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署档案》第6章


进了办公室的门,他靠在门上,突然感到自己很累很累,从来没感到这样累过,好像精力枯竭,心志衰弱,整个身子发软!
他恨自己怎么不亲自去,但是,即使他亲自去了,能保证不发生这样的事?事情已经发生,不管是谁去都必然会发生!
事情已经出了,即使天塌下来,他也得顶住。
他在办公室内缓缓踱步,走了十来分钟,感觉到能正常思维了,才坐到沙发上,闭目凝思,整个大脑神经高度兴奋地运转,梳理头绪。
16、是什么人干的
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人泄的密。
检察院反贪局内知道这次行动的,只有三个人。他本人,王成思和袁可。派去深圳接站的司机小陈根本不知道王成思和袁可去香港是干什么,可以排除。王成思和袁可都可能泄密,尽管他们都明白保密的重要性;但人天性喜欢炫耀,接收廉署档案是件令人兴奋的大喜事,将使反贪斗争上一个台阶,也可说是件天大的功劳,难保他们不在得意忘形之下流露点什么,对象可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可能是香港的接待人员。如果真是他们泄的密,他相信他们决不会是有意识的行为,尽管他认为王成思的思想观念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他仍然相信他的党性和人品,某种程度上说,王成思的党性原则比他还要强。至于袁可,临行前他与袁可的谈话,已把他的前途暗示得很清楚,他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另一方知道这次行动的是香港廉政公署的主管官员,他们应该懂得这批绝密档案的重要性,不可能一面移交档案一面暗地里披露出去。但是,他阅读过大量有关秘密斗争内幕的书籍,深知国际政治体现在秘密战线上的令人惊心动魄的尔虞我诈,香港回归在即,也不能完全排除廉政公署内对香港回归有抵触情绪的官员有意泄露以求制造混乱的可能性。再一种可能,他刚一设想就感到背心冒冷汗。是否存在某种秘密势力或者有势力有实权的腐败分子对他这位反贪局长的电话进行了监听,以便掌握反贪局的动向和打击目标。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他的一切包括私生活全都被人掌握。第二个问题:是什么人干的。
他首先想到的是黑社会组织,不管是内地还是香港黑社会组织掌握了这批档案,就等于找到了一个金库,发现政府官员和企业家污点进行讹诈是黑社会组织惯用的手法之一。再就是国外的敌对势力,掌握这批档案无疑是掌握了一批政府官员和金融经济界人物的命运,他们可以从中物色寻找代理人,在特殊的国际国内的社会环境下,充分把这批人的能量运作起来,将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对国内的政治经济都将产生震荡性的影响。而且,这两种势力都具备策划并实施这种劫持行动的能力。害怕这批档案有自己犯罪记录的人也具有作案动机。这批档案涉及的面广对象杂,但都是大老虎,要么金额巨大,要么权重官高。但这类人策划并实施这种行动的能力条件有限,何况,档案仅是复制的副件,即使他们劫持并销毁,香港廉政公署还有底,反贪局还可能去复制。他们犯不着干这种增加罪行又无半点好处的事。他认为可以基本排除这类人。如果确是这类人所为,其最大动机是拖延时间,转移财产,外逃他乡。
17、怎么办
再一种对象是他的政敌,虽然他认为他并不存在什么政敌,但他懂得政敌分两种,一种是公开的双方都清楚,另一种则是隐蔽的潜在的。他的仕途非常顺利,可说是一帆风顺青云直上,顺利得很容易引起人眼红嫉妒,嫉妒发展到一定程度,其往往会做出有悖常规甚至疯狂的举动。如果是前两种势力的行为,失踪的王成思和司机小陈凶多吉少,但为什么又让袁可活着?这难以理解。
如果第三种人所为,王成思和小陈将仅是暂时失踪,还是不可理解为什么不把袁可也关押起来。留下袁可,从情理上倒像是最后一种人所为,让袁可成为宣传员,使此事披露,引起上级立案追究有关人员责任。但为什么不选与他多少有矛盾的王成思而选尽人皆知的他的亲信呢?后一种人的身份应该是他的同事或与他有某种冲突的人。难道是为了以此来威胁要挟他控制他?如果真是这种目的,对方就打错了算盘,他决不会屈服的,他十分清楚,这件事的责任在他来说,最多是失职,后果也无非是断送他的前途,也许还没有那么严重,可能是仅在一段时间内影响他的前途,当不上检察长或者从反贪局换到其它局,丢不了乌纱帽,对此,他并不害怕。第三个问题:怎么办。
对策之一,是稳住阵脚,隐忍不发,以不变应万变。
绝密行动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知情者少,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有条件把内情限在最小范围,有的甚至几十年后才披露。只要对方不主动披露,他有信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密,最起码也得拖到人代会他的检察长任命通过之后。当然,如果对方确是针对他的举动,必定会在短期内披露,以求在人代会上造成轰动,使他难逃失职责任。而且,此事一旦披露,将是特大新闻,香港和海外媒体必定大肆渲染推波逐浪。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天命,他只得认命,引咎辞职,他相信上级会给一个恰当的安排。但他凭直觉感到对方绝不会轻易披露。因此,他打定主意封锁消息。他的司机小陈的问题不大,小陈是外省人,是他从省军区选调来的志愿兵,在本地没有亲属,妻子还在外地,他正在帮助调来本市,这可以缓办。而且小陈是他的专职司机,一段时间不见,不引人注目,一般人也不会产生什么怀疑。王成思就难一点,他是本地人,妻子儿女亲朋好友一大串,突然无声无息,很容易引起怀疑。首先得弄清他去香港之前怎样向亲属交代的,是否透露回程日期。他决定找个合适人选去告诉王成思的家属,说他外出执行任务时间延长,因任务特殊,不能与家属联系。这样做虽说缺少人情味,但情况特殊,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待危机过去,他再登门谢罪。至于袁可,他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以说袁可已与他同在一条危船,定会与他齐心协力荣辱与共。
18、推门便撞了进去
对策之二,责成袁可私下侦查破案。
因为要保密,所以不能通过正常途径动用执法机关的力量正式立案侦查。他不是消极等待的人,他将主动出击,他决定借助自己和密友丁吾法多年来建立起来的社会关系网络,协助袁可的调查。这个关系网络的实力非同一般,其办事效率在某种情况下,比正常的组织渠道还高。遗憾的是也不能向他们透露调查内容,只能请他们为袁可提供方便。对袁可的办案能力,他有信心。他还考虑得为袁可配个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做助手。对策之三,待人大过后,袁可的调查又无望,他将双管齐下,一是正式向上级检讨汇报,主动请求给予处分,并建议组织执法部门精英正式立案侦破,一是亲赴香港与廉政公署交涉,寻求他们的谅解和合作,重新拷贝一份档案。思考成熟后,他精神状态基本已经恢复,开始埋怨自己神经太脆弱,不该在餐厅失态,让好友们看到了他的虚弱,影响他在他们中已经建立的良好形象。但他又为自己辩解,谁又能在这种天地之别骤然临之的打击下无动于衷呢?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无故加之而不怒,骤然临之而不惊呢?修炼到这种境界,已经是超凡入圣了。十一点三十五分,袁可闯进了郑路镓的办公室。
平常,进这间办公室他必须先礼貌地敲门,得到同意才进入。他从出租车出来看见郑路镓办公室还亮着灯光,知道局长一直在等他。向门卫打了个招呼,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几乎就像是闯入一样,推门便撞了进去。“局长———”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袁可像受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眼圈突地湿润了,声音发颤,叫了声就激动得说不出话。噩梦似的经历,他的心神一直被自责悔恨盘桓。这么重要的档案却因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失去,无论怎样说,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先坐下喘口气。”郑路镓平和冷静地说。
“局长,我……”
“别慌,我替你泡杯茶。”他双手轻按住袁可的肩,使他坐下,然后放茶叶进杯,再往杯里倒水,显得平平常常,漫不经心。
当袁可出现的一瞬间,郑路镓也心神一阵激动,几乎下意识地站起,但他忍住了。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已经作好了迎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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