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第36章


还有一应的行头道具,玩具,书本,彩灯,彩带,喷射的水枪和礼花等。
东西不怕多,关键在消毒。美小护带着几个小丫头们在忙着一样一样仔细擦洗过。丫头们忙的时候,兴高采烈的,一点不知愁滋味。我其实不忍心看,我不晓得大家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我跟老二说:“如果,如果这之后,南南有个什么,你会不会后悔?”
老二说:“巴金百岁生日的时候曾说:我是为别人活着,长寿是对我的一种惩罚。我特别理解他的心。我不愿意南南为那些希望她存在的人而活着。如果,如果,真的如果了,我宁愿她笑着离去,而不是在痛苦中哭泣。她的痛苦,一部分来自于病痛,而这个,她自己已经坦然受之了,她不能忍受的是,除了病痛之外,她的孤独,等待和隔离。与大家幸福地在一起,这是我送给她的生日大礼。就这样吧!不改了。”
周六一大早,我们就过去布置老大的家。我们到的时候,老大那个惊讶!南南躺在床上,乐呵呵地看我们爬上爬下折腾。
到中午时分,小朋友们都来了,大家戴着各式头套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南南高兴坏了。嫂子既感激又害怕南南太疯伤体力。老大有时候就扛着南南跟我们笑闹。
我们拍了很多照,还有录像。
我拍的时候,心里隐隐感觉不好,也许这个将成南南最后的纪念,不敢多想。但我愿意,看见嫂子的笑中带泪。
我真想把我的日记变成电影,因为比电影好看多了。故事总有意料不到的结局。
正在我们笑闹的时候,五院的医生冲进来大喊:“你快去!有个女孩!跟你们南南一样大!刚被公车轧过!可能要不行了!”
老大放下南南,冲出门去。
不一会儿,嫂子把孩子交给美小护,她也跟过去看看。
宴会原本在这个时候也该散了。
我们切那个六公斤重的大蛋糕。
南南却说:“我要等爸爸妈妈。”
我们拿着刀,不知该切还是该放。
我说:“我去看看。”老二说。我跟你一道。
在医院急救室门前,我看见,嫂子紧紧攥住女孩子母亲的手,安慰着她,搂着她。那个女孩子的妈妈显然已经失去了主张。
那一边大约是肇事的司机。司机也是一脸紧张。
老二敲开门问:“怎么样?”
医生答:“肯定不行了,没脑电波了。现在没拔管是在等孩子的父亲到。他在外地出差,应该快回了。”
老二踌躇着说:“那个……家属……我们是一院神外的……我的同事……”
“我知道。他的故事多有名啊!报纸上都登过相关的报道。所以这里一有事情,我们就赶紧去叫他。不过,我觉得吧,大家都别抱太大希望。你们也晓得,一般的家庭,谁能承受得了这个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会拒绝。唉,都是父母,都疼啊!”
“那现在?”
“我们刚才要去跟小孩的妈妈商量,被你们那个医生阻止了。他不同意。他认为在这个时候跟人家说这样的话题,太残忍。你没有看到,小孩整小……”
老二:“那也不能不说啊!不说不是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在这种场景,人家小孩奶奶都已经拉到急救中心去了,心梗了,妈妈要昏倒了,你去跟人家说要小孩的肾脏,好像不太好张口啊!”
老二走进手术室,看着那个小姑娘,眼神里有太多的不舍得。也不晓得是不舍得这个漂亮小丫头的生命,还是那个要浪费的肾。我想,二者皆有。
“不过你也别放弃希望,小孩爸爸还没到。也许还有转机呢!”
嫂子大约这种情况经历多了。亦或许是越来越清晰地看到南南的未来。
迟早有一天,她的女儿也会这样静静地躺着。她也会像这些母亲一样感觉生命丢失了一半。
从最初,嫂子跪地磕头捣蒜般求那些家长的孩子行行好,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变成这些家长的支柱,搀扶着他们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嫂子搂着那个家长,轻轻地晃,轻轻地晃,一句话都不说。倒是那个家长,絮絮叨叨地从孩子在肚子里的艰难开始,一个月一个月地回顾孩子的成长。
家长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和孩子一起去吧!”
嫂子搂着那个女人轻轻说:“你要相信,你的女儿在天堂里会过得很好。她虽然离开爸爸妈妈了,可她在那里有很多小伙伴,她们一起做游戏,一起唱歌。她们也有人疼爱。天堂的爱一点不比地上少。”
“不是你的小孩,你才会这样讲!我就要我的萍萍!你根本不晓得她对我意味着什么!”
嫂子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我知道。我太知道了。可我们不能因为孩子走了,就把自己的日子给掐断了。我们上面有老人,身边有爱人,还有朋友,亲人……如果能这样就走了,我早走了,不用忍受这种煎熬。你要相信我,再大的痛,过去就好了。你要相信我。”
我都听不下去。
妇女又开始絮叨她闺女的生平,虽然只有短短六年多。说到激愤处,冲上前去要撕打那个司机。被司机单位的人和周围的人生生劝开。
老大对司机说:“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里站着,一点都不能弥补你的错,还刺激她。她现在经不起刺激。”
司机还申辩,“那个小孩是……是她自己突然窜到我车头前的,我来不及刹车了!”
周围激起民愤一片,“你到这时候了还要说这样丧良心的话!你是为了赶那个红灯,加速过马路的!何必就抢那一两分钟呢!”
司机还在狡辩,“我过去的时候是黄灯啊!他们家长不把小孩看好。过马路哪有不拽着手的?”
老大怒了,一把揪起司机的领口说:“你还是不是人!你连一点忏悔的心,羞耻的心都没有!那里面躺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你不要逼我打你!”
周围一片“欠揍”的呼声。
司机的领导忙不迭道歉,且拉他走人。
那一厢,女孩的妈妈哭得极其凄凉。
小孩的爸爸满头大汗地赶到,说:“孩子伤得怎么样了?我听说被轧着腿了?”
全场一片肃静,无比同情的眼光撒向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看着大家无言的悲哀,人如触电般惊立,只一瞬间,他的腿就软了,一出溜顺地倒下。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瞬间面色惨白。我见过的生离死别多了去了,我不晓得为什么对这个男人特别怜悯,可能是因为,我很害怕不久的将来,有一天,老大也是这样的情形。
我和老二赶紧上前,将他架起,老二带他去见小孩最后一面。
小孩的爸爸被我们架着走到床前,他捂着眼,硬是不敢看。离床还有几步的时候,竟然想回身逃走,他笑得极其难看说:“这个……这个……不是真的。我女儿还在上钢琴课。”
我一看到他这个情况,就知道完蛋了。
这时候。你跟他讲要他女儿的器官去拯救别的小孩,他脑子跟不上趟。思维完全混乱。
真的站到床前。这个父亲平静下来,他用手替女儿理一理头发,帮她擦了擦脸蛋,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在女儿身上。
他终于说:“拔管吧!”非常平静。
五院的医生艰难地说:“呃,是这样。我们这里有一个小女孩,肾衰竭,她等肾源很久了。我们希望,能够用你女儿的肾,去挽救另一个女孩。我们……”
全场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父亲突然问:“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南南?”
我们连忙点头。老二说:“我们是南南爸爸的同事,南南爸爸和妈妈在外面陪伴你的爱人。是我们为他们请求的。其实他们俩已经不抱希望了。今天是南南六周岁生日,我们希望,这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礼物。当然……如果不行,我们也……”
这个男人目光异常清醒,他坚定地说:“可以。”
我站在他身旁,如电过击,激动得浑身麻木,我怀疑我耳朵有问题了。
老二也不可置信,“这个…一你是说……可以。对吗?”
男人平静地说:“可以。如果能够帮助到她的话。我替萍萍做的决定。好人要有好报。”
我狂奔出去,站在老大和嫂子面前,我已然不知我的泪在到处飞,我说:“可以!爸爸说可以!”
老大也触电般站在那里。嫂子已经傻掉了。
萍萍的爸爸走到手术室外,坐到萍萍妈身边,轻声说:“我去看过女儿了,睡得很安稳。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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