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第56章


急事?赵一浩立该意识到也许同考察组有关,便问:
“有什么急事呀?”
周剑非说:
“一封匿名信,告陈一弘的。”
赵一浩听了笑道:
“那是传单,今天上午我也收到一封,据说是亲自送到收发室的,怕别人扣压,信封上写了赵一浩家书并注明速递勿拆字样。你们已经调查过了嘛,不就是这么回事?”
他本来还想说用不着大惊小怪,丢下不理就是了,还用得着急急慌慌跑到我这里来。但话还没出口,周剑非却又接过了话头:
“是送给中组部考察组,张老批了交办的,我们派去的联络员老何刚刚送来。”
赵一浩听了心头一沉,问道:
“批给谁,批了什么?”
周剑非如实回答:
“批给我的,批文是不是我送过来你亲自看看再说。”
赵一浩心里又是一沉,过了约半分钟,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好吧,我等你。”
放下电话,他感到很不自在,不是吃周剑非的醋,而是反感地觉得有些不正常。一封告地级干部的信,要是在平时无论批给他这个省委书记或者批给组织部长周剑非,他都会觉得是正常的,无可非议的。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考察组正在紧锣密鼓地对以他赵一浩为主要对象的省委领导班子进行考察,不,或者干脆就叫审查吧?这样的举措分明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呀!难道他们不会预料到周剑非接到批件后是要向我汇报的?当然不是,这是一个起码的常识。人家就是有意要这么干,有意要做出这么个姿态,要你赵一浩心里明白当前你的处境,早一点有个自知之明,有点思想准备吧!
正准备更衣上班的田融看出了丈夫接电话之后的异样表情,便停下来关切地问:
“出了什么事?”
赵一浩一边说着没什么,没什么,一边却下意识地将刚才周剑非在电话上说的事对妻子说了。
别看田融是从事教育的人,在政治上的敏感性不亚于从政者的丈夫,当下她便问:
“为什么不批给你或者批给你和周部长两人,单单批给了他?”
赵一浩顺口便回答:
“都一样,他是组织部长嘛,批给他和批给我都是正常的。”
嘴上这么说,心头想的自然不是这么回事,那脸上的表情妻子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他自然不是对妻子打官腔、装正经,而是一种习惯性的回答。这一点田融心里很清楚,因此,只作了轻微的反驳:
“在正常情况下批给谁都是正常的,现在是非正常情况,就要用非正常情况下的眼光来看问题。这分明是对你不信任的一种信号嘛。我不是对周部长有意见,这不关他的事。”
赵一浩没有再叵驳妻子,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在任何情况下包括在妻子面前也应当保持镇定呀。于是他笑笑说:
“信号吗?管它哩!”
田融还想说什么,门铃响了,随着警卫员的开门声周剑非走了进来。田融和他打了个招呼便上学校去了。
二人在客厅落坐,周剑非从皮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赵一浩,边递边说:
“据说是今天上午十点多钟一个自己开车的人送到招待所去的,送到就走了也没有要签收。时间很短。招待所收发室的人既没看清送信人的面孔更没有记住车号。
赵一浩边接信边说:
“撒传单嘛,还要什么签收,只要起到搅浑水的作用就行了。”
他先描描那信封,和自己早上收到的一模一样,他是十点收到的,如此推算,送信者先送到他的办公室再到招待所的。就信的本身来说不值一阅,重要的是考察组的批示。因此,他取出信纸并不去看内容(那内容他已经看过了),只看信尾的批示,是考察组长张老亲笔批的:
剑非同志:
考察组收到一封匿名信,告你们的提拔对象陈一弘的状。
我们来时就已宣布:不插手省上的日常事务,也不办案子。故
尔转给你们,请你们查处。
张克俭×月××日
赵一浩看着那批示沉默良久,心头却在嘀咕:批了查处还说不插手省上的日常事务。他心里很不自在,但在别人面前应当克制并保持正常的姿态。于是他说:
“看这批语还是要回答一下的,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就简单地回答一下吧,你们部里先起个草。”
周剑非不慌不忙地又从皮包中取出一份材料递给赵一浩,说:
“我们已经起草了一份,你看行不行?”
赵一浩接过一看,是对考察组的回复和两个附件,即关于陈一弘‘巧夺民妻’和‘专业户标兵问题’的调查材料。他对周剑非办事精明、干练的作风感到满意,便放下两份调查材料,先看那份报告,其实只有几句话:
张老并中组部考察组:
批转的有关对三江市常委、副市长陈一弘的揭发匿名信
已收悉。感谢张老及考察组对我省工作的关心。对此事我们
早有所闻,一浩同志十分重视,责成组织部组成凋查组作了专
题调查。结果表明两件事均不存在,现附上调查材料两份请审
阅,如有什么疑问,请转告联络员或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们负
责口头或书面回答。
此致
敬礼
周剑非×月××日
看着这封可谓天衣无缝的简短回信,赵一法除了满意之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他微笑地告诉组织部长:
“行,你们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周剑非却似有话说,赵一浩看出来了,问道:
“还有什么吗?”
周剑非这才放低了声音说道:
“这封信是我们派去的联络员送回来的,他现在还在部里等着,要不要叫他来汇报汇报他所知道的动态?”
赵一浩沉思片刻,斩钉截铁地说:
“不用,不用”。但却又问周剑非:一他对你说了什么?“
周剑非依然将声音压得很低说:
“也没有什么,他说从找谈话的对象来看,考查组这一段在集中了解农村工作问题;还有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考察组内部有分歧。”
赵一浩“哦”了一声,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对周剑非提供的信息很重视,但随即却说了一句“管他哩!”便把这件事的议论结束了,然后说:
“我差点忘了,我和苏翔同志商量好了,明天上午开常委会研究三江市长人选,卫亦前不是打电话来催了?他们马上要开人代会,不能再等了。”
这本来是周剑非早上打电话提出要快办的急事,他现在却又犹豫了,指指那封信说:
“要不要等他们的态度?”
“等什么,这是我们的日常工作嘛!”赵一浩毫不含糊地说。
常委会于第二天上午举行,十一个常委除黄人伟副省长有急事请假外其余全部到了。赵一浩问苏翔,黄人伟有什么急事,苏翔回答说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其实。他们二人心头都明白,黄人伟很大的可能是有意回避。
这次会议共讨论了四个干部,陈一弘的任命决定却足足占了两个钟头。考察情况是由吴泽康汇报的,他带了一厚本材料,最初却只简单地谈了考察的结论性意见,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考察过程中也有不同意见,都澄清了。”就这么一句便匆匆打住。也许这是组织部门的常规,却引来了与会者的议论和不满。三江的市长人选问题已经纷纷扬扬,早已吹进了常委们的耳朵,说起来就这么简单,是叫我们来讨论还是来表态?会议主持者、省委书记赵一浩看出了大家的情绪,他将脸一沉,说:
“这是常委会,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你们将考察过程中听到的正、反两方面的意见通通谈出来,好让常委们分析、判断,作出正确的决策。”
他觉得言犹未尽便又借题发挥地补充了一段话:
“顺便说说,无论我们每一个常委自身和省级机关的工作部门都要牢固地树立一个观点:省委的决策机构是常委会,只有每个常委都充分了解情况,充分发表了意见,包括同意或反对的意见,才能正确体现民主的原则。常委会决不是表表态、举举手,大家跟着书记的感觉走的形式主义机构;当然也不是无休止的扯皮,什么事都行不成决议,或者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的毫无权威的机构。只有在大家充分了解情况,发表意见的基础上作出决定,才能尽可能避免决策的失误。”
似乎该说的都已说完了,出乎众人的意料,他又认认真真地加了一句:
“如果我个人在会前对这件事表过什么态,那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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