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次故事》第87章


舒天觉着奇怪,只好说:“行,我等你回来。”
十几分钟,就回到了地委机关。关云照例又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朱怀镜开了门,顾不上说请进,自己先进去了。关云随后将门关上。“事情弄清楚了。的确有人收了钱,但不是任何一位领导。”说完这些,他才坐下来。
“谁?”朱怀镜急于知道。
“贺佑成。”关云说。
朱怀镜几乎被弄糊涂了,“贺佑成?不是舒天的姐夫吗?他凭什么收钱?”
关云说:“就是了,所以我说不让舒天一块儿来。”
“朱书记,我冒昧地问一声。都说贺佑成是你的表弟,是吗?”关云问。
朱怀镜大为惊愕,“哪里说起!我同贺佑成几乎说不很熟。”
“是吗?”关云笑了几声,“那么这个案子就有些滑稽了。是这样的,贺佑成到处吹牛,说他是你的表弟。别人也相信,你换了秘书,让舒天跟你跑,说就因你们是亲戚。外面知道烟厂工程招标是你亲自负责之后,就想办法要接近你。他们一打听,说你人很正,有人送钱给你,却碰了钉子,就不敢找你。但他们还是想找个办法打破缺口。他们找来找去,见你在梅次只有贺佑成这么个亲戚,就求他帮忙。贺佑成好说话,谁找他,他都答应帮忙。但钱先不收,只说好一个数,事成再收,不成分文不取。钱要得也不多,三十万。他同每个人说的都是一套话。他说,我表兄是个正派人,不一定听我的。但我尽量去说,兴许他又给我个面子呢?说成了,你再给钱也不迟。其实,他也不用同你说,反正有一家要中标的。后来人和集团中了,就以为是得到了你的关照。结果如数付了贺信成三十万。他们也不敢不给,他们以为,只要工程没完工,只要他们没全部拿到钱,你都有办法治他们。但这状却不是人和告的,告状对他们也不利。只是后来,那几家有中标的,偶尔碰在”起说这事,就发现中间肯定有文章了。但他们都相信贺佑成是你表弟。“朱怀镜听着哭笑不得,想这贺佑成玩小聪明倒也玩了三十万。难怪有次贺信成同几位建筑老板在一起喝茶时,专门打电话给他,说他那些朋友想见见朱书记!贺信成后来请过他几次,他都婉拒了。贺佑成还到他办公室去过几次,也没什么事,只是坐坐,他都只是勉强应付了。
“到底是哪家告的呢?”朱怀镜像是自言自语。
关云摇头道:“这个暂时查不出来。事情很清楚了,查不查得出都不重要了。”
朱怀镜说:“这事怎么处理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关云说:“若公事公办,按诈骗罪将贺佑成抓了就是了。看朱书记的意见怎样。”
朱怀镜知道关云的意思是顾忌着舒天,而朱怀镜却怕伤着舒畅。“这事还有别的人知道吗?”朱怀镜问。
关云说:“就只有我和我局里另外一位小伙子知道。人和是当事人,自然也知道。但别的那几家建筑公司只是猜测,他们拿不出真凭实据。”
朱怀镜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沉吟。好一会儿,他抬头望着关云,“这事你暂时压着。”
“好吧,听你指示再说。”关云目光随着朱怀镜转,想弄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朱怀镜却不容他再多琢磨了,伸出手同他道别了,“辛苦你了,小关。注意保密。”
朱怀镜回到黑天鹅,陈清业、刘浩和舒天都还在那里。他们哪敢就走了?朱怀镜说声大家久等了,舒了口气,懒洋洋的瘫在了沙发里。“刘浩,请你准备点夜宵好吗?也不到哪里去了,就端到这里来吧。你看,我成了丐帮帮主了,开口要饭吃了。”四座皆笑。刘浩道:“我正想请示朱书记要不要弄点夜宵哩。我没有看准时机,服务不到位吧。
各位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朱怀镜正是要他暂时回避一下。“清业,那会儿说到王八,你像是有话要说?”
陈清业望望舒天,支吾起来。朱怀镜说:“舒天在场没事的,但说无妨。”
陈清业就不好意思了,说:“哪里,舒天……当然当然。朱书记,你难道真不知道王八是谁?”
“不知道。”朱怀镜摇摇头。
陈清业说:“荆都建筑行内的人,在一边管王莽之的公子王小莽,叫王八。”
朱怀境说:“这可是骂人呀!”
陈清业说:“当然是骂人。不过大家给他取这个外号,是有来历的。我敢说,那个王莽之,肯定是个大贪官。荆都管区内,只要是两千万元以上的工程,他儿子都要插手。王小莽自己也不搞工程,只是把工程拿到手后,给人家做,他收中介费。什么中介费,只是个说法。实际上就是大工程谁来搞,必得他王小莽说了算。行内人都知道规矩了,只要有大工程,不去找别人,只找王小莽。王小莽有个习惯,对八字特别看重。你托他找工程的话,只要他答应了,先给八万块钱给他,叫前期费用。工程拿到手之后,再付他八十万。工程完工后,付清全部中介费,标准是工程总造价的百分之八。他总离不开八,大家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八。可见大家是恨死他了。”
朱怀镜问:“这些可是事实?”
陈清业说:“当然是事实。前年荆都电信大楼工程,我想搞到手,托人介绍,同他接触过。他同意了,收了我八万块钱。后来工程没到手,他给了别人。还算好,他托人把人万块钱还给我了。后来我知道,是飞马公司做了那个工程。同飞马抢,我怎么抢得过?”
朱怀镜问:“曾飞燕的飞马公司?他们不是做路桥的吗?”
“只要来钱,什么不可以做?”
朱怀镜略略算了一下,吓得心跳如雷。如果王小莽把梅次高速公路拿去了,他岂不要赚两亿多?工程的总体造价可是三十多亿啊!朱怀镜不知道自己早已站起来了,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浑身冒汗,一会就感到背上湿腻腻的了。
陈清业说:“荆都建筑行业里面,好久以来就有这种专门做中介的人了。他们神通广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说白了就是在官方有后台,有的本身就是官场里面的人。他们基本上形成了行规,各有各的山头,办事各有规矩。比方中介费,一般是百分之五。这是大家都认可的标准。他王八如今要百分之八,怎么办?建筑老板就只好在偷工减料上打主意了。我说,这几年王八经手的工程,迟早会出大事的。那王八更叫人恨的是,他不管你是锅里的还是碗里的,见眼就要抢几口塞进自己嘴里。刻都场面上混的人都说,做人要有人格,做官要有官格,做流氓也要有流格。这王小养就是没流格。”
听得外面像是刘浩来了,朱怀镜轻声交代,“刚才的话,就到这里为止。”
刘浩进来说马上就好了。只一会儿,几位服务小姐就托着盘子,端菜进来了。茶几就成了餐桌。茶几很大,将就着也还行。朱怀镜起初还有些饿,这会儿却早没胃口了。只喝了一小广红酒,沾了点儿蔬菜。
撤去碗碟,朱怀镜就让刘浩休息去了。然后叫杨冲送舒天回去,说自己就在这里休息了。他们俩刚出门,朱怀镜就打了电话给舒天,“你听着,别说话。你这会儿到你大姐那里去,我一会儿也去那里。有急事商量。你就在她公司大门口等我吧。”过了五分钟,朱怀镜下楼,叫了辆的士。他把礼帽压得低低的,怕司机认出来。夜里路上车少,很快就到了。见舒天正站在那里,四处张望。
舒天不知道有什么大事,神色有些紧张。见朱怀镜闭口不说,他也不方便问。两人一言不发,低头进了物资公司大院。敲了几一会儿门,才听得舒畅在里面问是谁。朱怀镜不好说话,舒天答应了。舒畅开了门,穿着睡衣。见朱怀德和舒天都站在门日,她眼睛都直了、。朱怀镜忙笑道:“对不起,这么晚了来打搅你。”
舒畅请他们进去了,自己马上回房,穿整齐了才出来。舒畅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只是望着朱怀镜和舒天。朱怀镜竟然呼吸急促起来,感觉很难开口说话。他摇摇手,再说:“给我倒杯茶好吗?”
舒天刚要起身,舒畅马上站起来。她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俩。喝了几口茶,朱怀镜才低下头,吸着烟,慢慢说起了贺佑成诈骗三十万的事。舒天也是才听说的,姐弟俩嘴巴都张得天大。
“事情就是这样。你说舒畅,怎么办?”朱怀镜问。
舒畅低头不语,眼泪哗哗地流。舒天很难为倩,手脚都不知怎么放着才好。
“舒畅你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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