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灯区》第16章


接着,他手机里的声音嘈杂起来。
“我要登机了。这次一走,也许永远也没有见面的缘分了。记住,你是个好女人,无论你遭受什么样的痛苦和灾难,都要好好生活。我会永远在天边注视你!”他匆匆对我说完这句话,就挂了机。
听筒里红尘滚滚的嘈杂蓦然消失,单调的蜂鸣声给我留下充满了整个世界的虚无。
小宝离开之后,我被锁在极度的创伤和痛苦里,心里连续不断地变幻着小宝和维凯的影子,独自消化他们留下的伤害。他们是我婚姻之外的两个男人,构成了绵长不断的刺激。
我希望维凯成为爱情的载体,希望和小宝建立秋水一样平淡的关系。然而,他们都令我彻底失望了,没有留给我一丝想要的东西。
我不愿再去寻找感情,在那种寻找的过程中,肉体往往会先于感情毁掉我的自信。但是,坦白地说,我的肉体欲望却因小宝的开启、维凯的怂恿,一刻不停地在身体里疯长着。它已经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要将我的身体撕开、涨破。夜深人静时是我最难挨的时光,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眠。我已经三十一岁,体验到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句俗话的真质,肉体欲望的煎熬竟是那么难耐。
我需要让欲望降下温来。
我很快想到了梁医生,决定去找他进行心理咨询。
一个秋阳灿烂的午后,我来到了梁医生的办公室里。
梁医生站起身和我握手时,我才第一次注意到他极不理想的身高。在百合家打麻将时,他总是坐着,在明亮的笑容里,死白的胖脸似乎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他的皮肤不错,白嫩无瑕,令人有渴望触摸的念头,眼镜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甚至是可爱的,泄露着超乎常人的智力。
“说吧,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他笑容可掬地说。
“找你看病。”我有些尴尬地说。
“你们这些漂亮女人,没病没痛是不会想到我的,真是可悲!幸好我是一个医生,不然的话,一辈子也等不到一个送上门的女人啊!”
我被他的幽默逗笑了。能够自嘲的人是成熟的,同时也是宽容的。在他这样相貌丑陋的男人面前,女病人不会有太多顾虑和怯懦。
但是,事情真的轮到自己身上,我又失去了来时的胆量。
“放松点,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他说。
“这段时间,总是睡不着,吃安定片也没用……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睡不着的时候都想些什么?”
“胡思乱想。”我支吾着说。
“主要想什么?钱?”
我摇摇头。
“让我想想,女人不想钱,还能想什么?”
我尴尬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对了,想男人?”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地说。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
“默认了?那恰恰说明你的身心都太正常了,一点毛病没有。你这种年龄的女人如果没有欲望,反而是一种病态。”
“真想成为性冷淡者,那样的生活多简单。”我叹了一口气。
“哦,对了,你丈夫不在身边,我差一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他去美国一年多了。”
“总之,堵不是办法,只有疏通!要不,你找个性伴侣吧?”
“要是想找性伴侣,我也不会来找你咨询了。”
“土方治大病,最庸常的思维往往最实惠。”
“我已经害怕接触男人,他们总会给我带来创伤。”我失望地说。
“所谓‘性伴侣’,只有用来满足性欲的功能。你必须具备满足之后就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的本事。”
“没那本事,我还是人。”
“那你的情况就稍微有点吃力了。”他为难地说。
过了一会儿,他拨拉一下掉在额前的一缕头发说:“不要担心,难治不是不能治,不过得一步一步走。现在,你最需要的是释放肉体欲望,缓解因此生成的种种心理问题。”
“我不会去找‘性伴侣’!”
“要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固执的人往往会自己给自己设置烦恼。”
我一筹莫展地叹气。
“唉,为了成全你,我真想变成一次性机器人,你每次用完,就扔到垃圾堆里。”他笑着说。
“你胡说什么呀。”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我们是朋友,才和你开开玩笑的。不过,刚刚说起机器,我倒来了灵感!”
“什么灵感?”
“现在我给你开第一个处方。你接受之后,如果感觉效果不错,身体上的问题不久就会解决。”他非常自信。
“你是医生,我会按你说的去做的。”我将信将疑。
“但愿你能按我说的去做。”
接着,他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英文。不久,一个穿白大褂的助手模样的男人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得精美华丽的盒子,放下就退了出去。盒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说明,我一点也看不懂。梁医生的一只胖手在盒子上来回抚摸着,似乎是在挑剔地感受着包装材料的质地。不过,他的抚摸是机械性的,或者他的手已经完全机械化了,他是医生,无数病人已把他的手变成了一种器械。
终于,他把那只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药?”我狐疑地问。
“这就是我给你开的第一个处方。”
“里面装的好像不是药。”
“在医生眼里,只要是有助于解除痛苦的,都是良药,都是好处方。”
“现在可以拆开吗?”我拿起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说。
“还是回去再拆好了。总之不是钻戒啦!”他笑了笑。
我犹豫地收下了那个盒子。
一进家门,我就来到阳台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时,我周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如触蛇蝎般把它甩了出去。
竟是一个电动阳具模型!它跌跌撞撞滚到了墙角,摇晃几下便不动了。我赶快把目光移开,转向那株随风摇曳的杜鹃,脸热辣辣地发起烧来,喉咙里干渴得像着了火,一下子跌坐在摇椅里。
听百合说过,世界上有人制造那东西,也有女人使用它,但我从没见过,从来没有勇气进入成人性用品专卖店。百合还说那东西用一两次还新鲜,用多了会使人变态。
百合看问题总是尖锐得一针见血。我刚看见它,似乎已经感到自己开始变态了。
过了一会儿,我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东西上。我站起身,胆怯地向它走过去,把它拿起来。
它是进口货,手感相当不错。我摸着它,体内开始冲突起一股巨大的激流。它的刺激使我感到,我已经到了欲望最为强盛的时期。这就是一个缺乏肉体满足的女人的悲哀吗?就是造物主给予人类的捉弄吗?不仅要为衣食而忧,还要为欲望所困。
我厌恶地把那个东西扔进了垃圾箱。
几天之后,梁医生又给我开了第二个处方,要我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去风景秀美的地方静养一段时间。一来给心灵疗伤;二来缓解生理欲望。
不久,我在一本旅游杂志上发现了一个“菊园”的广告。它地处中原,占地近千亩,周围散落着风格各异的童话式小木屋,专供游客住宿。时值中秋,“菊园”正在经历最为鼎盛的花期。我心动了,立即打电话给舒鸣。他欣然同意,并安排他父母前来照顾孩子。
我背负着舒鸣、小宝和维凯留下的一连串伤痛,逃难般来到了“菊园”所在的旅游城市。完全陌生的环境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浓郁美丽的秋意使痛苦得到了轻微的缓解。
接机的人群里有个小伙子热情地向我招手致意,然后大踏步走了过来。我疑惑地看了他好一会,才意识到可能是“菊园”的接待人员。
他微笑着和我握手寒暄。我打量着他。皮肤微暗,透着挡不住的健康气息;眼睛不大,却很有神采;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总挂着笑。他穿着一条磨旧了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棉质T恤,领口是敞开的,似乎根本不在乎秋天的凉意。脖子上戴着一个白金项链,上面坠着一块白玉。
我的目光被粘着在他胸前的皮肤上,似乎每个细胞都散发着年轻健康的激情和力量。我竟莫名其妙地渴望触摸,危险的欲望使我冷不防打了个寒噤。
他显然看出了我的异样,怔了一下,很快又笑容可掬地说:“你好!你就是紫蝶吧?”
“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了?”
“可能是你的紫色衣服给了我感觉。我准备了写着你名字的牌子,看来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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