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狗狗的十个约定》第9章


如果在平时,无论多么调皮,事情败露的时候,她总会悄悄地把鞋子叼来。穿好了鞋子之后,父亲总是能赶上重大的会议或者是出差安排,今天一定是有什么事。
“父亲,今天就穿别的鞋子吧?袜子会把鞋子找出来给我的。”
我试着向父亲提议道。
“不要,今天必须穿这鞋!”
父亲并不让步。
都很固执的父亲和袜子对立僵持着,到了不得不出门的时候了,父亲很不情愿地狠命擦拭着另一双有些脏的鞋子,急忙拿着公事包出门了。
不知怎么的,袜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不能去!”
我只能不停地叫着她。
我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袜子是不是预感到会出什么事故,而阻止父亲出门。
但是,父亲不是也能感觉到吗?不管怎么说,父亲不是认为袜子有着帮助别人的不可思议的能力吗?
但是,今天,父亲却坚持要出门。
“袜子,不要这么急!”
袜子像是为了逃脱拴着她的绳子,向着父亲身影消失的车站跑去,像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似的拼命地跑着。
最后,没能追上的袜子,一直目送着远去的父亲,像是很悲伤似的“呜……”地长叹一声。
那天,我在学校因无法克制自己担心父亲的心情而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怎么啦?今天,小光很奇怪啊!”
放学后,敏感的阿进君感觉到了我的不同,询问道。
“没事,你真烦!”
我无端迁怒于阿进君,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感,快步走回家去。
出乎意料的是,傍晚,父亲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
“真好,什么事都没有。袜子的不安使我也为你担心呢,哎,袜子呢?”
袜子,好像不愿从她的小窝出来的样子。
“真是奇怪啊,好不容易没事发生,却……”
正说着这话,忽然,父亲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对我说道:
“小光,我要调职了!”
“什么?”
“去札幌的医院。欣赏父亲手术才能的人,邀请我去那边的大学医院。”
“不是很好吗?”
“我们要搬家了!”
“哎?”
“搬到札幌去。”
“什么?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中学,而且还有袜子。”
“对不起,那里不能养小狗。”
父亲可能并不明白他正在对我说什么。
袜子躲在自己的小窝里,把自己封闭起来,一动不动。
“因为要住在大学的宿舍里,那里禁止养宠物。”
父亲故意躲避了我的视线,说道。
“怎么这样,那么袜子怎么办?”
“只能等另外找到房子从宿舍搬出来,再把袜子接来住,这期间,你只能忍耐了。”
父亲感到十分抱歉地对我说道。
“那要到什么时候?”
“这……总会到那时的。”
父亲没有底气地回答道。
要搬家到札幌,一时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需要马上起程。当所有的行李都搬上卡车后,父亲对我说道:
“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
“等一下,我去找找。”
我感觉到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似的,重新打开玄关的大门,再次踏入我的家。
起居室,父亲的书房,我的房间,我仔细地一间一间地搜索着。
那天,那刻,那张脸。
在这里度过的不知多少的岁月的痕迹,深深地渗进了墙壁里。
我触碰着这些墙,一种强烈的感觉使我过往的记忆一点一点地蜂拥而出。
我对着每间房都说了声再见,然后关上了房门。
最后,我来到了母亲的房间,我从窗口眺望着那熟悉的大海。
“大海,也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被太阳光照着的榻榻米上,母亲最喜欢的坐垫,仍旧在老地方,不过颜色还是很鲜艳的。
我模仿着母亲的动作,蹲坐在坐垫上,环顾四周。母亲最喜欢的景色将我整个包围。
“母亲最后坐着的地方,正是袜子第一次来我家坐着的地方啊。”
这里所埋藏的一切回忆都跃然心头,无论多少回忆,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是我永远都不愿离开而希望一直寻找下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袜子蹿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坐在这里,打着哈欠横躺下来。
“袜子,要和这里告别了啊。”
袜子她不知是否明白,对着房间里的各种东西都使劲地嗅着。
我模仿着她的动作,哼哼地闻着。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似乎闻到了母亲的气息。
风冷不防地从屋中穿过。
“小光,车要出发了!”
从玄关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我把在这里的对母亲和袜子的所有回忆都当做是难舍的事物,口中说着“再见”,关上了大门。
袜子,很自然地想回到家中。我紧紧地抱着她,远离我们共同的家。看着先行离去的卡车,父亲拍了下我的肩膀说道:
“我们也出发吧!”
庭院里,袜子挖的一个个坑也感到很寂寞似的裂开了口子。总是很茂盛的甜瓜叶,也不知为何摇曳起来。
阿进君等在小樽车站的0号线站台上。
“为什么不能带袜子一起去?”
阿进君看着袜子的脸向我问道。
袜子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高兴地摇着尾巴。
“就是这样的,所以啊,阿进君,袜子就拜托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小狗啊,真是麻烦,那我试试吧。”
我在之前就已经拜托了阿进君,希望他能替我照料袜子。
我们约定的时间完全取决于父亲说的“总会到那时的”。
那个时候,阿进君一点都不介意他父母亲强烈反对他代养袜子,不介意那些“要参加演奏的这么重要的手可能会被小狗咬伤”之类的话。
“会有段时间见不到了啊!”
阿进君紧紧地握着袜子的系绳说道。
“是啊,见不到了啊。”
我嘟囔着。
“会感觉寂寞的。”
我变得不忍说出这句话。
“不想和你分开,袜子。”
我紧紧地拥抱着袜子。
袜子仍旧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被我这么抱着感觉十分的开心。
“……原来不是和我说的啊。”
阿进君有些不高兴地自言自语道。
列车出发的时间快到了。
“那么,再见了,袜子,要听阿进君的话哦!”
我再一次紧抱下袜子,又不得不离开她走进了列车。
也想随我一起乘列车的袜子,被阿进君紧拉着绳子不让过来。
袜子的脸上仿佛是在问我“为什么”似地盯着我直看,不解而坦白地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对不起,袜子。”
我对着袜子,表示自己的歉意。
像是明白了一切似的,袜子拼命地狂吼。
现在这个0号线车的0数字标记深深地刺痛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和袜子之间的约定,一个都没有遵守。”
袜子继续悲伤地吼叫着,拼了命也要乘车的袜子,被阿进君死死地拉紧系绳阻止着。
袜子,带着仇恨似的目光看着阿进君,向他叫唤。反复着,反复着。
“就恨我吧,袜子!”
阿进君小声地说道:
“我也很悲伤的。”
列车,慢慢地驶离车站。
“快点离开!”
我这么强烈地希望着。如果不是这样想,我对袜子的不舍之情一定会赶超这列车的速度的。
看着越来越小的站在站台边上的袜子不停呼唤着的身影和逐渐远去的小樽车站,我的双眼被泪水浸得迷离了。
父亲轻轻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驱赶着那手,怒视着父亲。
那天晚上,我不停地哭,直到哭累了为止。如果不哭,悲伤的感觉也会使我难以入睡。
14岁
父亲的谎话
札幌的新学校,对于我这个从乡村来的孩子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熟悉的。
“如果感觉寂寞的话,随便说些什么吧。”
大家对我亲切地说道,对于没有母亲的我怀有好奇心和同情感。我却习惯于在远离同学的地方,呆呆地望着窗外,以此打发时间。
父亲,比起以前,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作为脑外科的医生,他的才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有很多从东京慕名而来的病人指名要他看病,我想父亲一定非常繁忙。
当然,我希望他早点回家的话,他都没有时间听到。
“现在就只能这样了,只要度过现在的难关,你父亲我啊,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这是父亲来到札幌后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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