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反在子夜》第19章


“不瞒你说,今早一听那个姓林的女共产党跑了,我当时压力很大。但,刚才把情况一摸,觉得交差不难。”
“噢?”谭炳坤不觉一惊。他看孔庆凡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想,他一定摸到了这名女共产党出走的有关线索。于是问:“不是说,他们都去香港了吗?你能把他们都弄回来?”
“烟幕。这都是他们施放的烟幕。”孔庆凡一仰脖子,干了一杯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林家父、女都还在汉口。”40、“逼上梁山”
“既是这样,那他们不正好可以一同去香港吗?”谭炳坤故意问道。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孔庆凡满有把握地说,“其一,林老先生有心脏病,而林女士大腹便便,即将临盆,能出远门吗?其二,据说林女士是个共产党人,在牢里曾吃了大的苦头,都不动心,而今汉口即将为共军所得,她肯离开这块地方吗?其三,如果他们真要去香港,那也是早就暗地谋划好了的。但林家连价值甚巨的古董玩器也未收捡起来,可见他们只是换个地方,临时隐蔽一下罢了。”
“但,偌大的汉口,你到哪里去找呢?”
“这有何难。”孔庆凡说,“我的耳目,遍及三镇。再说,依我之见,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父女两个,现在最理想的栖身之地应是医院。只要派人到市内各家医院严加查找,十有八九可将其抓获归案。”
“呵?!”谭炳坤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呷了一小口酒,才从容不迫地道:“孔副总队长的分析虽有道理,但有一个漏洞,不知老兄是否注意到了?”
“漏洞?”孔庆凡睁着微醺的眼睛说,“兄弟尚未觉察到。请谭参议员不吝赐教。”
谭炳坤说:“不知总队副想过没有,即使抓获了林家父女,对章旺有了交代。但,共军随即打来,占领了汉口,老兄,岂不平添了一大罪状?”
“哦?!”孔庆凡目瞪口呆,刚刚灌进去的几杯老酒,立时化作一把冷汗,从头上、身上淌了下来。是呵,这一寻常道理,自己为什么竟未想到呢?刹那间,那桩发生在市参议院的“西楼血案”,又历历如在眼前,现在回想起来,那桩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但在当时越往深查,便越感头绪纷繁难解。正当他如坠五里雾中之时,这个谭参议员忽然点拨了一句,“孔兄呀,你既入政坛查案,就应有政治家的眼光,这可不是桩普通的争风吃醋血案。”果然,经他这样一拨,根子追到了一个原先协助他破案的副议长的头上,才使案子迎刃而解。么样,一涉及到有关政治谋略,道理尽管十分简单,而自己就糊涂了呢?孔庆凡想到这里,拱手由衷地道:“庆凡鼠目寸光,不识大局,这一案子如何了结,还望先生指教。”
“了结此案,不难,不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何化法?”
“调查时,可把声势造得大大的,愈是不着边际,愈好。拖不了几天,共军来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呵,妙!”
“不过,老兄,据我看,你的当务之急还不在这桩案子上。”
“那……那在哪里?”
“老兄呀,近年来,保警总队专干搜捕共产党和镇压学潮、工潮的营生,共军来了,会怎样看待这些事?”
孔庆凡听到这里,顿时感到坐立不安起来,他惶惑地解释道:“谭兄,你是晓得的,我搞了一辈子刑事案件,到保警总队这几个月,是被任建鹏和章旺逼上梁山的。”
“老孔呵,过去,章旺逼你上梁山,你就毫无条件地上;假如现在有人受共产党的委托,要你领着弟兄们倒戈反章旺,如果把这叫做‘逼上梁山’的话,你上不上?”
“呵?”孔庆凡张大嘴巴,喉咙里像卡着一根鱼刺。过了好半天,才又叹了口气说,“我只怕没有这好的运气。”
“么样没有?”谭炳坤说,“昨天,不是先后有两位先生好言相劝吗?你都让人家吃了闭门羹嘛。”
“哦……”孔庆凡恍然大悟地说,“那刑事队的队长和七分局的分局长都是你派来的呀?我的天!你是共产党?”
谭炳坤坦白地道:“我不是共产党。但,坦白地告诉你吧,我已被共产党‘逼上梁山’了。”
“那行!”孔庆凡举杯与谭炳坤的酒杯相碰,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你谭兄我信得过。莫说是水泊梁山,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认了!”
09
41、保卫大武汉
1949年5月9日,汉口三元里华中“剿总”司令部的院子里,烧起了一堆又一堆烟火。机关各办公室的机要、文秘人员和作战参谋人员分别在焚烧带不动的文件。白崇禧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两眼深陷,形神萎顿。他亲自向各军、兵种下达了撤退命令,并督促五十八军直属工兵营炸毁了汉口近郊的两座铁路桥,以延缓共军进军速度。他在这张椅子上已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副官马永芳来催他启程。
与此同时,在夜幕的掩护下,汉口码头乱糟糟的大批敌军纷纷涌入江边几个集结点,等待轮渡过江。城内,当敌人刚从某一联防区内撤走,武汉市民临时救济委员会马上组织该区的工人纠察队、学生及商民自卫队等来维持这一区域的过渡时期治安秩序。
而此刻,武汉市民救济委员会汉口执行处的办公室里,更是一派繁忙景象。有打电话与各联防区联系和布置工作的;有从外面赶来汇报敌人撤退动态和请示各项工作的;更有许多人集中在一间大房子里,赶制欢迎解放军入城大幅红横幅、旗帜和书写红、绿标语的……不一会,68岁的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李书城先生,也兴致勃勃地拿着一份底稿走进大房间来,并乐哈哈地嚷嚷道:“快取纸笔来!快取纸笔来!”
一个青年给李老铺开一张白纸,另一个青年把手中的毛笔递给了他。李老把毛笔伸进砚盘,饱蘸了一笔墨水,奋笔在纸头上写下“安民布告”四个大字。接着,他凝神注视了一下那份底稿,埋头疾书起来:
兹因战火迫近武汉,恐一旦延及市区,则灾害难免。武汉人民团体、省市耆宿及社会热心公益人士本此形势需要,共同组织武汉市民救济委员会,办理临时救济及维持全体市民安全事宜,刻下局势转变,武汉已成真空地带,自应加强负责,维持地方治安,保护人民一切生命财产。当此非常时期,务望我全体市民同胞发挥互助精神,竭诚合作,力持镇静,各守岗位,各安生产,以期安堵如常。倘有不肖之徒,乘机扰乱,肆意破坏,或杀人放火,或抢劫奸淫,寻仇报复,定当执行人民公意,立予逮捕,交付严惩,特此布告通知。
武汉市民临时救济委员会
李书城先生写完《安民布告》,轻轻把笔搁下,心情无比激动。他慢慢踱到窗前,目视窗外夜色,自己又仿佛置身于1911年辛亥革命的风风火火之中。当时,年方30岁、正处而立之年的他,就担任了革命军总司令黄兴的参谋长,在武昌首举义旗。继而,风起云涌,全国响应,一举推翻了满清王朝。其后,李书城先生一生经历尽管坎坷、曲折,但其清廉淡泊,尤爱桑梓,而今,他为使江城免遭浩劫,为中华民族的第二次解放,又挺身而出,豁出来了!
…………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打断了李书城先生对往事的回忆。他举目眺望时,只见江边码头烈焰腾空,浓烟滚滚……鲁道源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在对江城工商界敲诈勒索之后,还是背信弃义,对江城大施暴行了!
李书城先生疾步走出大房间,回到汉口执行处的办公室里,拿起电话话筒,迅速和地下党组织及有关方面取得联系……
不一会,在烈焰腾空的爆炸声中,汉口的大街上,响起了呼啸而过的救火车的警笛声。那嘶声裂帛的警笛,告诉汉口市民要提高警惕,积极行动起来,制止敌人的破坏活动,为保卫大武汉而斗争!
5月14日,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与敌人展开的“反对迁移,反对破坏,保卫城市,迎接解放”的斗争全面展开了!
斗争最尖锐、最激烈的是汉口。要使这座华中重镇免受穷凶极恶的敌人的破坏,不仅要有勇气,而且要有智慧,不仅要有决心,还要有周密的组织和果敢的措施。42、誓与机器共存亡
“保卫城市、迎接解放”的临时指挥部,设在林逸圣的家中。林逸圣在国共合作的大革命时期,原是个中共党员,“四·一二”和“七·一五”蒋、汪镇压革命、屠杀共产党人之时,他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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