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兰花》第5章


技有何关联?”
“唐太宗派萧翼偷了《兰亭帖》,世人却称之为‘智取’,这是何故?”
“他是皇帝,大家不敢说。”
“盗虽小人,智过君子。小偷小摸之术,我不用教,你也会。但若想学盗家正宗,就得打好根基,如果千方百计将东西偷了来,却不知偷来的是真是假——你可丢得起这个人?”
凤凰儿这回倒一点就通,呵呵笑道:“我懂了,明白那些玩意儿,眼光便高于寻常偷儿,起码可做个雅贼。”
“雅贼你还差得远呢,先看看这是什么?”弥勒把两块石头放在几案上,着她来看。一块黄色,一块青色,说是暗器又嫌大,说是镇纸又不规则,凤凰儿瞪大双眼瞧了半天,没看出究竟,拿求助的眼神可怜地望向弥勒。弥勒叹道:“这是两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凤凰儿恍然大悟:“师父,‘玉不琢,不成器’,你用璞玉来鼓励我,他日必成大器,是不是?”说完脸微微发红。弥勒摇头:“我今日要教你赏玉。至于你能否成大器,便看你悟性如何。”
“赏玉?”这功课比前几日的听来风花雪月,她有了兴头。
当弥勒摆出一排形状各异的大小玉器后,凤凰儿更觉目炫神迷,黄金底座的玉爵、翡翠串成的佩带,弥勒手一招,便凌空变出一件,犹如玩戏法。岫玉、玛瑙、黄玉、白玉、青玉、碧玉、南阳玉、密玉、翡翠、紫晶、鸳鸯玉、绿苗、松耳石……弥勒一个个讲过去,言谈间似乎无所不晓。
凤凰儿头一回觉得,神采飞扬的他,举手投足竟比那生烟暖玉,更吸引她的视线。
弥勒所教极杂,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旁通奇门遁甲、堪舆机关,但却鲜涉及武功偷术。凤凰儿自然不答应,缠着他传授,弥勒思虑许久,方于某夜教了她一套“兰花指”。
“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弥勒吟毕,当空长啸,但见夜云舒卷,凤凰儿似闻到他指尖清雅的气息,恍如兰叶幽香。她痴痴地看他俯挥素波,仰掇芳兰,直似神人下凡,眼中由崇敬到仰慕,慢慢夹杂了复杂的感情。
他的每一指,都似独立的生命,活泼泼地舞动。牵扯,缠绕,勾连,拉伸。欲断还连,欲走还休,欲舍难分,欲弃难离。她的目光被牵引,心神已全系于这指尖。仿佛十个人,各有性格,悲欢哭笑,如一面人生的镜。
突然间,那十指化作十条蛇,嘶嘶吐信,蓦地到了眼前。她一惊,从梦中醒来,才知这兰花指并不寻常。唯有摄定心神,不受其扰,才能看清指法奥妙。而那背后,又是否弥勒曾经教过的不动心呢?
他不动心,她却动了。
弥勒肃然收手。凤凰儿面有愧色,一颗心扑扑直跳。“这兰花指还需配上妙手云端步。”弥勒若无其事,继续教道。凤凰儿听了新鲜:“为何不是妙足,而是妙手?”
“步法善变不出奇,难的是手足并用,加倍惑乱对方视线。”弥勒笑道,“为师我花了八年才明白这道理,轮到你捡个大便宜。”
妙手云端步的步法分盖、插、行、越、绞、缠、点、趟、上、退、跨等十数种,手法又有截、架、撩、劈、穿、崩、挑、推、按、拍、搂等十数种,配合兰花指的指法,可谓眼花缭乱。看似简单的招式,在弥勒的手尖足底却鲜活起来,犹如千手千足,无处不可迎敌致胜。凤凰儿近来记忆练得极佳,本性又贴近这套功夫,弥勒只说一遍口诀,她竟记了八九不离十。弥勒想,这块璞玉终于开始发光,看她的笑容里不再有奚落。
凤凰儿学得性起,移步近弥勒身旁,挽了个兰花指,一招“光风细转”点向弥勒。他随手一拍,回了招“浮香外袭”,凤凰儿意料不到出手竟能快捷若此,不及拆招,一下被打中。她一吃痛,眼泪当即落下,弥勒没了主意,只得转过头去不看,口中急切地道:“别哭,别哭。”凤凰儿见他背着自己,哭得越发大声,弥勒仍不看她,语气改为哀求:“好丫头,师父手重,不是故意打你。”
凤凰儿破涕为笑:“原来师父怕见人哭!”弥勒听她笑了,这才回头看她带泪的秀眸:“真是怕了你!”漫天繁星悄悄眨着眼睛,凤凰儿低头偷笑,心中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甜蜜。
每到夜深人静,她便在后院一一演练实战功夫,同时又融合进兰花指和妙手云端步,看如何搭配能使出最强的威力。日间读书也给了她莫大的好处,此时凤凰儿的眼界更开阔,往往在武学上苦思不解的难题,有时想起一句“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就豁然开朗。举一反三后,她读书时添了心眼,屡屡能想到该如何运用到武功上,小小的心思俨然已在思索很多武林中人未曾想过的难题。
待到隔日弥勒考究她功夫的时候,发觉她日进千里,一点就通。他这师父也不手软,经常说打就打,考验凤凰儿应急的才能。有时他昨日使过的招术,很快会被次日的凤凰儿拿来对付他,而她变通的巧妙,更让弥勒有了错觉,好像教了这孩子很多年,彼此有了极深的默契。
如此过了三月,凤凰儿渐渐变了个人,时常若有所思,若有所失,对武学痴痴如醉,也越发喜欢缠了师父,要他倾尽所学。弥勒知道,是他该离去的时候了,一扇大门已为她打开,前途的艰难坎坷,要靠她自己去走。
第四章 出师
于是弥勒择一良辰吉日,唤凤凰儿来到破庙。那个黄昏夕阳如血,弥勒在暮色里像尊镀金的活佛,笑得安详。
“好啦,大功告成,你满师啦!”弥勒见到凤凰儿,劈头就是这么一句。“什么?我都学到了?”
听出她不信的口气,弥勒斜睨了她一眼:“你包吃包住养了我半年,师父的骨头都散了,再不走就全化掉,没脸见你师叔。”
“师父!”凤凰儿一听他想走,恢复了从前小孩子的心态,拉住他衣角不放。
弥勒打掉她的手,凛然道:“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
凤凰儿心下酸酸,低首道:“我听。”她早预备了这天的来临,不料仍是措手不及。
“你需答应我一事。”
“师父请说。”
“如果你立志做个偷儿,今后只能在有雪的日子才出手。”
凤凰儿一愣,这样一来,南方岂不是鲜少日子能去?即便是北方,亦要等到天寒地冻。
“师父,你是不想我多造孽债,还是……名捕们都患了风湿?”凤凰儿终于忍不住笑道。说来奇怪,和弥勒一起,即便是忧伤也会化成欢快,心情始终在天空飞翔。
弥勒不肯揭破,含糊地道:“这缘故日后你自会知晓,切记。”凤凰儿不依,缠住弥勒细问究竟,他只得笑骂道:“有怪癖就引人注意,引人注意就容易出名。一般人心中,英雄豪杰、高人隐士都有些怪癖,否则和普通人不是没两样?我不出名,就是因为我太正常了,连个绰号都懒得起,给你寻个有趣的怪癖,叫江湖人记得你,岂不是好事?”
凤凰儿一吐舌头,笑道:“谁说师父你没怪癖?我数都数不过来。你通身的衣料呢,须是京城彩蝶轩的手艺,否则就不肯穿;手指甲必留了一分长,整整齐齐,不多不少;我送来的饭菜你每样只吃两口,好像怕我会下毒……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什么王孙公子呢。”
弥勒一怔,眼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伤感,他搔搔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是嘛,看来我教你的强记术,学得不赖。”
“我没说完!给你备好的床铺,你一天也没睡过,每夜子时一定失踪,可怜我轻功再好也追不上……”
“鬼丫头,你居然跟踪我?”弥勒似怒非怒。
“奇怪的是……上回你做木匠时住破屋,吃狗肉,又脏又邋遢,倒不像同一个人。当然,是真名士始风流,是不是?师父!”
弥勒被她说得赶不急回嘴,兀自盯了她笑。
“如此这些,算不算怪癖?”
“好,好,我认输。”弥勒不再纠缠,“回到先前我说的规矩,你须在有雪的日子才出手,知道了么?”
“如果有样东西关系天下民生,却在南方,大夏天的,我偷是不偷?”凤凰儿坚持问道。心下思忖,师父帮她找的这个怪癖也太怪了些,实在不行只有违逆师命,替天行道是最紧要的,师父也怪不得她。
弥勒看了一眼她倔强的眼神,叹道:“你如此争强好胜,我……也由得你!”眉间略有忧虑之意,凝了一刻,瞬即散开。他放下得甚快,眼中似乎洞悉一切,闲闲地道:“最后这一课,你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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