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楼》第38章


炝恕!?br /> 人太多,各个取样的窗口都挤满了人,我这儿本来就还有不少人,因为闹了这么件事,新来的不再排了,可已经快轮到人却不肯走开。我陪笑道:“请不要着急,很快。”
成凡撩起左袖,我在他另一条手臂上取了二十毫升血,又做了个血液样本,一边安慰他道:“机器并不是很准确,说不定会出错。”
“不会错的。”他的眼里充满了绝望,却还带着一点明知不可能还想再试试的希望。我能对他说什么?说他可能属于机器出错的百分之零点零四么?我只能对他说:“希望机器出错了。机器也会出错的。”
这样的话,连我自己也觉得虚伪。
这里,第二次化验结果出来了。化验员没说什么,递给我一张化验单。
每立方厘米血液中检验出虫卵十二个。
这个数字并不多,如果是以前的,老计和他的同事们研究出的疫苗可以治好。可是,现在,这个数字没什么意义,就算每立方厘米只有一个,患者一样是被判死刑了。
他听到这个结果,眼里亮了:“可医治的极限数字是每立方厘米五十个吧?”
“是。”我不敢跟他说,这个数字已经作废了。
“那我还能治好?”他的兴奋很真诚,“谢谢你,谢谢你。”
“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送他出去时,我言不由衷地说。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头一阵颤抖。欺骗是什么?古代一个哲人说,欺骗如果是善意的,那比恶意的实话要好。可是,一个空幻的希望,又有什么用?“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么?可是,当没有希望时还要人抱有希望,那只是种残忍。
回到检验台前,我开始给下一个抽血。
检验处的人,二十四小时不断,分为三班。我这一班到下午五点就到点了,本来检验处的人都实行军事化管制,每个人都有宿舍,但我是第一天报到,还没分配给我。
回去的时候,看着街上变得空空荡荡,我心里一阵阵地凄楚。说不上那是什么,事不临头时总是很达观地想,天塌下来压的也不是我一个,可是真正碰到这种事时,每个人还是惊恐万状。
生命,毕竟还是最宝贵的。
路过一个正在大甩卖的小店前,我用几乎白拣的价钱买了两瓶酒。我想去看看局长,我贪杯的毛病,是跟局长学的。工作后,我一个人住,好久没去他的住处了,可毕竟他是我的养父。
街上到处都在大甩卖,到处也一样的卖多买少,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开始绝望了吧。我有点不祥地联想到沉船。记得局长在我小时候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别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他说赤字,船将沉时,船上的鼠会早于人感知,争先恐后地逃命,即使是跳下水也在所不惜。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人,也让我联想到那群老鼠。
局长的住宅在城西,那是一片高层人物的住宅,我在那时渡过了生命中最难受的十二年,整日忍受边上那些趾高气扬的大小人物们的眼神,也让我过早地敏感。
门房还没走,盘问了我许久,才让我进院子。他一定不再记得,许多年前那个老是因为可笑的自尊而和一大群养尊处优的高干子弟打架的少年了。他感到奇怪地也许只是居然有人送礼只送两瓶酒吧。
局长住的也只是一幢公寓楼。要住独门独户,他的级别也不够,不过近二百平方的大房子,在寸土如金的时代,也不是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我按响了对讲门铃,可是没人回答。
局长睡下了?
我看看楼上。他那间屋子的灯亮着,一定在啊。我又按了下门铃。等了半天,却听得有人嗵嗵地跑下楼来,有个穿着风衣,戴着大帽子象做贼一样的人走出来。当然,我不至于傻到真会以为那是个在平民公寓里常见的“白闯”。大概,那是个为了早日得到出境证而来送礼的人吧,只不过,羞耻之心未泯。
他推开门,匆匆地走了,走过我身边时似乎顿了顿,我没在意。我拉住门,又按了下门铃。尽管我有房门钥匙,可礼貌总得有吧。
还是没人回应。
我心中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局长不是个颟顸的人,如果听到了,早就该回答了。难道会……
我冲上了楼。
局长住在四楼。我在门上敲了敲,还是没人回答。我摸出钥匙,刚插进匙孔,鼻端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出事了!
门一开,象是证明我的预感,我看见局长倒在地上,胸口,是一滩鲜血。
我把酒放在地上,直奔过去,抱起他的头,叫道:“出什么事了?”
他的瞳孔已经扩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谁,是谁干的?”
我毫不羞耻地叫着。尽管我一向只当他是我的养育人,现在,却觉得他的确是的我父亲,是我的恩人。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知道,这一枪正中他的心脏,他几乎是毫无痛苦地死去的,凶手一定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以我受过的那点半吊子军事训练,也看得出那人开枪时,手非常稳,一枪命中左胸。
忽然,边上一间紧闭着门的屋内,发出了点响动。我的心头一下燃起了怒火。我摸了摸裤腰上的火焰枪,尽管那并不是一把真枪,在射程内,也足以要人的命。
我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门反锁了,我扭了两下,门没开,退后几步,猛地上前,一脚踹去。
门开了,随着门开,一个面无人色的老妇人发出了尖叫。
那是局长叫的保姆。
我有点失望,忽然,门外已经拥进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
“什么事?”一个保安道。
我刚想说,那个保姆尖叫着道:“他……他杀了先生!”
我吃了一惊,但马上发现,我手上握着一把手枪,还一脚踢开了门,确实象个凶手,如果换个角度,我也会认为这么个人是凶手。我刚想解释,那两个保安取出了警棍,道:“把枪放下!”
我迟疑了一个,一个保安猛地冲上前,一棍向我打来。我本能地用手一挡,只觉手腕处钻心似地疼,可能他打断了我的手腕了,火焰枪一下掉到地上。我左手刚握住被打的右手腕,那个保安又是一棍,“啪”一声响,那个探测器被打得粉碎,碎玻璃、小螺丝之类,一下嵌入我的皮肉中。还不等我叫出声来,后脑勺又被重重打了一下。
警察局长把火焰枪还给我,道:“手腕不要紧吧?”
我试了试,虽然还疼,却只是因为缠着绷带有点不灵便,其余的没什么不正常。我收好火焰枪,道:“局长为什么被杀?”
“现在不知道。”他端过两杯茶,自己喝了一口,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公检法也彻底瘫痪了,犯罪率如果调查一下,一定几十倍于以前。唉,也没法,警察已经走了一半,现在只能维持一下最基本的治安。”
我猛地站起来:“难道,局长的死,只能是个无头案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喝着茶,半晌才道:“的确如此。”
“那个保姆怎么说?”
他苦笑了一下:“她一口咬定你就是凶手。事实上,她说凶手先和老于说了半天话,后来还争吵起来,忽然,那人拔出枪来就是一枪,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躲在自己房里,只是听到枪声才从钥匙孔里向外张望了一下。”
我喝了口茶,道:“她看见了什么?”
“她说就是你的背影。”他喝了口茶,“她一口咬定,那个持枪的人就是你,太肯定了,甚至说你就一直站那儿,直到踢开门想进来杀她。要不是我检查了你的枪,我真要信她了。”
我有点绝望地道:“难道,没别的线索了?”
“没有了。”
看着我那副绝望的表情,他拍了拍我的肩,道:“老于和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
“我知道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根本没有顾及礼貌不礼貌。他道:“检验处你也别去了,快走吧,我给你开张签证,明天你做个检查就走。”
走出警察局,我的泪水再按耐不住地直往外流淌。
天空中,星光闪烁,不是有几颗流星划破天空,也仿佛泪水。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纸条,细细地撕得粉碎,对着风撒去,看着那些碎纸片飞得到处都是,又渐渐地落在地上,象一群受伤的飞蛾。
沿着路,我独自走着。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一包烟。我摸出了一根,点着了,让辛辣的气体充满我的肺部,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那些烟气全吐出来,如果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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