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第79章


开始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上楼吧,”斯达克说,“泰德的办公室在上面。我想你会需要打字的,对
吗,老伙计?”
“这回用不着。”泰德说,“你比我更清楚。”
斯达克裂开的嘴唇上绽出一丝微笑:“是吗?”
泰德指指上衣口袋的一排铅笔:“当我要和阿历克斯.马辛和杰克.兰格雷联系时,就
用这些。”
斯达克看上去异常高兴:“对,是这样的。我以为这次你会有些不同。”
“没什么不同,乔治。”
“我带来了我的铅笔,”他说,“总共三盒。庞波警长,为什么你不做件好事,到我的
车里去拿一下呢?铅笔就在仪表盘下放杂物的地方。我们其余人在这儿看孩子。”他看看泰
德,疯狂地笑起来,摇摇头,“你是条狗!”
“说的对,乔治,”泰德说,微微一笑,“我是条狗,你也是。你不能教一条老狗新的
把戏。”
“你很想写作,对吗,老伙计?不管你说什么,你内心深处很想写作。我在你眼里看到
这一点。你很想写作。”
“是。”泰德简洁地说,庞波认为他没有撒谎。
“阿历克斯.马辛。”斯达克说,黄眼睛闪闪放光。
“对,”泰德说,现在他的眼睛也在闪闪放光,“‘割他,我要站在这儿看。’”
“说的对!”斯达克喊道,并且开始笑起来,“‘我要看血流出来。别让我说第二
遍。’”
现在他们两人都开始笑起来。
丽兹看看泰德,又看看斯达克,然后又看看她丈夫,一下子变得脸色苍白,因为她分不
清这两个人。
突然悬崖边缘更近了。

庞波出去取铅笔。他的头只伸进车中一会儿,都觉得像过了很长时间,因此他从中把头
抽出来后,心里很高兴。车里有股阴冷难闻的气味,让他觉得恶心。在斯达克的车里东翻西
找,就像把头伸进打翻了一瓶氯仿的阁楼一样。
“如果这是梦的气味,”庞波想,“我再不想做梦了。”
他在黑色轿车旁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三盒贝洛尔铅笔,抬头看着车道。
麻雀已经来了。
车道被麻雀遮住,看不见了。就在他看着的时候,更多的麻雀飞落下来。树林里全是麻
雀。它们落下来,凝视着他,悄无声息,像个活的谜语。
“它们为你而来,乔治,”他想,开始向屋子走去。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来,产生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它们是为我们而来?”
他回头看了鸟群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走进屋里。

“到楼上去,”斯达克说,“你先上,庞波警长。走到客房卧室的后面,靠墙有一只摆
满照片、玻璃镇纸和小纪念品的玻璃橱,你用手推左橱门,它就会向里转,泰德的书房就在
里面。”
庞波看看泰德,泰德点点头。
“你很熟悉这个地方,”庞波说,“虽然你从没来过这儿。”
“我来过这儿,”斯达克严肃地说,“我在梦中常来这儿。”

两分钟后,他们全都站在泰德书房独特的门外面。玻璃橱向里一转,露出两个通向书房
的入口,当中由橱隔开。这里没有窗户,泰德曾向丽兹提出在朝湖的那面开个窗户,那样他
就可以写几个字,然后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两个小时,看过往的船只。
一盏台灯在书桌上投下一圈白光。书桌后并排放着一把办公椅和一把折椅,书桌上并排
放着两本空白笔记本,每本上面放着两枝削尖的贝洛尔黑美人铅笔。泰德有时使用的一台
IBM电脑打字机被拔掉了插头,塞在一个角落。
泰德自己从客厅壁橱中般来折叠椅,现在,屋里显出一种对称,丽兹对此既惊讶又不愉
快。这很像泰德刚到时她所看到他们之间的那种相似举止的一种翻版。本来是一把椅子的地
方,现在是两把椅子;本来一套文具的地方,现在并排放着两套文具,泰德正常的写作工具
被扔到一边。当斯达克坐在泰德的办公椅上,泰德坐在折叠椅上时,这种混乱达到了极点,
丽兹感到一阵晕眩。
他俩每人腿上都坐着一个孩子。
“在有人怀疑并来搜查这里之前,我们有多长时间可以用?”泰德问庞波,后者和丽兹
一起站在门口。“说实话,并尽量准确。相信我,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
“泰德,看看他!”丽兹突然喊道,“你难道看不出他想干什么吗?他不只是要你帮他
写一本书!他要偷走你的生命!你看不出来吗?”
“嘘,”他说,“我知道他要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惟一的路。我知道我在干
什么。庞波,有多长时间可用?”
庞波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已告诉舍拉他要出去吃饭,而且已经打过电话,因此暂时她不
会担心。如果诺里斯.里杰威克在的话,他可能很快就会担心起来。
“也许要到我妻子打电话询问我的去向,”他说,“也许更长。她当警察妻子已经很久
了,习惯了等待。”他讨厌自己这么说,这和原先设想的完全不同。
泰德的眼睛在强迫他说。斯达克似乎根本都没在听,他拿起桌角一叠旧手稿上的一枚石
头镇纸,摆弄着它。
“我想至少有四个小时,”庞波接着又勉强补充道,“也许一整夜。我让克拉特值班,
他可不聪明。如果有人会怀疑,那就是哈里森——你甩掉的那个人——或亨利.白顿。”
泰德看着斯达克:“时间够吗?”
斯达克腐烂脸上的眼睛像闪亮的珍珠一样,冷漠而朦胧,缠着绷带的手心不在焉地摆弄
着镇纸。他放下镇纸,冲泰德一笑:“你认为怎么样?你跟我一样明白。”
泰德想了想。“我们俩都知道我们在谈什么,但我认为我们俩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它。
我们并不真想在这儿写作,写作只是一个仪式。我们在谈论移交接力棒,交换权利。或更准
确地说,一种交易:用丽兹和双胞胎的生命交换。。。。。。什么?到底是什么?”
但他当然知道。不知道才怪呢,因为几天前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斯达克想要的——
不,要求的——就是他的眼睛,那支埋在他大脑中的古怪的第三只眼睛,那只能窥探内心深
处的眼睛。
他又一次感到那种蠕动感,便竭力抵抗它。“这么窥探不公平,乔治。而我只有一群小
麻雀,所以这么窥探不公平。”
“我想大概够了,”他说,“事情开始后我们就会知道了,对吗?”
“是。”
“就像跷跷板,一头翘起时,另一头就落下。”
“泰德,你有什么满着我?你在满我什么?”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这屋子突然显得太小了,无法容纳其中沸腾的情绪。
“我也许会问你同样的问题。”泰德终于开口道。
“不,”斯达克慢慢回答道,“我所有的牌都放到桌上了。告诉我,泰德。”他冰冷、
腐烂的手像手铐一样牢牢地抓住了泰德的手腕,“你在隐瞒什么?”
泰德使劲转过身,盯着斯达克的眼睛。那种蠕动感现在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手上的
伤口处。
“你还想不想写这本书?”他问。
丽兹第一次看到斯达克脸上的表情——不是表面,而是里面——变了。他脸上突然显出
茫然的神情,也许还有恐惧,或近似于恐惧的神情。
“我到这儿不是来和你吃饭的,泰德。”
“那么你说是怎么回事。”泰德说。丽兹听到一声喘气,随后才意识到是她自己发出
的。
斯达克抬头瞥了她一眼,又落回到泰德身上。“别骗我,泰德,”他轻声说,“别想骗
我,老伙计。”
泰德笑起来,笑声冷漠而绝望。。。。。。但并非毫无幽默。这是最糟的,丽兹在笑声中听到
了乔治.斯达克的声音,就像她在斯达克逗孩子时的眼神中看到泰德.波蒙特一样。
“为什么不呢,乔治?我知道我会失去什么,那也是明摆着的。现在你想要写作还是想
要散步?”
斯达克冷淡而邪恶的眼睛盯着泰德,打量了他很久。然后他说:“啊,算了吧,让我们
干吧。”
泰德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
“你和警察离开,”斯达克对丽兹说,“这是男人的事,我们要动手干了。”
“我来照顾孩子。”丽兹脱口而出,斯达克笑起来。
“这很好笑,白丝。孩子是保险,就像软盘上的防写缺口,是这样的吗,泰德?”
“但是——”丽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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