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劫案》第11章


不出一个。”
李辅相有点儿怕了,怕人家看出他和杨炳荣是一路的,赶紧多走几步,迈进一家小食店坐下来,不一会儿杨炳荣也找来了。
跑堂的伙计肩上搭块抹布笑眯眯过来问:“客官用点儿啥?来不来点儿酒?”李辅相心中不快,说:“不用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堂倌要寻生意,笑嘻嘻地劝:“进了馆子,哪有不享口福的哟,人道是有福不享,枉来人世一趟,我看……”李辅相忍耐不住,狠狠打断他,硬邦邦扔出句话:“没钱!”
杨炳荣偏头看了他一眼,说:“这好办,你跟我来。”说完带李辅相起身进了不远处的一家茶铺。
杨炳荣大马金刀往茶桌上首一坐,隔座就有人高喝道:“幺师,上茶!杨爷的茶钱我开了!”二人坐下不久,就有各色衣着的人物纷纷从他们面前走过,打招呼问安的一直没断过。一个戴黑缎瓜皮帽的一来,杨炳荣就傲然问了一句:“咋个弄起的?懂不到嗦?”瓜皮帽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晓得。”
茶还没上,就有人送钱来了。杨炳荣顺手就把那银元放在茶桌上,惹眼得很。
大约喝了两个钟头的茶,杨炳荣就收了五个人的钱。他随便卡了一墩大洋递给李辅相,问:“够不够?”
李辅相忙说:“够了,够了。”接了钱揣进怀里,口里却问道:“钱找够了,咱们也该开始利用线索破案了吧?”
杨炳荣说:“不要忙,还早,鬼市还没登市。”两人又喝茶。
不觉过了半夜,“鬼市”果然越来越热闹,一街灯火通明,往来行人越来越多。杨炳荣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向脚边一个擦皮鞋的娃儿叫道:“去,找赖三儿来见我。”
小娃儿跑出去后不久,一个油头粉面的瘦个儿中年人就屁颠屁颠跑来了。一见杨炳荣,他揭下帽子就叫了一声“杨爷”。
杨炳荣招手让他靠近,从怀里取出挂在衣襟扣上的镀金表交到他手上,说:“你看好了,这东西你见过么?”
赖三儿上下左右端详一阵,不说话只摇头。
杨炳荣发话说:“不管你哥子去哪儿趟水,不管你动哪一舵人马,我只有一句话:挖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把这表的主儿找出来。”
赖三儿举了举手中怀表道:“杨爷,这东西借我一用,行不?”
杨炳荣一点头,赖三儿拿着表就走。
杨炳荣对李辅相说:“有三儿出面,冇得问题,我们可以喝酒去了。”两人进了家灯火辉煌的酒店,杨炳荣怡然自得哼起小曲儿,两人要了一席酒菜对饮。
席间李辅相要解小便,问哪儿有茅厕。杨炳荣就笑,说:“说你是老土你不信,这种地方还讲啥子茅厕,街边边只要冇得人挡到,你摸出机关枪尽管扫。”
李辅相摸索着出了街口去找空地,一去就走了好久。李辅相不是去撒尿,而是去找人。他找到那批几天前混入“鬼市”的便衣,那些人都暗暗摇头。李辅相指了指刚出来的酒店的位置,真的撒了泡尿又回去了。
两人又喝,一直喝到天色微明。
赖三儿这回带了七八个烂龙进来,他们都说见过这表,经手的得主叫吴七,外号吴小手。码头上的舵爷见这表惊动大了,已经发出传票去召唤吴小手,估计不久他也该到了。
不一会儿,一个矮子走进店来,诚惶诚恐地望了杨炳荣一眼,问:“杨大爷找我?”
杨炳荣并不理他,赖三儿就给他看那只表。吴七只看了一眼,立刻认了出来,说:“这是我从几个安徽来的商人身上捞的。当时还以为是只金蛋蛋,若晓得是镀金的,这一票我吴七也就不出手了。”
“莫讲那么多!”杨炳荣不耐烦道,“后来你卖给哪个了?”
吴七说:“当时哪个都不买嘛,后来我打牌输了,就拿它抵了赌账。”
“那你说抵给哪个了?”
“西门外拉黄包车的周兴汉。”
杨炳荣要回怀表,吩咐周围的烂龙不准向外泄露消息,对吴七说道:“那好,你跟我到警署走一趟,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就行了,周兴汉那儿我们自会去找他说事儿。”
吴七有点儿怕进警署,磨蹭着不挪步。
就在此时,李辅相抬眼一扫,看到门口有个便衣朝他点头,他也回了个眼色,表示知道了。
他对吴七说:“走嘛,不会为难你的。”就带了吴七、杨炳荣出门。
走到街上有个便衣乘乱悄悄给李辅相看了件东西。李辅相飞快扫了几眼,把东西原物退还,又附着便衣的耳朵吩咐了几句。
出了“鬼市”坐上早就备好的专车,一路威风十足到了军警联合办事处。
军警联合办事处今天气氛森严,人一进去就分明感到了箭上弦刀出鞘的味道。主审官向传义一脸肃然坐在宽大的审判台后面,两旁是如狼似虎凶神恶煞般的全副武装的警察和大兵。
杨炳荣同李辅相、吴七一进门,就笑嘻嘻向上禀报道:“处长,案子很快就要破了。”
李辅相脸色一寒,冷冰冰纠正道:“不,案子已经破了。”说完朝向传义一点头。
向传义脸色一沉,猛喝一声:“拿下!”
两旁的警察应了一声,一下猛扑过来,一索子就把杨炳荣绑了。
杨炳荣一愣,马上大骂道:“个龟儿子,错了!整错了!捆后头那个矮子!”
吴七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立刻五体投地趴下,捣蒜一般磕头求饶。
向传义望定杨炳荣说:“你喊个卵,没错,老子今天捆的就是你。”见杨炳荣一脸不服,回头叫了一声:“带人犯。”
一个糟老头儿被押了进来。
杨炳荣抬头一看,认出那是范嫂的老子牛老汉,就不屑地一偏脑袋,哼了一声:“他与我有啥子关系?”
向传义又叫:“交出贼货。”
牛老头双手哆嗦,慢吞吞从怀里摸出块金表。杨炳荣一看眼睛都睁大了,惊得打了一个颤抖,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向传义问:“杨炳荣,你平常用的怀表呢?”
“掉了。”
“你衣襟上挂的那表又是哪里来的?”
“从土匪身上得来的,这是他们抢张公馆的铁证。”
“那好。我来问你:土匪抢劫时失落的怀表已被牛老头之女范嫂拾走,你说你又从劫匪手里夺回了那表。那么请问:牛老头身上这表又是哪里来的?这可是地地道道的金表,牛家三辈人的积蓄也买不起呵。”说完又调笑道,“杨队长,你的圈圈扯得圆,哄鬼哟,那块镀金表是你找的冒牌货嘛。”
杨炳荣见机行事,当即低头认错,说:“小人破案心切,想胡乱找个表蒙混过关,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我不该贪功呵!”
“不忙,不忙,杨队长,既然你承认这镀金表是你找的假货,那我不明白的是它怎么又会到了土匪手上,土匪又想方设法让你缴了去呢?”
杨炳荣无语,大汗珠从额上一颗一颗冒了出来。
向传义又说:“你过来一下,帮忙认一认牛老头这块金表是哪个的?”
杨炳荣头一昂:“认不到,认不到。”
“那好嘛,”向传义说,“表盖上刻有行小字,我念给你听一下,你听清楚了:炳荣大兄三十大寿惠存。弟宋之芸赠。”
杨炳荣脑子反应快,马上接口说:“你别想把罪名往我脑壳上栽,天下叫炳荣的人多如牛毛,何况那表上又没写姓。”
“虽然叫‘炳荣’的人多,叫宋之芸的恐怕没几个吧?查一查宋之芸,这表是谁的不就清楚了吗?”
“要查你就查嘛,我不认得什么宋之芸,我相信公堂之上他也不会乱咬我。”
向传义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回头一示意,有个兵从后头抬出只小车轮胎,轮胎上能清楚看到一条三寸长一寸宽的损痕。向传义高叫一声:“带张向荣!”
杨炳荣一听,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刘文辉军长的司机张向荣被带了进来。张向荣寡骨脸,大金牙,正如张材家女佣说的“是超出一般人的瘦高”。
向传义指着轮胎问张向荣可认得那东西。张向荣说:“怎么不认得,这是刘军长车上的东西,进口货,国内市场上恐怕难找哩。”
“那它怎么被卸下来放在堆垃圾的库房里了呢?”向传义问。
张向荣看了一眼杨炳荣说:“杨队长前几天送了个新车胎来,说军长的车嘛,轮胎有伤不吉利,还是他帮我换的哩。”
“你知道不知道这车被人开去抢过一家人?”
“知道,怎么不知道。老向你也别说得那么难听嘛,那次车就是我开去的嘛。”张向荣倒很光棍,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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