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档案》第47章


会毕,刘少奇、王光美被押到会场一角,被强按着头,向两幅巨型漫画上的红卫兵小将鞠躬。
鼻青脸肿的刘少奇,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踩掉了,他穿着袜子,双腿象灌了铅似的一跛一跛走回了办公室。
他叫机要秘书拿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怒气冲冲地抗议道:“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席,你们怎样对待我个人,这无关紧要,但我要捍卫国家主席的尊严。你们这样做,是在侮辱我们的国家。我个人是一个公民,为什么不让我讲话?宪法保障每一个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破坏宪法的人一定要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当刘少奇想到宪法的神圣,人民的权利应受到宪法保护时,可惜已经晚了。1957年,若干生命遭到侮辱和践踏,中国领导人没有谁去想到还有宪法;文革之初,无数家庭被抄,无数无辜的人被批斗、逮捕和杀害,也没有谁去提到还有宪法。
在极度痛苦中,刘少奇再一次给毛泽东写信,书面请求辞去国家主席等职务,并绝望地写道:“我已失去自由。”
此后,刘少奇彻底地沉沦了。
4-2、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
“十二月黑风”
自1966年5月29日清华附中第一支红卫兵组织秘密组建以后,各种红卫兵组织如雨后春笋般诞生了。随着红卫兵组织的增多,在北京出现了“多数派”和“少数派”。如果细加分析、考察,这里面的情形相当复杂,而且经常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但一般来说,“多数派”侧重于造“牛鬼蛇神”的反,对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持保守观望态度;而“少数派”则侧重于造各级党委和领导干部的反。
“多数派”以“联动”最为著名:“少数派”以“三司”和中学里的“四·三派”为代表。
到了1966年12月,在“多数派”中,出现了炮打林彪和中央文革的情况,当时称之为“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亦称“十二月黑风”。
11月15日,北京农业大学附中红卫兵伊林·涤西,针对1966年9月18日林彪在军事院校负责人会议上的讲话,写出了《给林彪同志的一封公开信》。信中,对林彪连续六次在天安门城楼上的讲话的某些内容提出了质疑:
就拿9月15日的讲话来说,这个讲话过早过分地强调了“一小撮反动的资产阶级分子,没有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右分子”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严重性,其实各省市“炮打司令部”火热的大多数是学生,即使提出者之中,大多数也不肯定“炮打司令部”所指的就是黑司令部,而是放几炮轰轰看,或炮打其中个别一些人,或“司令部”某些强大的保守措施,可您没讲清“炮打司令部”这方面的意义,您强调“我们国家领导权是掌握在无产阶级手里”,强调专政的正确方面,──不需要改进的方面。却没有敏锐地察觉到文化大革命展开来突出的问题,即改善无产阶级专政,革新社会主义制度。党和政府组织形式需极大的改变,十七年前建立的人民民主专政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陈旧,极需创造出一个适合中国历史特点的,世界上从来没有的国家机器。这些没有强大火力的摧毁,没有强大炮轰的震撼,没有高温度的熔练,实现得了吗?
伊林·涤西的这封《公开信》,以大字报的形式于11月15日清晨张贴在清华大学,当即被当作“毒草”被撕毁。此后,伊林·涤西又于11月18日将《公开信》印成传单,在北京城里四处散发。
12月1日,北京林学院红卫兵李洪山在辩论中提出:“中央文革的产生不符合《十六条》。”同一天,林学院贴出大字报《给中央文革的一封公开信》,批判中央文革小组。
第二天,李洪山到解放军报社接待站公开亮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中央文革小组多数成员都犯了挑动群众斗群众和包办代替的方向性错误。李洪山说,已联合了50多所学校,要求解散中央文革小组。
在此前后,北京航空学院红卫兵“八一纵队”和“八一野战团”,连续贴出《一问中央文革小组》、《二问中央文革小组》、《三问中央文革小组》和《也问中央文革小组》的大字报,对中央文革小组支持“少数派”却没有注意团结其他红卫兵,甚至扩大了红卫兵之间的矛盾的做法提出了质问。大字报说:“最近又有一些人采用新的形式,继续推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又把另一批人打成‘反革命’、‘右派’、‘保皇派’、‘修正主义分子’等等,并且全国通辑,四处捉拿,封街道,开斗争会,搞人身攻击,与前一阶段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12月4日,清华园贴出大字报《中央文革小组的错误必须批判》。同日,在清华园和北京城内出现了大标语“誓死揪出毛主席身边的真正的资产阶级阴谋分子”。
12月5日,北京23个学校的红卫兵集会,联合反对中央文革小组。
12月7日,北京地院“穷棒子造反兵团”发表第一号公告,指出中央文革小组形“左”实右。
12月9日,清华园贴出《给毛主席的一封公开信》的大字报,指出“10月3日之后,北京的运动犯了方向、路线性错误”。同日,“捍卫团”在红星电影院集会,会上有人呼喊“刘少奇万岁”的口号。
12月10日,北大“虎山行”贴出大字报《毛主席的大民主万岁》。大字报提出“炮轰中央文革小组是运动发展到今天的必然,是运动发展的关键的关键”,并质问道:“为什么中央文革小组就批评不得?老虎屁股摸不得?一摸就砸狗头?!”
12月11日,清华“雪莲”印出传单《用毛泽东思想指导一切》,点名批评陈伯达、江青。
12月12日,林院贴出大字报《江青同志的讲话把运动引向何处?──评江青11月28日在首都文艺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会的讲话》。
北京钢铁学院、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航空学院、北京矿业学院等院校的各种红卫兵组织分别贴出了《甩开中央文革自己闹革命》、《给中央文革小组的一封信》、《踢开中央文革,紧跟毛主席闹革命》、《看中央文革小组在文化大革命中执行了一条什么路线?》、《中央文革小组的错误路线必须批判》、《陈伯达必须给打成修正主义红卫兵的各种红卫兵组织平反》、《坚决罢掉关锋、戚本禹的官》、《誓死揪出毛主席身边的真正的资产阶级阴谋分子》、《给毛主席的一封公开信》等大字报,大标语,天安门两侧观礼台上,还出现了《中央文革小组执行的是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大标语。
与此同时,中央文革小组也组织了反击。
12月4日,北京“三司”红卫兵举行了“12·4大反击”大会,在天安门广场四周贴满了《誓死保卫毛主席!》、《坚决拥护中央文革小组的正确领导》的大横幅。会毕,“三司”红卫兵开动宣传车在全市游说,高音喇叭大喊口号。
12月12日,《红旗》1966年第15期发表了社论《夺取新的胜利》,社论中说:“斗争的矛头对准什么,这是大是大非问题。”
12月14日,陈伯达、康生、江青等人与“三司”、北航“红旗”等红卫兵组织的代表座谈,康生在会上说:“对反革命分子实行最严厉的镇压,这是最大的民主。”江青说,“别忘了咱们是无产阶级专政。”
12月中旬以后,公安机关开始出动囚车和警察,陆续逮捕了参与“十二月黑风”的红卫兵。12月16日,北京林学院召开“批判斗争李洪山之流反革命活动大会”。第二天,北京市召开了“全国在京革命派为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夺取新的伟大胜利的誓师大会”,陈伯达在会上宣布:“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会后,公安机关逮捕了李洪山。
同日,谭力夫也被扭送公安部。
几乎在同一时间,伊林·涤西也被捕入狱。
紧跟着,开始大规模抓人。如前所述的“联动”成员纷纷入狱,即为典型的例子。
中央党校“失火”
中央党校是党的最高学府。学员中,地位高的有省、市委书记和省长、市长;地位低的有宣传部门的笔杆子。这里藏龙卧虎,有着相当多的足智多谋有人物。
建国之初,由刘少奇兼任中央党校校长。五十年代末期,中央让康生分管中央党校。
1966年,文化革命兴起,康生自然就琢磨着得好好利用一下中央党校这块阵地。
当时,中央党校的两大派红卫兵组织分别是“红战团”和“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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