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她把那只手抽了出来。“你现在是洪水,洪水平静下来之后呢?”她这么说,折过头来瞅着他,“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们太快了。你现在是洪水,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再考虑这件事情要罢?”她扬起脸说。
我不该把自己的弱点给她,她知道我的爱情是在荒漠上。他想,她在同我玩马拉松赛跑。“彭晓,”他的脸上升起了悲哀,就像战场上升起了投降的旗帜。“彭晓,你让我多看看你,我想记住你。”他非常感情地说,“我可能错了。我觉得我很难得到你的爱情,我只想多看你几眼,我害怕这种得不到的爱情,我害怕我会发疯,我只想多看你几眼。”
“马民,”彭晓瞧着他,“你不要这样说。”她伸出自己那只纤细的手抓住马民的手,“我今天确实不愿意,过几天我会把彭晓完完全全地交给你。”
马民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慢慢舒展开了。他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到嘴边吻了吻,他眼里看见的是他妻子,妻子好像在暗处看着他一样。十年前,他也经常这样吻妻子的手,那时候在花坛前,在月光下,在林荫道上,只要是在安静无人的地方,他就拉起珊珊的手吻着。那时候他是个活跃的热心于篮球运动的小伙子。
时间好快啊,他想。“我不敢强迫你,我从来都不强迫女人干什么,或者不干什么,尤其是你,我心里一片诚挚地爱着的女人。”他对彭晓轻声说,“但愿我们的爱情常在,我等着你说的那一天。”
彭晓把手从他手上抽了回来,却把头靠到了他身上,“你是一个坏人。”她撒娇道,“你让我心里好乱的,我其实并不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这是玩火!”
“不要说玩火。”马民低下头对着她的耳朵说,边举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蛋和头发。她那双闪耀着青辉的迷人的眼睛,在他近距离注视下微微闭上了。还索性把那两条优美的腿伸直,轻声说了句:“我想睡觉了。”
“你睡吧,”他说,他觉得她的眼睫毛在他的注视下微微颤动……
22、刘局长
那天傍晚,马民把彭晓送到邓经理需要她去应酬的地方,自己就开着车去会无家可归的周小峰。他一边开车,一边觉得自己很好笑,他觉得自己和她玩的游戏有点像恋爱游戏了,而且还是年轻人的那种恋爱游戏。他从来不在女人面前害怕什么的,事实上,他对彭晓撒了谎,他从来不看重女人的,他在女人面前总是大大咧咧的神气,而且直奔主题。但是,他今天在彭晓面前,却没有胆子做进一步的事情。他妻子和他恋爱时,他马民却丝毫没有这么老实。妻子和他恋爱时,也不想同他发生那种事情,但他却强迫妻子与他发生了他现在为之后悔的一切。而在彭晓面前,他的手好像没有地方可去一样,他的手像妻子的手一样,只有抚摸她脸部和头发的份儿。他自己都弄不懂,他这只在很多酒吧女子面前都表现出热情奔放的手,怎么就那么害怕触摸她身上的其它部位呢?仅仅就是在她头发、脸蛋和肩头这些次要的部位上游移,连光明正大的大腿,他的手也不敢去抚摸。他想起一小时前,在周小峰家的沙发上,她的头枕在他腿上,她的两条腿搭在一起,搁在沙发的扶手上时,那土色套裙自然滑落到了她大腿的后部,两条白红圆润且优美的腿活鲜鲜地展示在他眼里,煽起了他的情欲,就仿佛油浇在燃烧的柴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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