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骨头》第51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快乐过去,转眼两年。我的体形更加魁伟,前不久去衡山电影院看周星驰的《功夫》,再钻大铁门时,连半个脑袋都塞不进去。我的气质更加贵族,别人都说我像《乱世佳人》里的克拉克。盖博,气宇高贵且不失风流倜傥。女主人对我越来越爱,并没有因情人冬冬的离去冷落我,反而更把我当个宝,已然成为她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从乌托邦里安全的撤了出来,我只有从我设计的游戏里全身而退才算大功告成。
乌托邦四分五裂的局面不可避免,各方诸侯如雨后春笋般孕育而生,江湖风云色变。他们高举着乌托邦的信仰相互争夺着自由与权力,他们都说自己是正宗的乌托邦,是神的真传。这正是我设计游戏的目的,不论我在不在江湖,不论我还是否掌控着权力,众狗都以我的名义创建着秩序,获取着私利。我超脱了,我达到游戏设计的最高境界,即我生与死都是生,都是众狗心目中自由的化身,都是主宰他们内心永恒的神。
而乌托邦之外的世界,是一个我无法制定游戏规则的世界,这个世界由人类控制,由我的女主人控制,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是个小角色,被游戏的制造者设计着命运。游戏的制造者就是我的女主人,就是我的神,我同样也有神。
我要活的快乐,就必须领会神的意图,谙熟游戏的规则。
谁是女主人的神,这对我并不重要,神与神之间是垂直管理的,我只须服从我的神。世界就是这样由一个个游戏组成,有的游戏是独立的,有的游戏是游戏中的游戏,每一个游戏不论大小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每个独立的世界里都有一个主宰的神。所以,当女主人的演艺事业走到低谷,我并不感到天要塌了般,只是创造她置身这个游戏的神对她没了兴趣。虽然,我也由广义的明星狗成为狭义的明星狗,好在生活质量并无太大改变,女主人这几年赚了足够多的钱,维持目前高质量的生活就是200年也没问题,而到那时,我也早已灰飞烟灭。所以我不用担心,继续享受着我的贵族生活。只要能调整好心态,这是一个并不起伏颠簸的游戏。
女主人曾多次尝试与范胖子结婚,以将置身的游戏无限延长,可惜游戏制造者是不能被游戏角色控制的,所以,范胖子一次次拒绝了女主人的婚姻请求,转而制造另一个游戏主角。女主人并不像我对世界认知的这么透彻,她觉得自己离开这个游戏就没法活了,死缠烂打的粘着范胖子。岂知,这样会加速游戏终结,原本可以做个配角的也做不成了。
女主人被自我折磨的容颜憔悴,她不信自己的命运就这样风光不在了,没有人喜欢她了,没有人找她签名了,没有人给她献花了,没有化妆品广告找她代言了,没有综艺节目邀请她了,主持人不调侃她了,记者不爱搭理她了,大街小巷再也看不见她的海报了,KTV里的少年越来越少点她的歌了,于是,她妆扮的妖艳逼人,卖力穿梭在红男绿女的Party中。显然,她是以这种方式告诉别人,自己并未消隐,并未被绚丽的舞台遗弃,还有很多人需要她。她的这种自信却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新出炉的明星比比皆是,她们才是游戏的主角,霸占着目光,吸引着有力量的男人,而剩下的目光及男人又都是女主人不屑的。
女主人受了几次冷落后,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这又何苦呢,安安静静的走在大街上不也是曾经的一个愿望吗?况且,这世上有几人能从生到死都被人大眼瞪小眼的关注呢。她最终想通了,自己总不能永远霸占着这个舞台,因为人们不可能永远的喜欢一个人。她开始转移目标,尝试诱捕一个钻石王老五,堤内损失堤外补,有一座金山靠着也是荣耀。她其实应该是明白的,那些所谓的钻石王老五不过是一群情感饥饿的动物,他们需要的只是肉体的快乐来麻痹自我,他们是不会许给肉体一个未来的。
令女主人彻底绝望是在一次洗手间里,她坐在马桶上,听见洗手台边有两个女人嘀嘀咕咕着。她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于是,憋住尿树起耳朵偷听。一个女人说,你瞧叶绿素都老成巫婆了,还扮成个狐狸精似的,呕!另一个女人说,谁说不是呢,眼角的鱼尾纹都可以夹死蚊子啦,以为抹了厚粉就看不出来了,呕!
女主人气的肺都要炸了,提起裤子冲出去,撕打起来。一个女人对付两个女人,显然处在下风,好在我及时听见女主人的惨叫,也不管男洗手间还是女洗手间了,箭一般冲进去,对着两个烂女人龇牙咧嘴的怒目狂吠,吓得她俩当场小便失禁。
女主人一路哭泣着回家,到了家,就直奔镜子面前一坐就是三天。其间不停的问我,我真的老了吗?没人要了吗?我当然是拼命的摇头,除去谄媚她的意味外,我并不认为女主人老的成秋后黄花啦。她还是很年轻的,很漂亮的,皮肤嫩嫩的,眼睛有神的。但对于吃青春饭的女人来说,她的确是老了。
衰老终于击败了女主人,她最终觉悟,自己总算风光过,也赚够了钱,而爱才是生命中的唯一。她开始把心思放在没有光环萦绕的未来,她开始想要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一个和真正相爱的人厮守终老的家。然后做点小生意,最好是开个有品位的小店,不需要它赚很多钱,只要能满足日常开支就行了。
不知她是真的领悟了人生真谛,还是她的确累了,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归宿。
她想起了情人冬冬,她觉得他是惟一可以倚靠终身的男人,虽然他没有很多的钱,但他爱自己,会给自己温暖和浪漫。
于是,她去找他。
他去了西藏,女主人便趁着时间空隙把几经转手的画廊盘了回来。她请上海一流的设计师把画廊重新装饰了一番。楼下依旧是展厅,只是比以前趋于商业化,尤其是增加了一个颇具现代气息的收银台,收银台里什么电脑、计算器、收款机、验钞机一应俱全。楼上四面墙壁上的窗户被敲掉,换成一溜通透的玻璃,屋顶也是如此,活脱脱一个玻璃房子。一块丝绸屏风将整个玻璃房子隔成两个空间,一个空间是情人冬冬的画室,一个空间是温馨的卧室,而隐秘的小隔间改成现代化的厨房。最后,挂上画廊的牌匾,当然还是叫“回家”。一切毕后,女主人叉着腰楼上楼下连转了几圈,脸上表情甚是满意。我则连连啧舌,这画廊改造的和我梦中看见的不是一样吗!
情人冬冬回来的那天,女主人和我去车站接他。情人冬冬还是像第一次见他般风尘仆仆,不时甩甩头发,脸上写满了沧桑和自由,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他说,怎么想起了我?
她说,先洗尘。她带他去了一家档次很高的西餐厅,点了精致佳肴,和一瓶有年头的红酒。他们没怎么吃,很沉默。女主人有话几次没说出口,情人冬冬有疑几次没问出口。倒是我吃得欢,的确也不关我什么事。吃完饭,女主人带着情人冬冬来到崭新的画廊,他着实为眼前一幕惊异。
她牵他的手观赏一圈,然后问,可是理想中的画廊?
他说,没有了天窗,没有了逼仄的天空。
她说,这是你的,我的,他的(指我)。
他说,是你的,他的,不是我的。
她说,是你的。
他说,我的画廊是广袤的天地,它还太小,装载不下我的心灵。
她转变话题,说,我很累。
他说,因为你一直为别人活着。
她说,我想有个家。
他说,你不留恋灯红酒绿了?
她说,我要嫁给你。
他长叹一口气说,晚了。
她很诧异,怎么?你不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他说,那是过去。
她说,现在和过去有什么分别?
他说,当然有区别。过去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爱不是你生命中的唯一。现在你累了,想要一个家,想要做回真正的自己,想要一个爱你的男人永远陪伴着你,可是我已娶了自由,选择了漂泊。
她开始殷殷抽泣。他握紧她的手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当年我也是如此。他说完,背起沉重的行囊转身走了。她放声大哭,一直追到画廊门口,一直朝他的背影呼喊他的名字,一直到看不见了他的背影仍不住的放声哭泣。她的哭声引来路人疑惑的目光,她仍继续朝着背影消失的街头哭泣着。我低着头,伫立在门槛内,没有去追情人冬冬,也没有去慰藉女主人。这样的结局早已预料,但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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