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原密码》第58章


这时刺鹫又狠狠地朝多杰的脸上咬了几口,只扯得多杰那张脸面目全非。而后将他丢翻在了地上,上前一只脚踩住多杰的脑袋,操起一手扯住他的腿,一挺腰板一使劲将多杰活生生扯成了两半,这几下看得众人大骇不已。
刺鹫将连着肠子和血肉的半个身子当鞭子一样来回甩动着扑向众马匪,匪兵一时大乱。
“普尔巴战神显灵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被看押的牧人和商贾纷纷振臂呼应。
“杀出去!”
“杀啊!攒一把劲儿,冲出去!”
“普尔巴战神在保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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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尔巴战神附体了!”
牧人们纷纷高喊着冲出包围圈跟惊魂未定的马匪干上了,人们不顾死活,争先恐后。一阵激战之后将群龙无首的马匪硬生生给逼退了。
扯断多杰的躯体后,刺鹫并没有冲入敌群作战,而是朝西面快速奔跑起来,他的身子敏捷如羚羊,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远处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不想太阳在他的眼前消失。
他从一个山头奔到另一个山头。
一阵又一阵地狂奔,令他的眼前一阵接一阵地眩晕……
当刺鹫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时,他看见了一柱七色炫目的光波,极柔和。是一轮落日。他睁大眼睛,光波开始变强,色彩开始跳跃。于是刺鹫明白了,久美还活着,实实在在地活着,和自己在一起。
如同过去了一个遥远的世纪,刺鹫还隐隐记得当年久美穿着新衣裳,在草地上款款起舞。
醒来却看见它已贴近了西草岭。
四野里一片静寂,可怕的静寂,奇怪的静寂。唧唧喳喳的鸟鸣声消逝了,潺潺的溪水声消逝了,林啸也因无风而消逝了,喊杀声也消逝了,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藏进了岩缝中。
只有一轮落日挂在头上。落日是橘红色的。那抹橘红在翻卷、在喷涌、在流动。奇异的橘红占据了刺鹫全部的视野。
橘红色的落日抖动了一下,刺鹫的心也抖动了一下。他突然有一股意识,意识到自己必须在日落前离开这儿。于是他用双手攀住一棵树想站起来,可失败了,一股巨大的疼痛使他眼前又滚过一团漆黑。刺鹫只好依靠在一块冰凉的岩石边,神情呆滞地坐着。
他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跑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远处落日在痛苦地下沉,它已被铅黛色的草岭死死咬住了。它在挣扎,在做最后的跳跃,如同日出一般想从灰暗的阴坡后重新跃出,然而一切又是无奈的,它依旧被沉重的山岭吸噬下去。
落日慢慢地向山野诀别,这诀别悲壮无言。它似乎在鼓足生命最后的力量极度痛苦地吻别着玉树草原。原本绿色的草原也被染成了一层橘红。一群山鸟拍动着匆匆归巢的羽翼,溶进了那层橘红。
太阳是不是要死了?刺鹫这样问着自己。
暮霭如浓雾般从四周压了过来,还有高空中的暮云,它们在落日的周围觊觎着、围拢着、蚕食着,它们在加重着黑色。
终于,最后的一点橘红都被淹没了。
草原的上空留下了几十道巨大的光柱。光柱里还闪着一丝红,光柱仍在跳跃。
山野在变暗,带着寒气的风已开始从四周聚起并发出啸声。一阵阵凉意从肋间传来,可刺鹫没有裹紧袄子。他木然地立着,望着百丈悬崖发呆。往前一步他就可以去继续追寻太阳了,刺鹫在考虑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他在这里!”牧人们终于找到了刺鹫。
“快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有人关切地问道。
“勇士,勇士……”有人高声喊着刺鹫。
“别喊了,让他安静一会吧!雄鹰也有飞累的时候!”
“是啊!只要他身子骨平安就好!哎,可怜的年轻人。我真怕他寻短见。”
“我去禀报少头人,你们几个在这里看着他!”
“好!你快去吧。”
“对了,想法子把他从崖边上拉回来。”
“可他会不会发疯啊?”
“那就用绳子先拽回来。”
远处光柱的颜色也在变暗。远山的枝桠棱角开始渐渐模糊了,依稀中仍可辨别出它们还在晃动,在摇曳,它们是在与那橘红诀别。刺鹫知道,自己只有飞出去才能看到最后一眼落日。
他果断地朝前迈了一大步,可身子在向前斜飞出去的时候被身后的绳子给套住了。人们死死地将他从崖边拖了回来。刺鹫被拖着,无数尖锐的石子从身下划过,可他没有反抗,因为他懒得反抗。他也没有喊叫,因为他懒得喊叫。
格马寨子里的大棚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往常这时候人会很多。人们都去了附近的一个地方,在那里人们表情严肃地围成一个厚实的圆圈。凡是还活着的人都聚集到这儿来了,大家拖死扶伤,全都沉浸在深沉哀伤的肃穆之中。虽然组成这道人墙的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可是此刻他们却怀着同样的心情。大家的眼睛都注视着人圈中央铺满香料的灵床,对里面的一切都表现出深切的关怀。
九个被挑选出来的年轻姑娘分开站着,她们穿上了最艳丽的服装,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疏松地飘垂在胸前。她们个个一动不动,默默无言,守着灵床的九个方位。
床上铺着一张由几件格马女人合力织成的白色葬衣,上面安放着久美那具被烧得漆黑的遗体。久美的遗体被人们安放成坐势,这是人们对女神的敬仰。
她穿戴着草原牧人能够拿出的最富丽豪华的服饰,烧焦的头皮上插着最珍贵漂亮的羽毛的假发,干枯如炭的身上戴着贝壳串珠、项圈、手镯。
直到久美被俘虏的时候,格马人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西玉树的公主。于是格马人按照公主的葬礼来安葬她,规格当然不会低。
在久美的旁边还有一张灵床,上面也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上也裹着几层同样精美的织物,只是她那漂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常的红晕,人们已经再也听不到她的嬉笑了。在她的脚边,坐着孤独凄凉的格马老头人。他那白发苍苍的头,几乎快要低垂到地面,仿佛被迫在接受这次老天对他的打击。几绺白发散乱地落在他的两鬓,盖住了他的部分前额,他那紧锁的双眉,在向人诉说着他心中隐藏着多么深沉的痛苦。
少头人就站在他阿爸的身旁。在阳光之下,他眼神迷茫,似乎整个人已被一分为二。刺鹫也在不远处呆呆地立着,被格马人拖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不吃也不喝。
此时的刺鹫倚在一棵枯树上,竭力想以自己的男子气概来克制那猛然袭来且迟迟不肯褪去的悲伤。这个孤独的战士一直站在那儿,忧郁地默默凝视着久美那具漆黑的身子和格马大小姐那张冷冷的、毫无知觉的脸。他知道久美已经不在这副躯壳里了,此时也许她正和千户头人有说有笑呢,也有可能正在帮奶妈挤奶,更有可能在空中用同样悲伤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喊着阿哥,可刺鹫什么也听不见了。大小姐呢?也许此时就在久美身旁,继续跟她掐架。也有可能两个人都不在这里,去了很远的地方。谁知道呢?
刺鹫的神情凝聚不动,他的姿势也固定不变。要不是他那黝黑的脸上不时还有双白色的眼球在微微转动,在一个陌生人看来,简直说不出这个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葬礼结束了,格马人埋葬了两位公主。刺鹫一个人长时间地呆坐在地上,没人敢去打扰他,也不忍心去打扰他。
等眼前完全黑下来后,一股钻心的痛楚突然从刺鹫那麻木的肉体中涌出,黑色在他的全身滚过,一阵冰凉。就在刹那间,一种感觉从极远处袭来,它是什么?是酸涩?是压抑?是痛苦?是恐惧?是茫然?是凄楚?还是沉重?庄严?肃穆?冷峻?刺鹫说不清,反正什么感觉都有,好像都掺和在了一起。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眼角是麻木的。他想吼,可吼不出声来,嘴角是麻木的,嗓子是干的。
他知道此时千户头人肯定在某个地方骂他,骂他是个笨蛋,看不出奸人的诡计。不然为什么耳朵会这么烧?他知道阿爸肯定在身后用鞭子抽他,抽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然背心为什么会这么疼?他知道久美肯定就坐在旁边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不然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等刺鹫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天上有点点的星光照耀起来,地上也有点点的星光照耀起来,那是无数的火把,是格马大帐里庆功的烛火。
第四十三章 决战赤链虎
“少头人,有上百马匪和几个汉人在外面叫阵。”两天后,格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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