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已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工作间。
珍妮在沙发上坐下。她盘着腿,喉咙发痒,很想抽一棵烟。她过去是抽烟的,刚搬进这套公寓时,整天把烟灰弹得到处都是。于是,有一天,她接到了一个包扎得很结实的纸盒,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个烟灰缸,没有其他只言片语。
珍妮猜测是同屋警告性的礼物,她笑了笑,搁在一边,根本没往心里去。后来,与玛格丽特熟了,她问玛格丽特为什么不直接为烟灰的事跟她理论。玛格丽特眨眨眼睛,然后说,她想她烟灰满地,一定是缺少烟灰缸。跟她理论,不如干脆买一只送她,解决问题的速度会快许多。玛格丽特爱清洁,但玛格丽特从来没有因为爱清洁而对她的烟灰理论过,这叫珍妮羞傀。珍妮悄悄决定要戒烟,,决定在家里不再抽烟。既然公司里面本来就不允许抽烟,这使珍妮的戒烟一下子变得很容易。可现在,珍妮已经戒烟这么多年之后,她忽然渴望抽烟了。她觉得喉咙里有一只小手在抓挠,抓得她心慌,抓得她坐立不安。她忍不住打开自己的手包,里面既没有香烟,也没有打火机。她在包中细细摸了一阵,终于摸出了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
珍妮自打从那个阴森的大城堡里逃出来以后,曾经那样快乐过。她深信从此命运属于自己,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永远快乐下去,直至她准备要结婚。结婚的女人总是伴有着各种温馨的祝福和尖锐的警告,而她却相信结婚只是快乐乐章中的变奏,她的主旋律将会由她把握,谁也改变不了。
可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经过昨天一夜变得千疮百孔了。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愿望本来就不切合实际,还是因为现实本身太残酷了。
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无眠。听着麦克在她身旁发出的响亮的呼噜声,她觉得这个男人是那么粗蛮和陌生。这个男人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和她过去所熟悉的那个麦克毫无相同之处。她突然怀疑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识过麦克,从来没有认识到在那个文质彬彬、优雅风趣的外壳里面,还有一个完全不同的麦克。
在珍妮和麦克相识的初期,珍妮曾意识到麦克有许多事情瞒着自己。麦克是个健谈的人。他善于巧妙地引导别人向他吐露秘密,但他却难得向别人谈到自己。珍妮好奇地询问过麦克的家人和麦克的童年。麦克回答得极其简单:我父母都退休了。他们在上海过得挺好;我的童年是在上海度过的。上海是个大城市,跟纽约差不多。
珍妮觉得一个人的历史是他生命的线索,麦克这个人的生命线索怎么能这样简单枯燥干巴巴的呢?后来他们结了婚。珍妮企图在家里搜寻到一张公公婆婆的照片,但努力也是一无所获。家里不仅没有麦克的任何家人的照片,连一封写着中国字的家信都没有。
这使珍妮突然发现麦克好像是在来美国之后,才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先前的一切都像一张毫无痕迹的白纸。
是不是你爸爸妈妈不愿意你娶个洋媳妇?珍妮曾猜测地问麦克。
结婚是我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麦克回答她。
可我希望得到你父母的祝福。珍妮坚持地看着麦克。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希望从麦克的父母那里得到少许她不可能从自己的父母那里得到的爱。
麦克笑了,说:你让他们怎么祝福?他们不会说英语。
他们的年龄使他们不可能长途跋涉到美国来。要不,以后有一天,我带你回上海去看他们?
珍妮把麦克的话当成对她的许诺。可那天过去以后,麦克再也没有重提那个话题。
他关心的计划是到夏威夷休假,到欧洲去旅行,他解释说他渴望去世界上他没去过的地方,男人渴望探险。他对自己的标榜很骄傲。珍妮沉默不语,却有另外的想法。她认为去夏威夷,去欧洲当然不错,可她更愿意跟着丈夫回家。她想一个人走得再远,都有出发的港湾,不回顾出发的地方,怎么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除了他的历史,麦克还很少向珍妮提及他目前的工作。
珍妮期待自己能被丈夫需要,不仅仅是肉体上的需要,还有精神上,她期待丈夫烦恼时第一个需要的人就是自己。可麦克偏偏与她的期待相反,他在精神上永远是回避她的。特别当他烦恼的时候,他和她的距离更远。
珍妮知道麦克最近有了麻烦。她几次想开口,都被麦克拒人千里之外的目光挡回去了。她不明白麦克为何这样忌讳她接近他的心灵,他究竟怕什么?是怕她接近后,发现了一个从不相识而更真实的陌生人吗?
今天早上,天没亮珍妮就起了床。她草草梳洗,没有吃东西便离开了家。她把车子开进公司大门时,还不到七点二十分,公司保卫的脸上明显露出诧异的神情,好像奇怪她家里的闹钟是不是出了毛病。
珍妮走进自己的房间,抓起话筒开始给玛格丽特拨电话。她听见电话响了几声后,玛格丽特拿起话筒,嗓音带着蒙朦的睡意。
哈喽?
珍妮一听玛格丽特熟悉的声音,泪水就止不住地哗哗流下来:对不起,玛吉,是我……
珍妮的抽泣声一下子把玛格丽特的困倦驱赶得干干净净。她显然听出了珍妮的声音,而正因为听出了珍妮的声音,她才紧张起来:珍妮,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玛吉,玛吉,我告诉你,我就是,就是想哭……珍妮不禁号陶,鼻涕眼泪抹了一脸。
哭了一阵,珍妮忽然想起玛格丽特一定正在话筒的另一头被自己的哭声弄得六神无主,不由得抓起桌上的纸巾擤着鼻涕:对不起,玛吉,对不起。
没关系,珍妮。玛格丽特很有耐心地说:我昨天晚上一点钟上床,今天早上不到七点半,我的好友的电话就把我叫醒,并一再向我道歉。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玛吉,医生昨天告诉我,我怀孕了。
好消息。我该祝贺你。
珍妮气哼哼地:可我还没拿定主意是否要这个孩子呢。
玛格丽特笑起来:这件事你不认为应该先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
提到麦克,珍妮的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就是因为他这个浑蛋我才拿不定主意。麦克不想要这个孩子。
玛格丽特笑不出来了,她沉思片刻说:即使这样,也不是世界的末日到来了。别哭了,好丫头。
玛格丽特约珍妮下班后到她家里散散心。她可以给珍妮做饭吃,再烧一壶好咖啡,两人一起认真谈谈。
珍妮盘腿坐在沙发上,嚼着无味的口香糠,心里很烦闷。她渴望抽棵烟,渴望把烟灰弹得满地都是,更渴望看见玛格丽特苗条的身影,听见玛格丽特进门的声音。玛格丽特会把钥匙链碰得哗啦哗啦响,快活地一路喊着:我回来啦!
这一天,许家的晚饭开得很早。
许毅祥从儿童寄养中心回来后,就阴沉着脸,不再理睬儿子和媳妇。许大同和简宁彼此无话,枯坐着心里发慌,便两人一同下了厨房。天还没有黑透,饭已经上了桌子。
许大同到父亲的房中叫许毅祥吃饭,许毅祥说,他胸口痛,吃不下。许大同忙要去给父亲下一碗面条。许毅祥说不用,下了他也不吃。
许大同无奈,只好回到餐厅。他告诉简宁,不用等爸爸了,爸爸不舒服。
简宁坐在桌前,楞楞地说:爸爸不是不舒服,爸爸是在怪咱们。
许大同没有吭声,拿起碗去盛饭。
简宁在一旁似乎自言自语:这样下去,还能把爸爸瞒多久?爸爸要是坚持咱们把丹尼斯接回来,怎么办?
许大同不耐烦地说:到时候再说吧。我宁可让爸爸怪咱们。那样,爸爸不至于想到别处去。
许大同给简宁盛了碗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把饭端到简宁的面前:吃吧。
简宁望着饭不动。许大同闷声说了句:干什么不吃?
简宁说:没有筷子。
许大同这才发现自己忘记摆筷子。他恼怒道:你自己就不会拿?
简宁嘴唇蠕动了一下,默默站起身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她转回来,把筷子放到许大同的面前。
许大同端起碗,往嘴里拨了一口米饭,发现简宁依旧坐着。
你怎么还不吃?他问。
简宁看看他,说:我不饿。
许大同只觉得一股血气直顶嗓子眼儿。他狠狠地瞪了简宁一眼,埋头开始大口往嘴里塞饭。可塞了没几口,那血气堵在喉咙,饭竟泥沙般地咽不下去。他干呕了一声,脸色一变,急忙跑到厨房把嘴里的饭菜都吐了出来。
简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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