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响亮》第43章


他这样一说,我一下子软了下来,我不敢割他的手指,但我用另一种办法折磨他。
他的身上已无分文,他没有钱买饭吃。同学们知道他爱赌,谁也不借钱给他。他进了蚊帐,把自己关在床铺里,生自己的气。我买了一份饭,买了几个好菜还外加一瓶啤酒,故意夸大嚼食声。饭菜的香味飘进他的蚊帐,我听到他吞食口水的咕噜声。他说运气不好。他不停地骂自己运气不好。其实他并不知道我已在扑克上做了手脚,为了赢几个小钱,我常常在扑克上做记号。用这个故事来证明我自私,实际上不够百分之百的准确,它除了证明我自私外,还证明我贪婪、残酷、狡诈。
牛红梅说你原来不是在读书,而是在干这些勾当?
杨春光说是的,我还很好色。在校园在大街在公共汽车上,只要我看见一位漂亮的女性,我的眼睛就会发亮,精神立即抖擞,我甚至产生下流的念头,想跟她们睡觉。我从南京带回来的那双球鞋的主人名叫刘光洁,他与我同寝室四年。他来自武汉,喜欢打篮球。他有一位老乡在我们学校外语系学习。一提到外语系,我想你一定猜想到了,刘光洁的老乡是一位女性,而且是一位漂亮的女性。她经常光顾我们寝室,找刘光洁散步、看电影、跳舞。只要刘光洁的老乡王祖泉一走进我们寝室,我们八位同学立即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们叠被子的叠被子,看书的看书,倒开水的倒开水,咳嗽的咳嗽,搓手的搓手,总之我们都变得十分虚伪,一点也不自然。好像王祖泉同志不是来找刘光洁,而是来找我们似的。
当刘光洁和王祖泉一离开我们寝室,我们的寝室立刻炸开了锅,14只刚刚看过王祖泉的眼睛堆到一起,7张刚刚跟王祖泉打过招呼对过话的嘴巴,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感叹:真她妈的白,真她妈的丰满。王祖泉的白和王祖泉的丰满全校公认,这也是她跟你的区别。
牛红梅说她怎么个白法?又丰满到何种程度?
杨春光说打个比喻,她就像白云那么白,像山谷中雾那么白,你明明看见雾在眼前飘动,可你一伸手却抓不到那雾。至于丰满,主要表现在她的乳房上,她的乳房有饭碗那么大。(说到这里,杨春光用手比划了一下,仿佛抓住了王祖泉的饭碗。)刘光洁是校篮球队前锋,每当他打球的时候,王祖泉总站在球场边为刘光洁鼓掌。她一鼓掌,我们就傻眼。为什么?因为她胸前的两只碗像两只野兔,不停地跳动。
有时刘光洁会叫王祖泉帮他洗衣服,洗的时候也顺便帮我洗。刘光洁有洁癖,他绝不允许把我的衣裳混到他的衣裳里。于是,王祖泉洗衣裳的时候必须用两只桶,一只桶装刘光洁的衣裳,一只桶装我的。在洗衣服之前,王祖泉喜欢掏我们的口袋,生怕我们把什么东西遗漏在口袋里。她常常从刘光洁的口袋里掏出零钱、口香糖、饭票。而从我的口袋里,她常常会掏出一张纸片。开始觉得奇怪,便打开来看。她看见我在纸片上写下的三个大字:我爱你。她对这三个字并不在意,也从来不跟我提起。但是后来她常常看到这三个字,看多了她便生疑。一次她当着同学们的面,把纸条举起来说大家都来看一看,杨春光谈恋了。同学们抢过纸条,问我爱的是谁?他们坚信这是一张我没有传递出去的纸条,而丝毫没有怀疑我是写给王祖泉的。在他们逼问下,我只说了三个字:瞎写呗。沉默了一会儿,我又说了三个字:瞎写呗。他们(抱括王祖泉)都相信我是瞎写。
一天晚上,王祖泉到我们寝室找刘光洁,她需要刘光洁陪她到火车站接她妹妹。但那天晚上恰好有一场NBA篮球赛,刘光洁正准备出门找电视看。刘光洁爱篮球如命,特别崇拜那些美国篮球明星,他像他们一样在篮球场上不停地嚼口香糖。王祖泉的到来使刘光洁为难,他说这样吧,我叫我们寝室的人陪你去接你妹妹。谁愿陪王祖泉去一趟火车站?
我们七个人同时举起手臂,说愿意。刘光洁说不行,不需要这么多人,我必须在你们中间选一位老实人陪王祖泉去火车站。所有的人都回答自己老实。刘光洁和王祖泉摇头晃脑,对我们的老实表示怀疑。为了显示公正,刘光洁建议投票,谁的票数多,谁就陪王祖泉去火车站。投票的时候,有人问王祖泉,她的妹妹漂不漂亮?
投票的结果充分显示了大家的积极性,每个人都投了自己一票。只有我得了两票,其中一票是刘光洁投的。我恨不得挽住王祖泉的手昂道阔步走向火车站。但是我又不敢,我看见刘光洁向我扬起威严的拳头,说你要老实一点。我点着头说老实一点,嘿,老实一点。
尽管我的口袋没有多少钱,但我还是叫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王祖泉不停地说篮球篮球,干脆跟篮球结婚算了。我知道她是在说刘光洁,也好像是对我表示歉意。我一言不发,更不阻止她说刘光洁的坏话。我明知故犯欲擒故纵,假装看着车窗外晃动的路灯,像一位诗人正在构思一首诗那样深沉。她说你怎么不说话?我说其实那些纸片,我是写给你的。她说什么纸片?我说你洗衣服时从我口袋里掏出的纸片。她显得有些激动,呼吸声愈来愈粗重。她说不会吧,明知道我跟刘光洁是朋友。我说越是艰险越向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突然大笑起来,她说你真好玩。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接到她的妹妹,第二天才收到她爸爸从武汉发来的电报,说她妹妹因事没有出发。但是当天晚上,她无比焦急。她拉住我的手(不是有意的,更没有任何象征和寓意,仅仅是在焦急的状态下的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一个纯粹的动作),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从这个出口跑到那个出口。那些旅客就像树林,他们的面孔仿如叶片,我们穿行期间,肩膀碰着肩膀,胳膊肘碰着乳房,屁股敲打屁股。说真的,当我的胳膊碰到她的乳房时,我差一点就叫起来。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忙乱中的合理碰撞,但我愿意那是双方蓄谋已久之后,彼此发出一个信号。
看了几个出口,都没有她的妹妹,她满脸红光喘着粗气停止奔跑。这时她才发现她的手攥着我的手。她把手甩开。我看见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下来。她说怎么没有妹妹,会不会出什么事?我说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们国家的治安状况如此之好,怎么会出事?
她望了我一眼,说你真会说话,刘光洁就没有你会说话,他只会打球。说话时,她的眼珠又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她的脖子伸长了。她在人海中寻找她的妹妹,每一个和她妹妹身材相近的人,都被她认真地看了一遍。
我陪着她在火车站又站了40分钟,说了许多无关痛痒的话。她的妹妹始终没有出现,她压根儿没来,那时她正在武汉的家中打呼噜。回到学校时已经深夜了,刘光洁看完球赛后,站在校门口等我们。他不问青红皂白,先朝我的腹部掺了一拳,然后才问我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感到腹部像刀割一样疼痛,整个身子快站不住了。王祖泉及时拉了我一把,我因此而没有倒到地上。王祖泉说我没有见过你这么粗鲁的人。刘光洁说你只跟他出去一个晚上,就认为我粗鲁了,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文雅?王祖泉没有回答刘光洁,她气冲冲地走进校门,刘光洁在后面追她。
也许是刘光洁知道了真相,后来他并没有责怪我怀疑我,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王祖泉不时背着刘光洁跟我约会,但是她也常常跟刘光洁约会。跟我约会的时候,她让我把双手搁在她的胸口上,任凭我捏弄。当我向她提出更高的要求时,遭到了她的拒绝。
她说在我和刘光洁之间,她还没决定嫁给谁。在还没决定嫁给谁之前,她分别跟我们约会。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扇到杨春光的脸上,那是牛红梅运足气力横扫过来的巴掌,杨春光的脸被打歪了,五根手指印在他厚颜无耻的脸上,牛红梅说我只问你一句,你跟她睡过没有。杨春光说没有。牛红梅说没有就好。杨春光说可是,她已经爱上了我,她非跟我结婚不可。牛红梅说你告诉她,你已经结婚了吗?杨春光说告诉了,她要我离婚。
牛红梅说离婚,没那么容易。
杨春光说后来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只是想沾点小便宜,在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暂时用她来满足一下我的生理要求,但是谁会想到结局是这样。刘光洁在一次球赛中跌破膝盖,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开始重新走路的刘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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