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阕晴辞赋谁知》第309章


——若说最初那小打小闹的两关还能凭着秘法隐瞒住嬴惜的身份,可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怕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僵族之主,六界之外,被天道放逐之辈。
贸然出现在仙域墨都之中,若是教那些古板固执的卫道士拿捏住,再要脱身,可不容易。
她一时也想不出应对的方法,正要劝说嬴惜舍却颜面,就此放弃认输,不料另一块行牌的主人已是迫不及待地跳将上来。
“快看,是念兮大人!”
“听说那位念兮大人就是冕下的炉鼎?”
“竟然是个女子?这么说,那位冕下极有可能是男子?”
“道友此言差矣,就算炉鼎是女子,那又如何?”
“道友言之有理,是在下着相了”
耳边听得那些修士对这人的议论,又见她也身着一袭白衣,面上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骄矜之色,钟离晴莫名便有些不喜,甚至是厌恶,只觉得这被尊为“念兮大人”的姑娘恁地面目可憎。
而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嬴惜却也犟着脾气不肯顺着她的意思应诺,只是睁着一双湛湛澈澈的眸子望向她,花瓣一样娇美的嘴唇委委屈屈地落了弧度,教她气恼之余又不免心软,再说不出半句重话。
僵持间,皆是一语不发,只以眼神相弈,谁都不肯先退。
出乎意料的是,那念兮自挽阕殿主旁侧而来,轻身一跃便上得演武场正中比斗之处,铿然一声长剑出鞘,不及见礼便径直以剑相指,冷笑间一语道破嬴惜的身份:“嬴氏一族,堕落为僵,不生不死,非正非邪,六界难容,为天道所弃想不到,今时今日,还有僵族余孽苟活于世,更胆大包天,欺上仙域——既如此,我便替天行道,将尔灭杀于此。”
聚众哗然间,钟离晴脸色一白,恨不能立时冲上去将那念兮的嘴巴封住——眼角余光微斜,却见嬴惜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是笑着的,只是那剔透澄澈的眸子已然漫起了淡淡的血色,要不了多时,再被激怒,怕就是一片艳烈的绯色届时,便是昭然相证,无从辩驳。
——天下间,唯有僵,才有血色的眼眸。
眼看冲突骤起,而身边嬴惜煞气四溢的躁动,钟离晴眉心一跳,蓦地伸手拦了拦,将嬴惜揽到身后,抬眼看向那仗剑相对,一脸咄咄逼人的女子,微微一笑,柔声细语地说道:“少殿主怕是误会了,舍妹生来有眼疾,遇热即红——她是我姜族族人,神道后裔,可从未教天道厌弃。”
“休得狡辩!僵族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尔等既要抵赖,一试便知。”那唤作念兮的丝毫不把钟离晴与在场诸人放在眼中,手中仙剑直直一剑削来,正对着嬴惜的脖子。
这一剑落下,若是嬴惜受了伤,事后也不过落得一句误会,若是嬴惜不曾受伤,便是正中她的下怀,应了僵族的身份——无论嬴惜避与不避,都于那念兮有利无弊,端的是歹毒心计。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人挥剑而来时,钟离晴已想透其中关节,心思一转,反手攥了攥嬴惜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不教她动作,而后倏然侧前一步,作势要以剑相拦,却故意引了一个空门,反手一拨,指尖迅速画了一个定身符,将她剑势一阻,又刻意用左臂去挡——在旁人看来,便是那念兮一剑不成,便撒气砍向了阻在两人之间的钟离晴。
血色一闪,钟离晴返身将嬴惜搂住,更是将她的脑袋死死按在怀中,不教别人看见她已然红透的眸子,左臂鲜血淋漓,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极是可怖。
“惜儿莫怕,我护着你。”贴在嬴惜耳边低声说着,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脊,目光却直直迎上对方——火光四溅,暗潮涌动,宛如顷刻间已过招了百八十回,犹自纠缠不已。
她知道嬴惜的僵王身份逃不过仙域大能之眼,本想教这孩子抢先弃权,不料这劳什子的挽阕殿少主竟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更是直言点明,将嬴惜陷于绝境。
果然,这挽阕殿出来的,皆是心存歹念,可恶得紧。
想到这儿,钟离晴更是厌恶地扫了一眼那独坐高台之上的白衣人,心中的杀意又甚了三分。
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妘尧的声音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钟离晴闭了闭眼睛,慢慢平息着胸中快要冲破禁锢的杀意,因而也错过了高台之上,那白衣人若有似无的眼神,以及背后,妘尧那如出一辙的忧郁眸光。
随意瞥了一眼鲜血渗透衣衫的左臂,钟离晴挑了挑唇,忽而脸色一变,蹙起眉,装作一副不堪受辱的气愤模样,恨声说道:“少殿主未免欺人太甚!姜族姜晴,愿讨教少殿主高招,请!”
“讨教?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本还一脸被冒犯冲撞的念兮听钟离晴站出来为嬴惜辩驳,又借势与她相抗,忽然恻侧一笑,教人背心发寒,愈感不详,“钟离晴,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休要怪我,下手太重”
尾音几句,几如低语,竟是传音入耳,除了钟离晴外,旁人全然听不到半分。
言罢,钟离晴只觉得怀中一空,嬴惜竟是被一股巨力扯了出去,而她与念兮则是双双被光茧裹在场中。
望着那人脸上带着恶意的微笑,好似被构陷而自发入彀一般,心头微微一沉,不由握紧了寸心,严阵以待。
单以修为而论,她怕是远远不及。
第216章 杀意() 
,喜欢本文请支持正版;正版请移步;谢谢合作不过这种禁制也有一点漏洞:只要佩戴着施过术法的腰牌,就能不惊动守卫穿过院门;那么即便是外人;只要夺了弟子的腰牌;不也能进入了么?
再者,若是修为深一些的高手大能,要避开这禁制潜入后院,依旧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说,任何的规矩限制,都只针对底层和弱者;对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修士来说,形同虚设。
——这就是力量至上的修真界。
简单研究了一下这腰牌,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奇怪举动;钟离晴便顺着廊舍上挂着的牌子,慢慢找着自己的寝房;寻觅良久;终于在最靠近井边的倒数第一间屋子上发现了自己的号码牌。
除此以外;还有一块写着“肆叁捌”的牌子挂在她的号码牌下面——倒是忘了那曲先生说的;男子寝室并不像女子寝室那样是单人独居——看来她的室友已经先一步入住了。
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有生人气息,钟离晴礼貌地叩了叩门,而后走了进去。
里面正背着手打量格局的男子转过身,看到她进来以后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平辈礼,主动介绍起自己来:“信都尤楚鹤,幸会。”
“元都秦衷。”钟离晴也回了一礼。
姓尤?
那么他与这学院的院长,是否有什么联系?
这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修为在炼气后期,接近炼气大圆满,差一步就要摸到筑基的门槛了,不过从他身上特意浮动的气息来看,却不过炼气中期——仅凭着他隐藏了一个小境界的修为这点,钟离晴对他的感官便一落千丈。
藏头露尾之辈,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呢?
钟离晴自认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却也最讨厌遮遮掩掩的人,所谓同性相斥到了她这里,便不是性别,而是性格了。
虽然这一间屋子是两个人居住的,看上去倒也不显得拥挤,只是对于习惯了私人空间的钟离晴来说,还是有诸多不便,对方的性别倒是其次了——在她决心女扮男装混淆视听的时候,便做好了将自己当成一个男子的觉悟。
屋子的起居之处和书房相连,两张床榻各自摆在东南两侧,中间隔了一道一人多高,一丈多宽的屏风,上面画着四时君子的图案,算是装饰,也起到了一定的遮掩作用,避免尴尬——当然在习惯性运用神识查探的修士眼中,这屏风简直如同一个欲盖弥彰的笑话。
见那尤楚鹤已经先选择了南边的床铺,钟离晴也就走向了东边,从乾坤袋里取出被褥和一些用具,有条不紊地整理起来。
这情形,像极了曾经上学住宿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钟离晴住的是四人的女生宿舍,而现在,是双人的男子寝室罢了。
这么一想,心头那丝别扭也就烟消云散了。
钟离晴盘腿坐到了榻上,看似是在打坐修炼,脑海里却回想起之前女子寝房前的结界符文,默默演算还原起来。
见她这边没了动静,纵使那尤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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