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灯区》第10章


!”
我终于吼叫起来:“你这个妓女!”
但她早已以胜利者的姿态挂断了电话,没有听到我的恶骂。
我扔下电话,扑在床上几乎虚脱。
没想到维凯竟是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尽管我已经亲眼看见他的背弃。我不愿相信娜娜的话,不愿相信维凯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魔。我对他付出了那么多真情,我不甘心。我狂乱地撕扯着头发,狠命咬着嘴唇。一丝腥咸味冒出来,是血。
在巨大的痛苦里,我想激烈地残害自己。但是,就在那时,辰辰却在我脑子里适时地出现了,纯真地叫着“妈妈”。我不能死,辰辰只有我一个妈妈,而维凯可以有很多个女人。死了我一个,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
我抓起电话,飞快地拨下维凯的手机号码。这是我第二次拨响他的手机。
他一接听,我就大声吼道:“我不演了!”
他一点也不吃惊,沉默了一会儿,不容置疑地说:“你一定得演!你签了合同,接了别人给的酬金!”
“那点钱,我可以加倍偿还!”
他又沉默下来,听筒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他说:“我去接你出来谈谈。”
“我不会去的,没什么好说了!”
他强硬地说:“待会儿见!”
电话被挂断了,我仍然握着听筒,听着急促的嘟嘟声。我恨着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先挂上电话的决绝?为什么总要听他留下的嘟嘟声?我放下听筒,疲惫地躺在床上。他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把握?为什么可以断定我会出去?
这次,我一定死也不出去,死也不和他面对。
很快,楼下响起了急促的汽车喇叭声,维凯来了。我赶紧把窗帘关上,甚至把卧室的房门也关紧了。我不能受他的引诱,不能让那样一个无耻的男人牵着鼻子走。
他却在楼下大声叫我的名字:“紫蝶——紫蝶——”
他毫无顾忌地叫着,不停地叫着。看起来,假如我不下去,他会叫上一夜!我害怕起来。他这么喊,对我来说非同小可。我是一个有夫之妇,三更半夜喊我的人又不是我丈夫。如果被小区里的婆婆妈妈们听见,明天一早,我就会成为本小区茶余饭后的新闻人物。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用特别的办法征服了我。我飞快地换了衣服,坐进了他的车子,被带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我们到了上次停车做爱的海边。我想,他是打算感动我,而后再答应他不要罢演那个角色吗?
今夜,没有了狂风暴雨,海水温柔平和,一轮明月升起在海上。在这样的地方,人心很容易地就软糯起来。
我被他拉着,爬上一座礁石。看见海,我的愤恨渐渐消散了。我的心在软化。已经用不着太多言语,一种本不该有的柔情就像潮水,将我淹没。上次在车子里和他发生的一切,只给我留下了残酷的烙印,疼痛无尽。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说。缘分终了的时候,都是这么无奈而难挨的吧。也许,我已不需要追究与维凯发生的一切值与不值。
所有的,都结束了。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我很快站起来说:“我决定还是把戏演了。”
月光下,他满含深意地望着我说:“相信我,让你演那个角色是因为你适合。你要分清什么是角色,什么是现实。”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有些事情太当真,只能伤害自己。”
“好了,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维凯又一次将我驯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反抗每次都会消解为无,只留下伤痛,隐隐的,挥之不去。
三月中旬,本城一年一度的春季艺术节隆重开幕了。
那场戏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进行的,舞台就设在城市的中心广场上。
我穿上拖地长裙,盘好的头发上缀满鲜花,脸上的妆厚得使毛孔无法呼吸。在那种浓妆之下,没有人可以认出我。在那样的状态里,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淋漓发挥。
大幕一拉开,我就缓缓移步。一走上舞台,我就成了包法利夫人。我要去向我的情人罗道夫借钱。
庞大的布景就在我身后:路旁有灌木丛、乔木,远处有长着灯心草的山坡,还有隐隐约约的城堡。我在台上慢慢地走着,偷情的感觉渐渐在心里泛起,我陶醉在那种柔情蜜意之中。
我握住罗道夫的门把手的时候,觉得全身的力气突然跑光了。我怕他不在,又几乎希望他不在。我要向他借钱,他是我惟一的指望,是我得救的最后机会。我凝神片刻,想到迫在眉睫的需要,便鼓起勇气,推门进入。
穿着戏装的维凯坐在炉火前,双脚搁在炉架上,正怡然自得地叼着烟斗吸烟。
看见维凯——我的罗道夫,我根本忘记了自己,瞬间就全身心投入了角色。
“啊!是你呀!”他大声说。猛地站起来。
“是的,是我!……罗道夫,我来,是想向你讨个主意。”
“你可一点没变,还是那样迷人!”
“唉!我的朋友,既然你已经对我不屑一顾,还说什么迷人呢?”我伤心地说。
“我是不得不和你断绝关系,因为那关系着第三者的名誉甚至生命!恕我不能说出来。”他说。
他的话,尤其他的声音、姿态和动作,都使我深深着迷。我几乎相信了他编造的理由。
“说不说我也不在乎了!反正痛苦已经受了。”我凄伤地望着他。
“生活就是这样!”他以达观的口吻答道。
“至少,我们分手之后,你的日子还好吧?”
“嗯!不好……不赖。”
“我们不分手,也许会好点。”
“对……也许好一点。”他支吾着说。
“唉!罗道夫!你要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
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按剧本要求,我这种时候是不应该流泪的。
我抓起他的手。两人手拉着手,待了好一阵。他已经动情了,又竭力抑制着不肯流露出来。我再也无法控制,倒在了他的怀里。
“没有你,让我怎么活呀?失去幸福的日子,真是没法过!当时我绝望了,以为活不成了!这些事,以后我会告诉你,你听了以后会明白的。可你呢?却逃得远远的……”我哽咽着说。
他没有言语。
“你爱上了别的女人,还是承认吧!唉,我倒是理解那些女人!我原谅她们!是你引诱了她们,就像引诱我一样。不过,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是吧?我们会好好相爱的……你说话呀!”
他把我拉在他的膝上坐下,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低着头,轻轻地抽泣。
他终于激动起来,撮起嘴唇,轻轻地吻着我的脸。“你哭了?为什么?”
我放声抽泣起来。
“啊!原谅我吧!你是惟一让我喜欢的女人。我真是个傻瓜、混蛋!我爱你,永远爱你!你怎么啦?告诉我呀!”他猛地一下跪在地上。
“哎!我倾家荡产了,罗道夫!你要借我三千法郎!”我满怀希望。
他慢慢地站起来,神色开始显得严肃。
“我丈夫把全部财产交给一位公证人管理,那家伙卷款逃走了。我们一直借钱过日子。今天要拿不出三千法郎,人家就要扣押我们的家产。指望你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帮我一把!”
“可是我没有,亲爱的夫人。”他冷漠而镇静地说。
他要说这种话,我预感到了。因为金钱上的要求,是最凛冽的寒风,会把爱情连根拔除。我怔怔地望了他十几秒。
“你没有!你没有!你没有……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厚着脸皮来求你。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和别的男人一样坏!”我失去了理智。
“我自己也手头拮据。”
“嗬!那我同情你!是的,深切地同情你……”
我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种种武器,落在一枝嵌着金丝银丝、闪闪发光的马枪上。
我激动地指着墙上的布勒式挂钟说:“要是真的这么穷,就不会在枪托上镶金镶银了!你要什么有什么!连卧室里都摆着酒柜!你活得舒舒服服、逍遥自在。你有城堡、农庄、树林。你今天去山野行猎,明天去巴黎旅游……”
他低着头,不说话。
我继续说:“可我呢?就为了你看我一眼,朝我一笑,就为了听你说一声谢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出卖。可以用双手去做工,可以沿街乞讨!你很清楚,要不是你,我的生活本来会很幸福!又有谁逼迫你来和我好?过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就是刚才,你还这样说……你刚才吻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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