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山传奇》第35章


“不用了,我自己去。玉珠这……你们没有在一块儿吗?好可怜呀?才十九岁呀!刚死了红英,又死了她,你看这世道是人过的吗?”
他放声大哭。酒仙、肖里郎和在场的人无不以泪洗面。
陈兴高走了。酒仙含泪说:“我们做一个长明灯,照着她的灵魂上路吧。”
他找来一张钱玉珠用过的考试卷子,糊成一个灯笼,找一个碗倾满清油,丢一根布条进去,然后打燃打火机,点燃布条,把碗小心地放进灯笼里,挂到屋门口的桃树上。他对着灯笼作了三个揖,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起来再作三个揖。肖里郎和美美婷也如法炮制。这些礼节用不着人教自然就会的,因为这是对死者表达哀悼的最恰当动作。
三人不进屋去,就在地坝边上的石台上坐了。
美美婷说:“酒仙,你为什么没有和玉珠在一块儿呢?”
“我不是生病了吗?头痛,就一直呆在家里了。”
“不管你什么病,有她的命重要吗?还是你的女朋友呢!如果你跟她在一起,她就不会这样了。你知道吗?这是你害了她,如果你没有跟她谈恋爱,她就不会死的。”
酒仙知道美美婷的意思是说,道士的话应验了。她说钱玉珠是酒仙的女朋友,看来她也不会去争了。
“老子一定要跟玉珠报仇,亲手杀了陈长远!”她咬牙切齿地说。
酒仙看了看,其他的人都离他们比较远,听不见他们说话,于是问:“你为什么要认为陈长远是凶手呢?”
“你别跟他辩解了!除了他还有谁?道士都说过是他的!”
其实道士只说过钱玉珠和酒仙谈恋爱会有危险,并没有说陈长远会杀她。但是酒仙知道此时跟美美婷说什么都没有用,因此沉默不语。
这时听到里屋有人声起。原来钱父醒过来了,他歪歪倒倒地走出来,人们问候他。
酒仙走进去,看着颓然的钱父,安慰了几句,说:“我们一定会查到凶手,跟玉珠报仇的。”
“别说了,别说了,咱家出了丑事,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
“钱叔叔,你别再以为什么幽灵了,这是人干的,就是你们村里的人!”
钱父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乡亲们便一个个起身告辞。
酒仙说:“钱叔叔,只要你说实话,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凶手。”
钱父看着酒仙说:“你说,不是幽灵?”
“不是的。”
“玉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你知道什么吗?”
酒仙明白钱父的意思,钱玉珠的尸体是穿了衣服的,和其他女尸都是裸体这一点是不同的,这让他相信也许和幽灵无关。
“你把玉珠许给陈伟,她一直不同意,你知道不知道?”
“小孩子家,能由她吗?她考虑事情哪有大人周到?人家老爸是村长呢。”
“他这个村长当不了几天了!”酒仙说,“如果陈长远不是村长,你不会答应了?”
“说过的话哪能反悔呢?……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呀?玉珠他……”
“钱叔叔,如果你答应了退去陈家的婚约,玉珠也可以走得安心些。”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退不退的?……啊嗬!玉珠呀!我对不起你呀!……”
“钱叔叔,你就说句话吧,退了吧。”
钱父虔诚地向着天说:“退了吧,退了吧……这和她今天出事有关系吗?”
“有的。”酒仙简略地说。
美美婷和肖里郎都听得呆了。他们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钱玉珠是已经订了亲的。酒仙了解钱玉珠这么多,美美婷感觉有点理解他们的关系了。
“这和查凶手有关系吗?”钱父问。
酒仙说:“钱叔叔,我问你一些事,我问你答,到最后你就明白了。”
钱父点点头。
酒仙拿出一个硕大的毛主席像章,问:“这是玉珠他姑姑的东西吗?”
钱父呆了一呆,“你怎么找到了?”他问。
“不是找到的,”美美婷说,“是有人装扮幽灵放在石头上的。”
钱父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进里间去,十分钟以后才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像章,和酒仙手里的一模一样。
“你的那个像章是村长的,”他说。
酒仙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当年,不只是这个村里,整个这个乡里,就只有两个人有这种像章,一个是陈长远,一个就是我们家那死鬼。连公社书记都没有的。”
“公社书记都没有,玉珠的姑姑为什么会有呢?是不是陈长远给她的?”
“不知道。我和她谈不来,她一天到晚东跑西跑的……”
“陈长远和她关系好吗?”
“这我也不知道。当时陈长远是一个什么大官,每次回村里来总是一两天就走了,没有见加到他们来往过。”
“玉珠的姑姑是许给吕金贵的?”
“当时,父亲是把他许给了崔中平的,但是她不听话。父亲死得早,死了以后她就自己把婚事退了。吕金贵当兵回来,是民兵连长,她又当了什么头头,什么队长,两个人来往得多一些。”
原来又是一个反抗家长婚姻的人,酒仙不禁崇敬起她来了。但是他想到,历经了三十年,村里的女孩子还要戴上这个枷锁,不由得感到悲哀。
“吕金贵是怎么疯了的?”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十多天时间没有看见他,他哥哥带着人到处找,在树林里找到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是在玉珠他姑姑死了之后吗?”
“是的,之后大概两三个月吧。”
酒仙想了一会儿,又问:“陈长远和吕金贵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比如亲戚啦,朋友啦,仇敌啦。”
“没有,就是平常的邻居嘛。”
“那,玉珠她姑姑和道士认识吗?”
“认识也许是认识的,也说不定不认识,她死之前,道士还没有上山去,只是到村里来过几次,他们有可能见过。”
“道士不是本地人,他到村里来干什么?”
“那时他还不是道士,是村里一个姑娘的未婚夫。”
“他和那个姑娘为什么没有结婚呢?”
“姑娘另外嫁人了。”
酒仙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嫁给陈长远了是不是?”他问。
“是的。”
美美婷期待地看着酒仙。她相信,酒仙问这些话是有目的的,问得越多,离找到杀害玉珠的凶手就越近,虽然她自己一点头绪野理不出来。她忽然记起了肖里郎说过得她没有主见的话来,不由得心烦意乱。
酒仙对美美婷和肖里郎说:“现在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了,陈长远和道士是仇人,陈长远一定用什么卑鄙的手段抢走了道士的心上人。道士调查的目的,是要查出陈长远杀人的证据,让国法来为他报仇。”
他又问钱父:“如果玉珠的姑姑还在的话,大概也五十岁左右了吧?”
钱父算了算说:“明天就五十岁了。”
“噢明天,”酒仙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想了一会儿,又问,“吕金贵是不是每逢节日都要到她坟前烧纸钱的?”
“有这事吗?我不知道。我一直没有到她坟前去过。”
“当时是说,大队长和支书杀了她,对吧?这是谁调查的结果?”
“那个时候整个村子都被闹派闹得差点掀翻了,谁还查呀?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大队长和支书杀了人,他们本来就是仇人呀,谁都不会怀疑的。”
“当时的支书家,现在搬到哪儿去了?”
“他们把坟埋到人家屋里,他们没有地方住,走了。拖儿带女的,也不知道去了哪州哪县,惨哪!”
这时候,里间传来呻吟,原来钱母也醒过来了。美美婷和钱玉珠的哥哥急忙进去。钱父听到这声音,立即脑袋直往下耷拉。酒仙连连深深叹气。沉默良久,他说:“钱叔叔,我们到红英家去一趟。”
他交待肖里郎和美美婷好好看住钱母,“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他说。
第25章
吕金贵一大早就起床了。
他心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会想,因此晚间睡眠充足,白日精力充沛。他的哥哥只在农事忙不过来的时候叫他帮忙干活,平时就任他东游西荡。他不管是游荡还是干活,总是早出晚归,时间把握得特别好。这是家里人费了三年时间把他教会的,在那之前,每天下午都得去找他回家。
早饭后,吕金玉拿了一个竹篮子装满了香蜡纸钱,叫他去烧纸钱。烧纸钱也是家人把他教会的,而且近几年来不用带他,他自己也能办了。
用不着告诉他烧纸钱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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