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在子夜》第14章


想借用一下局长的专车,送病人去医院看病。李经世怎么会答应她。而这个孙秘书竟一反常态,胡搅蛮缠,气得他直跺脚,没法,只得丢下一把钞票,要她去叫出租车,这才强行争脱出门。
李经世和谭炳坤坐上小包车,眨眼工夫就到了花楼街口的楼外楼门口。他看了一下表,8时25分,好歹没有迟到,才终于舒了一口气,领着谭炳坤从楼外楼的侧门入电梯,直登顶层。
电梯的铁门,在顶层张开,李经世和谭炳坤走出来。这时,侍立于门侧的一位年约六七十岁,白头发,白胡须,白眉毛的老茶房,把他们带到了临江三号雅座茶室的门口,并打开了那张咖啡色的门。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不同一般的茶室。室内布置得既雅致,又豪华。临江和临街的两面墙,从顶端到地板全都镶嵌着玻璃落地大窗,并蒙着一层薄薄的淡绿色的窗纱;另外两面墙壁,漆着与窗纱相近的淡绿油漆,墙上挂着几幅清雅的名人字画;地板上铺着一块墨绿地毯。茶室的陈设,既有舒适豪华的西式软沙发,也有古香古色的中式红木桌椅。
茶房开门时,见一位衣着讲究的男子正靠在一张沙发上看报纸。那张报纸恰好遮住了他的脸面。
“先生,您家的客人准时来了。”茶房通报完毕,转身走了。
那位先生把报纸移下来,放到茶几上,起身笑着向李经世和谭炳坤打招呼道:“呵哈!李局长!噢?谭先生,你也来啦?请,请进呀!”
李经世和谭炳坤原以为坐着看报的是邓政委,没想到起身相迎的竟是他们的老熟人——黎云波。
机警的李经世一见不对头,又不便掉头就走。于是,不慌不忙地应酬说:“嗨,黎君,是你呀。那回,在宴会上,承蒙你的关照,才没使我醉倒在章旺脚下!经世至今感恩不尽啦!”
“嘿嘿,李局长,你的记性真好。”黎云波又说道,“请进呀!”
李经世站在门口,仍未挪脚。他抬头望了望钉在门框上的一块铜牌———不错。铜牌上黄底红字,正是“临江三号雅室”。可他却装出迷迷怔怔的样子,想要脱身:“炳坤,我们好像……找错房间了。”
“不错。”黎云波压低声音说,“二位请放心,邓先生过一会就到。”
李经世听到“邓先生”三个字,对黎云波更是惊疑不已。他犹豫地看了看谭炳坤。
谭炳坤每次和李经世约会之后,都及时把约会情况和李经世的思想动态告诉黎云波。但,黎云波却从未透露他和那个邓政委认识或有某种联系。不过,黎云波是共产党方面的人,他是有底的。他于是对李经世说:“既是这样,那我们就进去坐坐吧。”
李经世听了谭炳坤的话,这才跨进三号茶室的门。黎云波走到门口,朝外喊了一声:“茶房,沏茶来。”
谭炳坤进来后,黎云波带上门说:“二位是乘车来的吧?”
谭炳坤点头称是。
“所以,邓先生就只能晚来一步了。请二位先生见谅。”
“为么事?”李经世颇感诧异地问。
“这个,你们过一下就会明白的。”
谭炳坤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红木八仙桌上,卸掉了一个沉重包袱。
桌上的东西立刻引起了黎云波的注意。他指着手提包,问:“这是么事?”
“一副围棋。刚才买的。”谭炳坤说着,从手提包里把两只金瓜坛子拿出来。30、不速客
李经世和黎云波望着那古色古香的两只嵌金镂银的坛子,都感新奇。黎云波把其中一只坛子的盖儿揭开,从里面抠出几颗白棋子,放在手上玩赏着。不一会,他不觉叫道:“哟,这是上等云子嘛。难怪配着这么漂亮的一对金瓜坛子。真可谓是‘宝马配金鞍’哪!”
“噫,你的棋走得不么样,但眼力还不错。”谭炳坤眉飞色舞起来,“这的确是一副上等云子。”
“走棋嘛,在你面前自然甘败下风。不过,这云子,先前家父也曾有过一副,所以尚识得。”黎云波说着,不由得问,“这家伙一定很贵吧?”
谭炳坤把左衣袖往上一搓,说:“用表换来的。两不找。”
“呵?!你把金表换了这副围棋子?”李经世摇头道,“这只有你这个棋迷才做得出来!”
“来,李局长,今日借炳坤的这副好云子,向你请教一盘吧。”黎云波道。
李经世心里不踏实,正感无聊,于是慨然应允道:“好吧。我已多年没下棋了。献丑啦!”
原来,李在黄埔军校学习时,他的几位教官个个都会下围棋,并说棋中有用兵之道。他在教官们的影响下,也曾一度迷上围棋。后来与谭炳坤同事,又受谭炳坤的影响,经常对弈。此刻,由于那个神秘的邓政委姗姗来迟,又冒出个不明身份的黎云波,所以,不如借棋来压一压他的惶惶然的心绪。
黎云波和李经世在棋枰上落子布阵,老茶房送来了茶和点心,这正中谭炳坤的下怀。他早晨没有过早,又急急赶了那么多路,这时,正感喉干肚饿,面对如此精美的点心,还有什么客气可言。他拣起一块奶油蛋糕就往口里塞,又吃了两块桃酥,才开始放慢吃的节奏。喝了几口香茶后,把一块槟榔放进嘴里,慢慢地嚼起来,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棋枰上的交锋。
有意思的是,那位白胡子老头茶房,随侍一旁,目光也集中在棋枰上。可正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房门大开,突然从门外冲进几个荷枪实弹的人来。为首的便是保警总队队长章旺。他叉着腰,瞪着眼,胸前别着一支上了膛的二十响。在他的左右立着四五个手执长枪或短枪的彪形大汉。
李经世开始吓了一大跳!感到情况不妙,在心里叫唤着:上当了!上当了!可等他稍稍清醒过来,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原来是章旺,所以,禁不住勃然大怒道:“章旺!你也太过分,太放肆了!我不管你在军统中的地位如何,在汉口市警察局里,你总还属我管吧?就算我管不住你,你也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章旺憋了好半天,突然涨红脸道:“有人报告,说……有……有共党……嫌……嫌疑分子……在……在这里……开……开秘密会议……”
“嗬?竟有这种事情?”黎云波笑着站起来说,“章队长,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叫谭炳坤,是市参事室参事;这位是本市警察局局长,你的上司李经世先生;还有这个老头,是楼外楼的茶房;至于我嘛,是你的老朋友。章队长,你想想,我们如果要开什么秘密会议,何必到这地方来?在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里开,有谁敢来干涉?”
“这……”章旺眨巴着眼睛,无言以对。
黎云波不慌不忙,继续说:“不过,对于章队长刚才的行动,本人并不介意。我要说明的是,家父在建造楼外楼时,曾投了一大笔资金,至今仍是楼外楼的股东之一。这间茶室自楼外楼开张营业那天起,就为黎家专设。我们近日深感困顿劳累,今日几个老朋友相约聚会消闲。如蒙章队长不弃,可叫茶房再抬一张桌子来,反正麻将、扑克也都是现成的。”
章旺一听,黎云波说得十分在理,忙赔笑着说:“不啦。不啦,刚才是误会,误会。”
一个不知趣的警士从桌上拣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放肆!”章旺愠怒地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07
31、第三次握手
黎云波拉着李经世把章旺送到电梯口。那电梯的门一关,下行的指示灯一亮,李经世就面显不悦地说:“云波兄,你导演的究竟是一出什么戏?”
“莫误会,”黎云波走回到三号茶室说,“这几个家伙可是你招惹来的。”
“什么?”李经世把手一摊道,“我可没叫他们来。”
“嗬,你还不认账呀?”黎云波风趣地说着,把临街的绿色窗纱拉开一条缝,道,“那么,请你往下看看吧。”
谭炳坤由于章旺等一伙人突然闯进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正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凑过去和李经世朝楼下望:只见章旺领着警士们匆匆从大楼里出来,李经世的小车司机迎了上去,章旺上前一步,“啪”地一记耳光,把那司机打得直摇晃。接着,军警们跳上一辆后开门的军用吉普车,扬长而去……
李经世一目了然!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小车司机原来竟是个军统分子。难怪,邓政委在信中嘱他要步行至楼外楼呢。他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他妈的,搞到老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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