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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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林继续说:
“现在我们早已脱胎换骨安于现状,不再觉得有什么习惯不习惯,自在不自在了。只不过出于公心,有时还要提一点这样那样的意见、建议。你们当权者可以有两种态度:一种是全然不理,把我们当成不安定因素;一种是认真对待,对的采纳不对的解释。能做到这样,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满意了嘛!我们还是懂道理讲道理的嘛!不像三江那个什么了奉,什么徐盛,还有没有鲁肃呀哈哈哈!”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哈,言犹未尽又提高了嗓门:
“那是老干部的败类!他代表不了我们!”钱林接着把话锋一转:“你回去转告一浩,他这种虚怀若谷的作风我欣赏!虚怀若谷者大将之才矣。告诉他,我钱林很满意,没有什么意见了!”
他似乎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正打算要问周剑非一些其他的事,却忽然又想起了还有该谈的没有谈,便摆出一副顺便说说的姿态对周剑非说道:
“冯唐你们已经决定调出提拔了?这样也好,不过要赶快办哩。否则呀,你们不会安宁,我这里也未必会安宁哟!这个小子呀,嘿!哈哈哈。”
“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谈不完的话。打周剑非和端木信在钱林家的客厅坐下时算起,一个半钟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该谈而没有谈的呢?周剑非觉得没有了,谈完了。乘钱林打着哈哈谈完关于冯唐安排的话后,他连忙回答说:
“钱老放心,我们正在研究,主要是放在哪个岗位上合适,不会拖得很久的。”
说完便站起身来道:
“看钱老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如果没有了,我们就不影响您老人家休息哪!”
钱林“嗯”了一声,已经伸出右手准备同两位客人握手告别了,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便将那伸出来的手上下招招,变成了示意周剑非和随之站起来的端木信坐下还有话说的姿态。
周剑非和端木信便只好又重新坐下,静听钱林的指教。
钱林放低了声音:
“省委没什么事吧?”
周剑非一愣,起初不了解钱林问话的意思,但立即会意了。中组部最近不是派来了一个考察组?说真的,这事下一步怎么发展,周剑非也难以预料,但问题提出来了,他不能不回答,于是他说:
“省委目前没事,一切正常,考察组的工作还没完,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钱林点点头,说:
“我的意思是这几年省委执行中央的方针政策怎样,有没有站不住脚的地方?”
这叫周剑非怎么回答呢?就他所知,这几年省委认真执行了中央的改革开放政策,全方位的执行了包括他所管的组织工作和干部政策。都是按中央的指示办的,即使错了也不该由下级负责吧?何况他周剑非还没看出有什么错,于是他回答说:
“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钱林晤了一声正待要说什么,只见端木信站起身来走到周剑非面前,弯下腰轻声耳语:
“我上外面看看车子在不在?”
周剑非顿时明白了,他是听见他们在谈重大问题想回避,这大概也是组织干部的习惯吧?不该听的不听,不该打听的事不打听!何况别人要谈机要事,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坐在这里也影响别人自由交谈呀!
周剑非理解地对端木信笑笑:
“没有关系的,你就坐在这里吧,车子肯定在,老赵不会离开的。”
钱林也看出了端木信想回避,便说:
“我和小周闲聊,你听听没关系嘛,组织部的干部日紧,要是不想听也可以,到隔壁看电视去,自由选择!”
端木信还是作了离开的选择,他对周剑非说了一句:“我到外面去等你,”又对钱林笑笑,说:“钱老,你们谈吧。”便走出去了,他没有去看电视,而是走出大门坐到汽车上和司机老赵侃天去了。
客厅里钱林和周剑非的密谈继续进行。
钱林关心地说:
“我可是听到一些谣言哩!”
周剑非心头一怔,越说越具体!自从考察组来了以后,近几天他也听到一些传闻,他都将它们作为谣言看待,没轻信更没有传播。现在听钱林提起便也想听听,于是问道:
“钱老听说了些什么?”
钱林说:
“传播的谣言多着哩!”
周剑非“哦”了一声,静听钱林往下说:
“省委提过非公有制经济是新的经济增长点吗?”
周剑非明确地回答道:
“提过,这也有谣言?”
钱林说:
“岂止是谣言,直截了当就是说为复辟私有制鸣锣开道哩!”
周剑非看不出钱林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但是他也顾不上他的老上级是什么态度了,便气愤地反驳道:
“帽子太大了罢,还是‘左’的那一套!我就看不出这个口号有什么毛病,说它是新的增长点之一有什么不可以?”
钱林不置可否,态度很微妙,最后说了几句中性的话,或者说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般性论述:
“改革嘛,没有什么蓝本可依,摸着石头过河。对了就走下去,错了就走回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虽然如此,周剑非却是听出了钱林的倾向,他不想同他辩论,也辩不清楚,最好的办法便是用事实来说话。像前几年搞土地承包责任制一样,那一股反对之风呀,比十二级台风还厉害,省地县各级干部都被骂成是修正主义大大小小的叛徒了。但一年两年一过,农村一片兴旺景象,那一切非议也就烟消云散了。
周剑非正在这么想着,忽又听到钱林在说话了:
“剑非呀,你还要准备着有人攻你们的干部路线哩!”
“哦?!”
周剑非着实吃了一惊,这件事他倒真的没有想到也没有想过,听钱林这么一说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噤,像“文革”中忽然听人说,“快去看有人贴你的大字报了”一样地感到心惊。在这种情况下,“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一类壮语往往是不管用的。吓不退攻击者也壮不了自己的胆。不过,现在毕竟不是文革时期了,谁要怎么谈就让他谈去好了。于是他说:
“钱老,我已经早有准备了。一有风吹草动总会有一伙‘能人’跳出来说东道西的。组织路线有问题,无非就是说你只重才不重德嘛!”
“唔,你听说了?”
钱林侧过半个身子盯住周剑非。
“没有,”周剑非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钱老,我可以猜得到的。虽然我做组织工作不久,但是我知道这‘德’和才的关系问题一直是组织战线争论的焦点、热点,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问题。至于我个人,谁攻击我也不怕,充其量不干就是了,我还不想干哩!”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话说得太多大过了,便连忙打住,解释道:
“钱老,你是我的老上级,在老上级面前说话难免放肆,请你老人家批评。”
其实,他周剑非到组织部不久,退一万步说,即使真的有什么责任要追究,也追不到他周某人的头上。只因进了这家门就是这家人,感情连在一起了,听到别人造谣诬陷,便条件反射地暴跳开来。
钱林听周剑非说出充其量不干了事的话,心里很生气,将面孔一板,说:
“听到这么几句闲话就沉不住气了?有什么了不起嘛,我说给你听,是要你思想上有点准备,不是要你退坡,逃走!”
他将逃走两个字说得特别响,像是一把捶子,使劲地在周剑非心上敲了一下,然后不等周剑非说话便又说道:
“你稳坐钓鱼台,真需要我们出来说话的时候我们会站出来说话的,别看我钱某人现在无职无权,两手空空,”他将两手伸出来在空中甩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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