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边上的纤夫》第22章


小李老婆叉腰骂道:“我倒问问你,你自己干过什么正经事,偷女人,我怕你没那个料!种几片熊蘑菇,也没本事,被人骗了就拿你老婆杀杀气才好,你究竟是他妈什么种造的,屁大的事你也撑不住,一点骨头也没有。今年干不好,明年再干,你看你那熊样子,把你家老祖宗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小李脸红一阵,只嘟嚷道:“你瞎嚷嚷些什么呀!”又轻轻地道:“你懂个屁,干那玩意儿,又要钱又得有技术,我们家本做不来的,你偏要做,吃了亏,也该长点心眼了!”
他媳妇也不听他的,只在上面顾自地摇晃着叫嚷着。秋季的叶儿混着几棵稻草地扑簌簌地掉下来。竹竿搭的架子左右摇晃。李长江急得像个尾巴上着了火的猴子四处乱转,直跺脚嚷道:“好,好,我的老祖奶奶,一切都你做主,那要倒了,你先下来不成!”又道:“求求你了,你就行个善下来吧,听你的,咱下年接着干,—好,好—你先下—”他“下”字还未出口,就听见“轰卤一声巨响,接着一阵沙尘夹着一些枯枝败叶扑天盖地的打过来。他被呛得倒退了几步,眼泪鼻涕一大把,也来不及抹一下,慌忙跳进这灰堆里找他媳妇去了。他媳妇本站在棚顶上,棚子坚直趴了下去,也没伤着。
倒是还没等她反在过来,“轰卤一声就下去了,被吓得不轻,再加上沙尘扑面兜头打了一下,便迷糊了好一阵子,待她丈夫把她弄出来时,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夫妻俩忙着清理院子,把其他都抛一边去了。
第八章
农村里一年四季没个空闲儿,尤其到了收小麦或黄豆的时候,更忙的左手不碰右手。近年来家家户户都雇了联合收割机来收小麦,一亩地须得三四十块钱,一家花个百把块钱,那一地的小麦就收上来了。虽费了钱,但也省了不少气力。收黄豆可就不同了,黄豆茎杆粗硬,一般小麦的收割机怕伤了机子,都不敢去割黄豆,村民没办法只好用镰刀割。这种落后的耕作方式在谢家湾恐怕从发明镰刀之后就一直用到现在,几亩地黄豆一刀一刀地割下来能把软人割成硬人,把硬人就割成木头人了。而且光把黄豆割在地里还不行,得趁着没遭雨用拖拉机拉在场上打几圈,然后再趁风扬干净了,装到麻袋里才行。这样下来,收几亩地黄豆,少说也得一两个星期,等到种过冬小麦缴了公粮后,天也渐渐的变凉了。
谢光家每年都是第一个拔地做场的,而且几乎是最后一个忙完了的。
头一晚上刚下过雨,谢光背着两蛇皮袋麦糠到了场上,挽起裤脚光着脚丫就下去了。地很烂,他浅一脚深一脚的在上面撒麦糠,几个放牛的人从旁边走过,都道:“老谢,这么急着做场吧吗啊,你家豆子熟了?”
“没呢,早熟豆现在也不能熟啊,反正场地是要做的,迟做不如早做。”
谢光不紧不慢的将撒下去的麦糠踩实,四面看了看有几处地方没撒到麦糠,他赶紧过去补上,直到晌午时,他最后一遍看了看,觉得不错了,才光着脚走回去,心想着:“晌午晒一晒,下午拉磙子,轧一圈就行了。”
中午的太阳还很烈,地皮上的浮水早蒸发的没影了,谢光吃过晌饭,休息了一会,就开机子要走。谢母追出来道:“帽子戴上,怎么连帽子都不戴,你先去我洗过锅就去了!”谢光接过帽子道:“你不去都行,还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么?”
“怕你被累死!”谢母笑道。
谢父开着拖拉机颠颠到地里的时候,早见谢大宝家都在那儿拔场了。他开玩笑道:“大宝,今年怎么勤劳了,太阳还在正头顶上就来了!”谢大宝朝他笑了笑,打个手势朝他老婆呶呶嘴,谢父会意地咳嗽了一声。谢大宝老婆见了只笑道:“你们两个还眉来眼去的又打暗号,想干什么,偷光啊!”
她又朝谢大宝道:“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干的,你再比比你,凉快的时候要多睡一会,天刚热点又嫌热了,人家场马上就做好了,你家刚刚拔场,还有什么可招摇的?”
谢父接过来笑道:“现在拔场不正好吗,地不烂又松,拔过撒糠打打就行了,我们那天拔场时候虽说天不热,可地很板,累的腰酸背痛不说,还丢了一半的豆粒儿。”
“这会儿好拔是好拔可我家豆子快熟了,一碰豆杆它就朝下掉了。”谢大宝拔了一把儿豆棵道:“你看!丙然有几粒豆子从豆荚里迸出来。”他笑道:“看么,不掉么?我打算天阴的时候拔,她就说我想躲懒,非来不可,这么热的太阳天,豆子最肯掉粒儿了,它不像在阴天里沾沾水气,不会掉的。”
“那昨个下雨前你怎么不来拔,却在家里睡的像猪一样,我硬拽也拽不醒,你再说呐!”他老婆一面擦汗一面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
谢大宝随着他老婆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一个太阳。太阳底下的淮河闪闪发亮的向洪泽湖流去。几棵孤零零的树苗站在河堤旁边,或许在几十年前,几百年前,这儿还是一片发着幽香的树林呢,而现在却只有浑浊的河水不停的流淌,不停的侵蚀着河堤的土地。
他叹了口气道:“热死了。连个乘凉的地方也没有,早些年倒有几棵合抱粗的大树,倒好了,你也眼红我也眼红,偷偷抢抢就捣鼓没了,连树根也刨出来烧锅了。他妈的真个热,只好到那混水里滚一会了。”他狠狠的朝那沙地上唾了一口。
“你还想乘凉?”谢光笑道:“也不看看时候,再乘凉也轮不上你,你老婆可要对你‘严打’了。”
“霜打的茄子老婆打的男子!”谢大宝回道:“你再不干活小嫂子在家给我准备棒子了!”他一面说一面吃力的抱了一大摞豆棵举过头顶在空中得意的转了转,然后甩到路的那一边。
“干就干!”谢光摇开机子道:“不会干活的男人才是怕老婆的呢!”柴油机的轰鸣声早淹没了他的话,谢大宝只是忙着挑棵堆堆子。一句也没听见。
太阳依旧在天上高高挂着,只是稍斜了一点,一阵淡淡的风从诃面上吹过来,翻过土筑的河堤,在几棵孤零零的树顶上打了几圈吹到人面上时人已感觉不到了。谢光坐在拖拉机上绕圈打场,只看见树梢一动一动,却没有一丝凉意,木制的滚轴在磙眼里叽叽咕咕的响着。时不时有几只藏在黄豆棵里的受惊麻雀呼啦呼啦的飞起。在这个地方最常见的就是这种灰不溜的鸟儿,若哪天见到几只喜鹊就是稀罕的事儿了。然而见到几只喜鹊的时候,打鸟的气枪也有了用武之地了。几个小时后,喜鹊就变成大便到地上了,随后过来几条脏不拉的狗把它消灭掉——动作麻利的不留一丝痕迹——人类的悲哀就是喜欢把大自然里美好的东西消灭掉,然后得意洋洋的捧回一堆垃圾!
随着磙子轧过,场地渐渐的平整起来,谢父停下机子来扫浮糠。“好了!”谢大宝瞅瞅地,“瞒不错的,老大你打场技术越来越高了!”
“那没法子,只能这样了!”
谢大宝媳妇叫道:“又想去躲懒,你看看人家场都弄好了,你还没拔好呢!”
“我这不正干着呢,不就说两句话么,又不能耽误了干活。”他低低地说。谢父刚打完场,扔了大扫把准备休息一会,见谢母急急忙忙地走来了。他笑道:“你还来个啥,我都忙出来了,你来检查哪?”
“我不来检查,有人要来检查。”她提高嗓音对谢大宝说,“乡里的史书记到你家了,好像说要看看秋收情况,叫你马上回去呢!”
“什么,他来抽什么风!”谢大宝道:“检查情况?”
他老婆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叫你去你就去呗!”
“那回头你又骂我懒了。”谢大宝一溜烟的回去了。他刚跑道家门口,史书记就抢过来拉住他道:“哎呦!村长,辛苦了吧,又忙农活又忙村里事儿!”
谢大宝局促地看看史书记又瞄了一眼其余人道:“辛苦什么,也没什么辛苦,咱们年轻力壮,累点怕啥,您倒要注意自己身体呢,别累坏了!”
他一面走一面道:“今天到地里去了,不知道大家来,让大家,让大家在外面等真抱歉呐,来进屋来坐!”
“大家都进来吧,进屋来凉凉!”史书记像个主人似的招呼着:“随便点,当自家人一样。”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以后,史书记笑着问谢大宝:“今年豆子咋样?”
“没说的,种子好的好些,种子差的差些,今年一没水灾二没虫灾,总体上比上年好。”谢大宝一面说一面从抽屉里拿烟散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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