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时代》第38章


厂的一个车间主任,但是我根本无意计较官职的大小,说穿了,在厂长的位置上和在车间主任分厂厂长的位置上都一个样,都是为振兴春风厂而工作嘛!更何况,在‘引进项目’方面我还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抓这个项目的……柳局长,你认为我的这个想法可行性如何?”
柳局长大为吃惊,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对任青刮目相看。虽然他一时无法揣摸任青是在读了报上的文章之后审时度势作出了决断,还是他原本便是一位深明大义、善于领会领导意图的同志。反正,他的这两个表态,都给柳局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他还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没有早些发觉任青竟然这样精明能干,若是早一点知道的话,也许“三处合并”的处长人选便不一定会是如今的这个局面了。不过,也很难说,局机关本是藏龙卧虎之地,人人都有两把刷子,只不过是能否有机会让他显露自己的才干而已。机会,实在是太重要了。一旦有机会冒一下尖,那么很有可能就此前途无量,仕途通达。想到这里,柳局长不禁对任青去春风厂“引进项目”分厂的思路产生了认同,便朝他投以赞许的目光:“请继续往下说,还有呢?”
任青显然受到了鼓励,说得更坦率一些了:“要说还有的话,那就是为了工作上的便利,再在春风厂挂一个总厂副厂长的虚衔,同时希望自己能成为分厂的独立法人,实行独立经济核算——在市场经济面前,让我这个分厂和总厂来一番竞争,竟争的目的是为了促使整个春风机械厂上一个新台阶,打开一个新局面!柳局长,您看……”
他不知不觉地已将“你”说成了“您”,这自然不是在有意讨好,而是一种尊重的表现。
柳局长根本没有注意“你”和“您”的转换,他只是感到一种新思路的可贵。春风厂在马凉的领导下,虽然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黄山订货会的业务也已完成过半,但是在柳局长的心目中仍有一种不满足感,总在思索得有一个什么新动作促使春风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响鼓就得用重槌,好马也得快加鞭嘛!现在,任青的想法无意中正暗合了自己的思路,岂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因而,他不禁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很有意思,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有见地的同志。”
任青不觉笑了。
柳局长又说:“虽然这不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竟争——先进的‘引进项目’在和四十年代的旧设备老厂房一决雌雄嘛,总是有着重量级别上的差距,但是话还得说回来,竞争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你说得不错,只有竞争才能激发生命的活力,才能使春风厂真正走出困境。就这个意义上来说,我非常愿意在今天下午的局例行工作会议上将你的方案提交大家讨论,以便尽快有一个圆满的答复。你看好不好?”
“谢谢柳局长对我的理解和支持,我一定不会辜负柳局长的信任!最近我才知道,柳局长原来在春风厂也待过十几年,在那片土地上流过汗也流过血,据说有一回行车大铁钩从天而降,柳局长还差一点为春风厂壮烈捐躯——如果我能去春风厂的话,一定努力接好你的班!”
柳局长哈哈大笑:“你的情报工作还做得真不差呵,连我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给端出来晒太阳了,啊?”
任青也笑了:“既然下了去春风厂的决心,总得事先调查研究一番,搞一些火力侦察,不打无准备之仗呵!”
在十分友好的朗朗笑声中,任青离开了局长办公室。他知道,自己已经十分成功地迈出了极具实质性的一步。而这一步,曾经是他绞尽脑汁也无法举步的呵!
尽管自己迫于无奈给局里递交了请调报告,但是要去春风厂与马凉面对的现实一直像一个恶梦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甚至连睡觉都不能安宁。是呵,他毕竟无法心安理得地将马凉屁股下的那一把厂长的交椅拿过来让自己坐上去,只要一想起马凉曾经替代自己,曾经无怨无悔地在北大荒黑土地上度过了漫长的十个年头,他便痛苦得不能自己!这些日子,他一直深陷在痛苦自责的泥淖中不能自拔——呵,兄弟,那火红年代的兄弟之情呵,虽说不能比做山之高海之深,却也一样地能掀起千层浪,一样地能刺破青天呵!去春风厂,坐厂长位,这简直与莎士比亚戏剧作品中的兄弟争夺国王宝座一个模样呵,在今天,在任青的身上,居然会发生古之弑兄夺位的故事?不不不,谁都不能够对兄弟下手呵……
转机出现在他这次出国谈判中。小劳克斯图于春风厂原是他爷爷的产业,加之与何劲博士的家族友谊,因此有意投资参股,将春风厂的“引进项目”分厂联手搞成一家合资企业。但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让春风厂总厂与分厂脱钩,无论怎么说,春风厂总厂已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包袱,谁都不会背负着包袱前进的。换言之,即小劳克斯只能与分厂合资,而不愿与总厂联营。所以,小劳克斯希望任青回国以后,尽快地将分厂独立出来,成为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独立经济核算的经济实体。如果能进行到这一步的话,那么小劳克斯不仅将投资参股搞合资企业,而且会郑重其事地向有关方面提名任青担任中方总经理。
这样的提议实在太具诱惑力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完全能够满足任青的“下去干一番事业”的勃勃雄心。然而,这中间却有一个大大的蹊跷所在,那就是任青根本无法向局里提出“让分厂独立”的请求,他没有任何理由。总不能一会儿在请调报告中主动请缨去春风厂担任厂长,一会儿又出尔反尔地要求不去当厂长而只想做分厂的厂长吧?尽管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偏偏依然一筹莫展。
谁都无法料到,救星居然出现了!
这救星不是别人,恰恰便是马凉。说得具体一点,就是大报小报全都报道了的“马凉不能走,春风厂不能没有马厂长”的消息和特写。
任青一见到那篇占了大半个版面的特写,就差一点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冷笑。又有谁能保证,这么一个新闻发布会这么一个记者提问这么一个全厂职工的呼声,就一定不是你马凉深思熟虑之后精心策划的一个谋略?无独有偶,它发生的时刻恰恰是在局组织部长找自己谈过话以后。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马凉肯定不是消息闭塞之人,其时,他虽然已经知道了柳局长与春风厂的渊源,但仍!日不愿意相信柳局长这样的人会与马凉有什么“热线”电话联系,不过那些局长办公室的小秘书就不敢打保票了,“互通有无”官场秘闻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不管怎么说,马凉的这一步棋确实下得漂亮,足以令任何想去春风厂欲将马凉取而代之的人望而却步。是的,他在春风厂的地位已是至高无上、不可动摇了。本来嘛,他在春风厂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老土地了嘛!然而,“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马凉千算万算的妙着,居然正中任青的下怀,使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难题不费吹灰之力便随风化解了,岂不令任青额手称庆?
走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任青的心情如雨过天晴,有一种无可名状的轻松。
他知道,自己若是顶着一顶厂长的乌纱帽到春风厂去,保不准便是一场龙虎斗。他庆幸的是起码在去春风厂这件事上再也用不着这般剑拔弩张了,也许便能“和风细雨不须归”。唉,说到底,不就是被迫无奈地借一方“分厂”的土地落脚谋生吗,想来马凉也不至于绝情到翻脸不认人吧?讲句心里话,自己之所以没有坚持一定要去春风厂担任厂长,完全是出于兄弟情结,下不了这个手呵!看起来,“十年北大荒”的这个人情债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要不是这一点的话,自己还是能够放手一搏的。局组织部长决不会轻易找人谈话的,组织上有定论的事情又岂是“临时决议”所能随意否定的,只不过是稍稍缓和一下罢了,待得风头一过,组织决定还是要不折不扣坚决执行的。在局里都工作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这些原则性的东西?可是如今,自己毕竟很大度地放弃了,应该说是非常对得起马凉兄弟了,但愿马凉能够体谅到自己的这一番良苦用心……
任青迈着轻松的脚步回到了办公室。
有一点是任青所未能想到的,局里第二天就下达了红头文件,正式任命马凉为春风机械厂厂长,任命任青为春风机械厂副厂长兼分厂厂长。
在任命任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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