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袋》第68章


我记起同玛蒂和凯吃饭那晚在冰箱上看到的那行丑恶的嘲笑:蓝玫瑰骗子哈哈。
“他是谁?”我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眼看要夺眶而出,“你和那个人在这里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我怎么都问不出她是否在对我说谎、欺骗我这样的话。尽管我知道我感觉的这种存在,如果我面对现实的话,很可能仅仅是大脑中的幻觉,但我还是问不出口。
电视上的《卡萨布兰卡》被切换掉了,换成《夜间尼克》(一个专放经典电视片的电视栏目。)栏目,屏幕上是人见人爱的律师佩里?梅森(一部同名电视连续剧中的主人公。)。佩里的老对手汉密尔顿?博格正在质问一个心神极度狂乱的女人,突然间声音大作,把我惊得跳了起来。
“我不是骗子!”那位很久以前的电视女演员叫道。有一瞬间她直勾勾地瞪着我,我在那张五十年代黑白片的脸上看到了乔的眼睛,吓得屏住了呼吸。“我从没说过谎,博格先生,从没!”
电视机突然关掉了。本特的铃铛轻轻摇了一下,刚才在这儿的东西随之离开了,但我感觉好多了。我不是骗子……我从没说过谎,从没。
我可以相信,如果我想的话。
如果我想的话。
我上床睡觉,这晚我没有做梦。
我已经习惯一早开始工作,这时书房的温度还没有上长升。我会喝些果汁,狼吞虎咽地吞下一些吐司面包片,然后在IBM打字机后面一直待到快中午,看着书信字体打字球在那里旋转、飞舞,看着一页页纸载着写就的故事从机器里流也。这种古老的魔法是如此奇怪,又是如此美妙。我从没觉得它是一项工作,虽然这么称呼它;我觉得它像一种怪异的头脑蹦床,而我在上面蹦呀蹦,在那一刻,世界的重量消失了。
中午时分我会休息一下,开车去巴迪?杰里森的餐馆用上一顿脂肥油足的午餐,随后回家再工作一小时左右。之后,我会游个泳,然后在北卧室里睡个长而无梦的午觉。我几乎从不踏进房子最南边的主卧,即使梅赛夫太太觉得奇怪,她也从没跟我提过。
十七日星期五,我在回家的路上停在湖畔小店给雪佛莱车加油。“全能修车行”有油泵,而且那儿的油还便宜一分两分的,但我不喜欢那儿油泵的振动声。正当我站在店跟前,把油泵调到自动加油档,眺望远处的群山的时候,比尔?迪恩的道奇…公牛小卡车刚好驶入加油台的另一侧。他爬下车,对我笑了笑,“近来过得怎么样,迈克?”
“还不错。”
“布兰达说你正写得欢呢。”
“是啊。”我答道,打算问一下是不是能把我二楼坏了的空调修一下,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我对自己恢复的写作能力还是很担心,不敢对施展这种能力的环境作任何改动。这么想或许很傻,但有时候一件事你想它会发生它就会发生。这不也是信仰的一种定义吗?
“哦,我很高兴听到这个信息。很高兴。”我觉得他已经够真诚的了,但听起来他有点儿不像他自己,至少不像欢迎我回T镇的那个比尔。
“我在搜集一些有关湖边我那块地方的老故事。”我说。
“‘莎拉和红顶男孩’吗?我记得你对那些事一直很有兴趣。”
“他们,是的,不过不光是他们,有很多故事,我跟梅赛夫太太聊过,她跟我讲了肯尼的父亲诺穆尔?奥斯特的事。”
比尔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正要打开油箱盖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但一种感觉清楚地告诉我,他的心僵住了。“你该不会想写那些东西吧,会吗,迈克?因为这儿很多人不喜欢这事,他们会不高兴的。这话我跟乔也说过。”
“乔?”我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想一步从两个油泵中间横跨过加油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乔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他小心翼翼、久久地看着我,“她没告诉你?”
“你在说什么呀?”
“她想她也许能为本地报纸写些关于‘莎拉和红顶男孩’的东西。”比尔慢慢地掂量着合适的措辞。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太阳有多热,照在我的脖子上火辣辣的,我们俩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沥青地上。他开始加油,油泵马达声相当刺耳。“我记得她甚至提到《北方佬》杂志。我也许会记错,不过我不认为自己记错了。”
我无语。为什么她对在一小段儿本地史上试试身手的想法只字未提呢?难道她生怕侵犯了我的领地?这太荒唐了。她知道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是吗?
“你俩什么时候谈的,比尔?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他说,“她来收塑料猫头鹰的同一天。只不过这事是我先提的,因为人家告诉我她在到处打听。”
“窥探。”
“我没那么说,”他有些不自然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的确,但我想他的意思明摆着就是“窥探”。“接着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告诉她T镇这儿和别处没什么两样,也有揭不得的烂疮疤,我提醒她尽量不要踩了别人的‘鸡眼’。她说明白了,也许真明白了,也许没有。我所知道的就是她照样继续到处打听,听那些闲来无聊没脑子的老家伙讲故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九三年秋冬,以及九四年春天,她带着笔记本和小录音机走遍了整个镇子,真的——甚至还去了莫顿和哈娄。我就知道这些。”
我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比尔在说谎。如果那天之前你问我,我会笑笑告诉你,比尔?迪恩是从来不说谎的,他一定不常说,因为他谎撒得很糟糕。
我想逼他多说一点,但说出多少才算了呢?我得好好思考一下,但不是在这儿——我的心正在咆哮。我需要一点时间让这咆哮平息下来,那时候我会发现实际上这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需要一点时间。当你发现一个故去已久的爱人出人意料的秘密时,会感到极大的震惊。相信我,真的。
比尔与我交汇的目光已经移开了,现在它们又一次与我的目光交汇。他显得很恳切,而且——我发誓看到了——有些害怕。
“她打听小凯里?奥斯特的事,这就是我说的‘烂疮疤’的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事不是可以用来写报纸通讯或杂志文章的素材。诺穆尔就是精神崩溃,没人知道原因。那是场可怕的悲剧,没有任何意义,仍然有人会因此受到伤害的。在小镇上事情总是暗中联系。”
是啊,像无形的光缆。
“——过去的事总是很难被人忘掉。莎拉和其他人的事就稍微不同了。他们只是些……只是些打远处来的……流浪汉。乔可能在这此人上卡住了,这倒没什么,据我所知她的确卡住了,因为我从没见过她写的哪怕一个字,如果她真写了些什么的话。”
这点上他说了真话,我感觉得出。但还有一件事我很肯定,就像玛蒂休息天给我打电话时,我肯定她穿着白短裤一样。比尔说,莎拉和其他人只是些打远处来的流浪汉,但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用流浪汉代替了一个他心里自然冒出来的词。黑鬼才是他想说而没说出口的那个词。莎拉和其他人只是些打远处来的黑鬼。
我突然想起雷?布莱德布瑞(1920…,美国著名科幻小说家。)的旧小说《火星天堂》,讲的是第一批太空旅行者来到火星上,发现这里居然是世外桃源,住着已故的亲朋好友。然而其实,这些亲友是些外星怪物,旅行者们却自以为到了天堂,夜里,当他们正在所谓亲友的床上酣睡时,被一个不剩地杀死了。
“比尔,你能肯定她在旅游淡季里来过好几次?”
“啊。不过不是好几次,大约有十一二次,或更多。都是白天来的,你不知道吗?”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和她在一起?一个高大的黑头发男人?”
他想了一会儿,我尽量不让自己屏住呼吸,最后他摇了摇头,“我见过她几次,她是一个人。不过我不是她每次来的时候都见到她,有时候我是在她离开后才听说她来了T镇。九四年六月还见她开着那辆小车往哈罗湾方向去。她向我招手,我也对她招手。那天晚上我去了你们的房子想看看她需要些什么,但她已经走了。我再没见过她。那年夏天听说她去世了,我和维蒂真是太吃惊了。”
不管她在找什么,她一定什么都没写下来,否则我早就发现手稿了。
但这是真的吗?她来过镇上那么多次,显然毫不掩饰,其中一次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而我只是因为碰巧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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