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边上的纤夫》第30章


谢父笑道:“他儿子给他后事办的那么隆重,他还不高兴么!”
“高兴?”谢大宝笑道:“高兴还来闹他?”听说昨晚闹的鬼哭狼嚎,才厉害呢,幸亏我当时没在场,我要在场非给可弄得三天三夜不吃不理!
“你能被吓成那样,我不相信你胆那么小!”谁母也笑道:“你这样害怕,那还敢在这儿说,被老葫芦听去一生气,小心你的小命!”
“我与他又没什么瓜葛只为他办了一场丧事,光为了这点事就来闹我玩,我敢说不会,倒是你们让我放不下心,我得提醒你们当心点啊!”谢大宝故意道。
谢父忙按过来道:“我待他们来日不薄,也没招惹过他们,他来找我干什么,疯了么?”
谢大宝听了这话直摇头起来说:“你与他来日没有瓜葛么,有些鬼专门去报复仇家,而有些个鬼呢,专去弄老朋友玩,你以前越是待他好,他便缠着你不放!”
“我们平日里也没什么好处给他呀!”
“没什么好处给他?真没什么……”谢大宝“嗤”笑了一声道:“单是一点,我问你,你家拖拉机呢?老葫芦不是坐着你家机子去,又坐着你家机子来的么?”谢父道:“还是我拉去的呢!”
谢大宝拍手笑道:“说得好,单凭这点好处,老葫芦一会总要来好好谢谢你的!”
“你这话要讲给三岁小娃娃听成能吓倒一大片!”谢父指着谢大宝笑道:“想拿来来吓唬我,开玩笑来的,我从来就不信有这个鬼啊狐狸精啊什么的,要有叫它们尽管找我就好了……!”
这时谢大宝媳妇来找他回去吃中饭,谢母忙去拉过来笑道:“看看你家这口子没事跑这来侃鬼来吓人,中午回去莫给他饭吃!”
他媳妇笑道:“他没事干专门编这些个邪门外道唬人,嫂子别听他的!”
谢大宝急忙道:“什么什么的,我说的可是真话,不信去问问赵仁树就行了!”
“再胡说,叫老葫芦带几只狐狸去你家闹闹才知道厉害呢!”谢光笑道。
第十一章
一个月后的某天,谢大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哗哗而下的雨无可奈何的叹息着。他老婆道:“水涨到哪了,可到我们家地里呢!”谢大宝道:“还差一截,快了,那这都涨到谢方家地里了!”
她道:“老天爷也不长眼睛,偏在这时候下雨,毁咱庄稼人的吗?”
“下雨也没错,前一阵子不失了火!”谢大宝道:“只是下的太多了!”他抬头朝窗外看了看阴暗的天道:“看这雨一时半会的停不了,今年又要有春汛了,你看着,今年可要大干一场了,这水势来得猛,不光地里有水,那淮河水都涨到坝底下了,乡里昨天开会讨论组织防汛了!”
“这么说地里水也没地方放了!”他媳妇道:“淹了庄稼明年咱们吃什么?”
“我怎能知道你吃什么?”谢大宝笑道:“你整天光知道吃吃吃的,恐怕全天下的粮食来也填不了你这张嘴!”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要把我饿极了,我就吃你!”他媳妇也笑道。
“你怕淹,我还真怕它不淹呢!”谢大宝笑道:“要不淹咱忙活多累人,要淹了光躺着吃救济粮多好,又不要费事!”
“去你的,懒虫一条,谁像你那样啊!”
远处又一阵狂风刮来,夹着雨滴噼哩叭啦的打在窗玻璃上,外面大树呼啦呼啦左右摇晃,拽得根部的院墙“吱嘎,吱嘎”作响。谢大宝忙打着伞一扭一扭地冲进雨中,从草堆底下抽了几根圆木出来抵上。一只老母鸡从鸡窝探出头来看了看被雨一淋,又“咯咯”叫着缩了回去。
这时屋里的电话大喇喇的响起来,谢大宝一脚泥一脚水的跑进屋里,抓起话筒道:“喂……谁呀……书记?……什么事……现在招呼人?”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外面这么大的雨,上哪去组织人?”
那边又道:“下雨不是很正常么?不下雨我干吗叫你去修大坝,我告诉你,这是县里的命令!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谢大宝着急地道:“可是这雨,实在太大,等小一点再去不行么?”
那边道:“现在不比往常,现在没商量,大坝一定要保住,我半个小时后去你那段看,你要不去……”咣当挂了电话。那后半截没讲完的话显得有些恐怖。谢大宝皱着眉放下电话,外面噼哩啪啦的声音像打在他心上。
他对他老婆说了一声,转身跑进雨中,他老婆在后面喊道:“拿把伞去!”
他苦笑道:“拿不拿都一样!”
半个小时以后,雨已经小了些。谢大宝赤着脚挽着裤腿带着十几个人在那儿忙着填泥袋子,打桩。被雨水淋透的坝子土很松软,一个桩几梆子就打到了坝内石头上,再用沙袋子两面顶上。
史书记从车里钻出来挽起裤角小心翼翼地在大石头上点了几步。谢大宝忙跑过来道:“书记,你看怎样了,咱弟兄可是拼了命干的呐!”
史书记道:“就这几个人么,加起来不过十来个,现在没问题,你就保证来了洪峰,这堤坝也能顶得住?”
“那也没办法,咱只好拼了,拼得过更好,拼不过咱一块被淹!”
史书记又道:“上头下了命令,要死守淮河大坝!守不住也得守一定要坚守!”
他俩正谈着,那边赵仁树气喘呼呼地道:“什么死守,咱这不是流洪区么,水大了,得尽咱这儿先淹,淮北那坝子最打紧呢!”史书记冷笑道:“话一张嘴巴就说出来了,事情还得干,上游那个流洪区还未用呢,能用咱这儿么?没接到上头流洪的命令,咱这儿就得死守!”他说完又钻进车里道:“再加固一些,那点木桩沙袋顶什么用!”
待他走后,谢大宝朝地上狠狠的了一口道:“顶你妈的用,老子累得要死,你妈的倒也乐得自在!早迟滚你妈的!”
水继续往上涨,一浪又一浪拍打在土坝子上,啦啦的响,沉闷雄浑。一圈又一圈的泥浆甩在岸边的沙袋上。谢大宝他们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哆嗦。
“这水要真淹过来怎么办?”谢光低低地说。
又一个浪头打来,咣一下子打在人们面前溅起二尺高的泥泡沫,这些人像触电般地苏醒过来。面对这涛涛的水,他们实在有些心虚,本来不情愿的拖沓顿时被这水冲得无影无踪了。这会儿他们所想的,只能是保住大堤别让水淹了家人,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促使他们站到一起投入这战斗中去。
天快黑的时候,村里又组织了一些人换班,这一群人交代过几句后,各自回家睡觉。
谢光到家的时候,他媳妇已经备好了热水。他粗粗漱洗一番后对谢母说:“你和子云赶快把家里能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放到拖拉机上。把桌什么的架起来用绳子拴牢,咱们得早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丢了东西!”
谢母惊异地问:“坝子保不住了么?要搬家!”
“我看是保不住了,水现在和坝子持平了,他们还在那儿加高呢,咱这里是流洪区,但还没有命令流洪,还有一天半会的功夫得拼命干!”他叹口气道:“我去睡会儿!”
第二天黎明谢光他们去换班当儿,雨小了许多,仍淅淅沥沥地飘落着。河水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汹汹地涨了但在缓缓上升。坝子上竖起了高高的灯,桔黄色的光映在水里一闪一闪。坝子上人们继续忙着。
时不时有几车的巡逻的警车呼啸跑过,溅起一路泥水。人们看着浑浊的大水稍稍松了口气,只忙碌着搬运木桩,沙袋什么的。
雨时小时下,有时甚至不下了,天上竟出现了一个白花花的太阳!人们的心情也随着明朗起来。但一会儿又乌去密布了。大水仍一点一点往上涨,坝子倒也越长越高。大约第三天黎明时,村里接到通知说下游一个大水库水位连续超过警戒线,淮北大堤危急,要启用这个流洪区,限大家两天内东迁到二十里外的一个小山头上,由政府统一补给粮食和水。
在坝子上奋战的人们,都松懈下来。他们现在一点精神也没有了,就好好一个人正兴奋地为某事奔波疲惫,他整天担心这事能不能做好,怎样做才好,突然给他一个命令叫他不必做了,他立刻会松懈失望地倒下去。
谢父回去笑着对谢母说:“怎么样?走我说的道上来了吧,幸亏咱早准备了,不然又忙得手忙脚乱的!”
“亏和你现在还笑得出来,地也淹了,家也毁了,你还能笑出声来!”谢母也笑道。
“我不笑,还能哭吗,本来水就够大的了,再哭出一点来,那不被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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