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婚礼》第38章


热泪涌上她的眼眶。“不,她不会。她会跟你一样以我为耻──”
“快别说了!天啊,我对你做了什么?千万别以为我没有以你为傲,敏丽。你几乎在各方面都像极了你的母亲。她的倔强、任性和刚烈绝不亚于你,尽管如此,我依然爱她。有些女人天生下来就不一样,但她们未必都明白或尝试做自己。你和你的母亲注定要和其它的女人不一样。沃夫在习惯之后就会欣赏珍惜。我就知道我不会要你母亲变成别的样子。”
那番话令她感动,但她不完全相信。她如何能相信?因为他经常责骂她,悲叹她的行为,甚至说她丢他的脸。
“如果你觉得我像她一样天生不同,那么你为什么要约束我的独立自主?”
他叹口气。“在你小的时候,你必须知道那种不同。你必须了解将来有些不够宽容的人不会接受你为自己选择的路,为了避免给自己惹来麻烦,你应该学会如何适应那种状况。你的母亲知道何时该有风度地让步,同样的,她也知道何时不需要。我原本希望至少能教会你拿捏其中的分寸,但是……”他没有说完,一脸的局促不安。
她微笑着说:“但我学不会。”
“你不是学不会,而是不肯学。你对于自知能够做到的事情具有强烈的欲望去做,
但那些事情之中有些并不适合你做。但你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做,而且谴责任何反对的意见。“
“那样错了吗?”
“当然没有。错在‘谴责"那部分,和不接受有些事情就是不适合你做,因而需要有所妥协,至少有所克制。你知不知道我会缝纫?”
她眨眨眼,然后轻声低笑。“那是什么诡计吗?”
“不,我真的会缝纫,敏丽。我觉得那能让我放松。我喜爱缝纫。即使是用这双粗糙的老手,我还是能缝得比一些女人更好。”
她再度眨眼。“你不是在说笑?”
他摇头。“你母亲的许多衣服都是我做的,但除了我们两个以外没有其它人知道。我只在我们的卧室里私下做。我绝不会在人人都看得到我在做什么的大厅里做。为什么?跟你刚才发笑的理由相同。那不是你认为一个老战士会做的事,除非没有其它人帮他做,即使如此,他也只会缝补自己的衣服,而不是替女人做衣服。那会招来刻薄的批评
和窃笑,很可能还会使他沦为笑柄。“
敏丽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伪善,确切点说,自我中心。她总是抱怨这世界有多么不公平,她不能做所有她想做的事,因为那些事之中有许多都属于绝对的男性领域,不容卑微无能的女人僭越。她从来没有想到男人也可能面对相同的限制。
“真可恨,我们必须改变和妥协,只因为其它人不愿意接受有些人是不同的。必须偷偷摸摸地做你喜欢做的事不会令你忿懑不已吗?”
“不会,私下做不会使乐趣减少,却可以避免受到嘲弄。我知道你喜欢做的事不是那么容易隐藏。我不是说我们遭遇的困难相同,但多少有点相似。这时就需要妥协了。如果你能接受有些时候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而不是随时都可以,我想你会快乐许多,敏丽。”
“我想我终于明白这一点了,讽刺的是,那竟然是因为看到另一个和我相似的女孩做这种妥协却仍然能享受某些有限制的自由。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我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穿这些累赘的衣裳。事实上,我是不想看到安妮夫人对我乐意暂时放弃的男孩装扮皱眉头。我越来越喜欢她,不愿意令她失望。”
他露齿而笑。“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渴望听到你──”
“少来,我可没说我彻底改过自新了。”她咕哝道。
他格格轻笑。她回以微笑,感激他使她暂时忘记明天和婚礼。
敏丽的结婚礼服是乔安妮一个人亲手缝制的。华丽的绿丝绒礼服上缀有宝石和复杂的金线刺绣,搭配上绿丝绒的斗篷、金色的丝绸底袍和沈甸甸的金炼腰带,整套礼服的重量几乎和敏丽一样重,所以她并不期待穿它们。但她绝不会告诉花了那么多心血缝制它们的妹妹。
但在家臣女眷来帮忙更衣前不久,小厮送来另一件礼服。“令尊送的礼物。”
敏丽打开包装,看到一件银色礼服。它柔滑如丝缎,轻如鹅毛,在晨光中闪着奇特的光泽。她见过那块布料,知道它是父亲从圣地带回来的宝物。如此美丽非凡的布料其实不需要其它的装饰,但礼服领口缝缀了两排小粒珍珠。白色丝绸底袍织有银线使它同样闪闪发亮。
乔安妮当然很失望。“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叫人替你缝制这件礼服,他应该知道我绝不会让你穿着绑腿出现在你的婚礼上。何况它太薄了,不适合在冬天穿。”
“只要加上一件厚斗篷就可以。”敏丽指出,然后敬畏地低声说:“不要笑,但我认为它是爸爸亲手缝制的。”
乔安妮怀疑地看她一眼。“我一定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昨晚爸爸告诉我他喜欢缝纫时,我对他说了类似的话。他甚至承认以前常替我们的母亲缝制衣服。”
“现在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了。”乔安妮说。“我很高兴你不再那么紧张,有心情开玩笑了,但是──”
“看着我。”敏丽插嘴。“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我真的认为这件礼服是他缝制的。看看它的缝线。除了你以外,登博堡有谁能把针线运用得如此灵巧?他又能放心地把这块珍藏多年的布料交给谁来缝制?”
乔安妮拿起礼服一角仔细端详。“没有,至少登博堡没有那种人。但他有可能是找登博堡以外的人做的。那些都不重要。你还是得穿这件礼服,因为这是他送你的礼物。”
敏丽轻声低笑。“看来你耳濡目染到不少我的固执。我又不是没有很多机会穿你替我做的这件礼服。这些宋家人经常招待皇亲国戚。”
那似乎令乔安妮感到满意,她开玩笑地用手指戳她的肋骨。“我还是认为你会在前往教堂的途中冻死。”
敏丽微笑。“不,你不会让我冻死的。我相信你会强迫我穿上你最厚的斗篷。”
乔安妮点头。“对,那件银狐毛镶边的双层白丝绒斗篷再合适不过。”
短暂地放松心情后,敏丽很快地恢复原有的紧张,很快地着装完毕前往教堂,很快地和宋沃夫结了婚。
焦虑不安的她对那天没有太多的记忆,因为她担心害怕的一切都在那天实现。列队前往教堂的缓慢行进、冗长的弥撒、教士的吟诵,没有一样能被她清楚地记得。连婚礼后在大厅持续到夜晚的喜宴都只不过是一团模糊的喧闹狂欢。羞煞人的闹洞房仪式后,房里终于只剩下她和新郎。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有多美?”沃夫问她。
整天只听到模糊不清的嘈杂声后,那是敏丽第一句真正听清楚的话。“我不记得有。”
“事实上,我是在开玩笑,因为我一定告诉你了至少五、六次。”沃夫说。“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当然记得,我也是在开玩笑。”敏丽撒谎道,忍不住纳闷在她毫无记忆的过去几个小时里他还对她说过什么话。
她发现自己有点醉醺醺的,但不记得她有喝酒。虽然酒精使人放松,但突然意识到一整天就在她恍恍惚惚中过去还是令人窘迫。发现自己和丈夫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猜
忖──天啊,她连圆房都不记得了吗?他们已经圆过房了吗?最后她希望自己能继续恍惚就好了。
“我们……:做完了吗?”她问。
他大笑。她皱眉,心想自己的问题合情又合理。
“我发现我想等你酒醒,但也发现我无法再等下去,因为我好像已经等了一辈子。真叫人左右为难,你说是不是?”
“不,在我看来很容易决定。”她点个头以示强调。“你等吧!”
他格格轻笑。她再度皱眉。到底什么事让他觉得如此好笑?
不幸的是,随着意识一起清醒的是她对他所有的感觉,包括不久前他和那个妓女惹她生的气。她突然又怒不可遏,要不是不愿盖在身上的被单滑落,她会立刻离开床铺。
他注意到她的改变,忍不住大声叹气。“你又怎么了?”
她不愿他知道她受不了他碰那个女人或任何女人,于是恶声恶气地说:“你和那个妓女上过床后有没有把身体彻底洗干净?”
他一脸的大惑不解。“什么妓女?”
“多到让你记不得了吗?”她咆哮。“前两天跟你一起离开大厅的那个。”
他茫然地凝视她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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