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卷》第47章


住在桐城客栈中静候徐海佳音的王翠翘,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徐海被杀凶讯,令她惊讶悲愤不已,失声哀叹:“我害了壮士!我害了壮士#还没等到官兵来收纳王翠翘,狡猾的日本浪人已乘隙把她劫出,乘船逃到海上。心痛欲绝的王翠翘无心再与倭寇纠缠,在船出钱塘江之时,毅然投水而死,结束了她充满波澜的短暂一生。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自从永乐皇帝把京城从金陵迁到燕京,这原本纯朴的燕京之地也慢慢变成了花锦世界。到了明神宗万历年间,四海昌盛,京都更是歌舞升平,烟花十里,漫天笙歌,足以和金陵的六朝金粉相媲美。
燕京的妓院歌楼主要集中在城南的“教坊司”,这里三步一楼,五步一院,京城里的烟花佳丽在此争奇斗妍。“教坊司”中名气最大的妓院莫过于挹翠院,而在挹翠院中挑大梁的就是香艳名妓杜十娘了。
杜十娘原名杜媺,早先也是官宦家的女儿,只因父亲涉案下狱而死,一家人失去了依靠,刚满十岁的杜媺被辗转卖入挹翠院中。这小姑娘天生丽质,又早早养成一派大家闺秀的气韵,再一调教,便是能歌善舞,知书达礼,把女人的魅力全备齐了。要说为什么她能在美妓如云的“教坊司”中红透半边天,看看她那迷人的模样儿便知: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可怜一片无暇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只因她在挹翠院的众姐妹中,按年龄的排列的顺序是第十,所以入们称她为“杜十娘”。杜十娘自十三岁破瓜,到如今十九岁,七年之中,不知经历过了多少王孙,把他们一个个逗引得情迷意荡,多少人倾家荡产也不惜。七年来,杜十娘播下了艳名,鸨母杜妈妈则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银钱。
杜十娘日夜接客,时常卖弄着媚人的风情,似乎对每一位客人都浓情密意、款款相待,其实那付出的都是一派职业性的媚情,毫无真意可言。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初涉人世的年轻太学生李甲,她才真正掬出了纯真无邪的柔情。
李甲是浙江绍兴人,父亲是浙江的布政使,官居二品,位高权重,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名甲天下,所以取名甲,字于先。李甲从小在父亲的管教下埋头读书,科考未中,便被送到京城,入太学学习。李甲十八岁来京,未经世事,胆怯畏缩,又说一口绍兴土话,交流不便,只有在太学中埋头读书;一年后,慢慢适应了京城的一切,闷久的心也开始躁动,干是趁着春光明媚之际,与同乡太学生柳遇春相邀同游城南的“教坊司”。
他们来之前就打听好了,到了后就直奔挹翠院,慕名求访杜十娘。杜妈妈把两位锦衣公子迎入杜十娘房中坐下,两个谙世不深的书生都被杜十娘的明艳惊得发呆,心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杜十娘似乎对这两个稚嫩的客人特别关照,十分殷勤地接待他们,相谈之下对李甲尤为倾心。这沦落风尘的杜十娘内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深知欢场女子待到人老珠黄时,终不会有好下场,鸨母杜妈妈又贪婪无厌,自己被捏在她手中,总是受尽煎榨;所以她早就留意着,只等遇到一个诚挚可靠的郎君,就赎身从良,委身相随。现在她觉到机会已经来了,眼前这个从绍兴来的大男孩,似乎不象一般公子哥儿那样轻浮圆滑,性情笃厚,应当是可托之人。如此想来,她不由得对李甲含情默默,同时还生出几分羞怯来。
柳遇春看在眼里,心想:好一对一见钟情的小情人啊!于是知趣地借故先走了,把机会留给了李甲。
李甲一开始就倾倒于杜十娘的艳丽姿容,又得了伊人的芳心相许,自然是喜出望外,把满怀心思全搁在了伊人身上。从此,李甲不顾了学业,日日腻在挹翠院中,与杜十娘朝夕相守,俨然一对恩爱小夫妻。由于李甲手头阔绰,便不惜大把大把地抛撒银子,乐得杜妈妈心花怒放,跑前跟后,把两人侍候得熨熨贴贴,更在李甲面前低头哈腰,诌笑可掬,把他当成是个财神爷似的敬着。端地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甲在青楼里留连不返的事,不久就传到千里之外他父亲的耳朵里,李父为儿子的不轨行径大为震怒,立刻派人专程送来急信,严令李甲立刻束装返乡。李甲傍徨再三,终究割舍不了眼下如胶似漆的情份,不声不响地违抗了父命,继续留在挹翠院中。
李父闻讯后暴跳如雷,立刻声明断绝了父子关系,并割断了李甲的经济来源;恐他另找门路,李父还特意致函京中亲友,告诉不得借钱给这个浑小子。李父这样做的目的,不外乎是想逼得儿子走投无路,只有乖乖地回到家里,那时便可再行调教。
这边李甲囊中的银子渐渐减少,出手不免越来越紧,杜妈妈的笑容也随着天天变少,不再有好茶好饭送到杜十娘的房里。这对小情人知道形势窘迫,却又无计可施,李甲整天缩在房里哀声叹气,杜十娘对他的热情倒是没有一丝儿减退,每天里还不断地给他鼓励,劝他想办法筹措资金。
最终,杜妈妈不能再容忍李甲的白吃白住了,她站在杜十娘的门外,扯开喉咙嚷道:“我们花楼人家,吃穿全靠着客人,前门送旧,后门迎新,门庭才有生气。既然没有钱,就该知道让贤,占着我们家的摇钱树,别的客人都上不了门,分明接了个钟馗,小鬼不敢上门了!”杜妈妈话中夹枪带棒,杜十娘听了忍耐不住,打开门,冲她辨白道:“李公子当初也不是空手上门来的,进进出出曾是花过大钱哩!”杜妈妈见干女儿这么说,嘴一撇,没好气地顶了回去:“彼一时,此一时,老娘也曾好饭好酒侍候过他,银子都花完了。别人家养着女儿,都是摇钱树,日日有进财;偏我家晦气,养了个退财白虎星,不但挣不了钱,却让老娘倒贴着给你白白养着穷汉,老娘的钱从何处来?”念叨一阵后,她歇了口气,好象还觉得不过瘾,又接着挖苦道:“你偏心那穷汉也罢,有本事就让他拿出几两银子给我,让你跟了他去,我也好讨别的姑娘来过生活#没想到这句话正好让杜十娘抓到了希望,追问道:”妈妈,这话是真是假?'杜妈妈深知李甲的底细,连衣衫也典当尽了,料他也没处找钱,便逞强说:“老娘从不说谎,当真呢!”杜十娘接着问:“妈妈,你要他多少银子?”杜妈妈说:“若是别人,我定要个三千、五千两,可怜这穷汉出不起,只要他三百两,给我好去讨一个粉头来替代你。不过有个条件:必须是三日内办妥,一手交银,一手交人;若三日没结果,老娘不管他公子不公子,一顿孤拐打他个光棍出去,到时候可莫怪老娘无情!”杜十娘料想李甲筹银不易,便求情道:“李公子身边无钱,措办得花些时间,三日太少,宽限他十日才好。”杜妈妈知道李甲在京城里已断了外援,赤手空拳,给他一百天也枉然,于是顺势做个人情,答应道:“看你面子,便宽到十日吧。”
杜十娘与妈妈的一段对话,李甲在房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暗自高兴,心想:这杜妈妈还算心软,只要我三百两银子,虽然现在身无分文,区区三百两纹银,想想办法,料想还是不难置办的。杜十娘回房后,两人又合计了一番,想到十天后,两人便可双双对对地远走高飞,不由得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李甲兴致勃勃地出门,来到三亲四友门上,假装说是要起身归乡,想借些盘缠。这些亲友要拿出个百儿八十两银子来并不难,可李甲这段时间沉迷于青楼,在亲友中早已坏了名声,他父亲也曾写信来反复交待了不可借钱与他,虽说他讲是要作返乡的盘缠,可谁知道他是不是会往那妓院里送呢?于是都婉言回绝道:“近日手头正紧,拿不出这么些银子来,惭愧!惭愧!”李甲转悠了几天,竟是个个如此,弄得他脸面丢尽,也没借到一文钱。
李甲唉声叹气地不知如何是好,杜十娘大为不忍,夜里悄悄地对他说:“郎君果然借不到银两么?倒是妾所垫的被褥里,还藏有碎银一百五十两,是妾平日里积攒的私蓄,郎君可拿去用上,只是此外的一百五十两,妾便无能为力,还得靠郎君努力了。”见杜十娘竟将平日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积蓄都交托了出来,李甲大为感动,有了一半的银两,他心里又有了一些希望。
第二天他回到太学院,把情况尽数告诉了同窗柳遇春,柳遇春拍案而起,夸赞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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