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第25章


戏已经结束了,今天上午,我已经弄清楚了,验证了两件事情。第一,当我敲门的时候,我所面对的第一个人并不是我的前夫,而是一个贱妇,所以,我前夫认不出我来了。如果我不说话,对他来说就是陌生人了。陌生意味着我与我的前夫的距离太远了……我觉得,他已经忘记我了,也许是已遗忘了我。第二件事也由此被我所验证过了,他似乎并没有看见你,这意味着什么,他竟然看不到我带进屋的男人,这就说是他并不在乎我的一切,包括我生活中出现过的男人。”这样一来,她意识到了我的重要,在这样一刻,在她前夫把她陌生化、遗忘掉的时光里,在这样一刻,她深信我的影子似乎可以陪伴她了。我们悄然地撤离了这个座饭店,从那时候我就心存侥幸地想:已经结束了,那种多年前紧攫住她的阴影似乎就此摆脱了。我看着车厢中的她,她依然很美丽,依然是我在多年以前被我迷住的那个女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生活较为安定,她出入着茶馆、酒巴、画廊、时装店,她似乎想过一种作为女人的优雅的生活。后来,她到底是被什么触动了身体中那根疯狂的神经,到底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从我生活中消失——我试图弄清楚这一切,后来,我明白了,她依然忘不了你父亲,因为你父亲的名字,影像经常在种种媒体中露面。所以,她的生活根本就不可能安定下来,于是,在她消失以后,我想试图改变一下现状:找一个女人结婚,或者谈情说爱。然而,这种生活尚未开始,她又回来了,她盯住我的箱子,因为我箱子中突然增加了一根项链,它被一只袖珍的盒子收藏在其中,这是我很随意地在首饰店买下的项链,其意图是送给一个女人。 
我越来越觉得作为你母亲的这个女人背负着沉重的精神负担,每当我跟她生活在现实中时,她就会抽身而出,她似乎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父亲,一辈子都被你父亲的光影所左右着。 
她从我箱子中取出了那只首饰盒,用指尖拎出了那根白金项链,看了很长时间问我:“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我回过头去,在这一刹那间里,我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因为我一旦否定,那么,她就会即刻发疯,因为,在那样一刻,她太需要我肯定她的声音了,因为在那样一刻,我已经感觉到了她抓住眼下的生活,从而也抓住了这只首饰盒。因为我知道在她不久之前消失的时间里,她已经在你父亲那里碰了壁,正像她清醒时所总结的那样:像你父亲那样的男人,生活中永远都不会缺少女人,所以,她的存在只是多余的回忆,多余的冲突而已。 
她紧紧地抓住了那只首饰盒,毫不质疑地对我说:“只有你把我当作最为重要的女人,是吧?”我趁机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结婚吧。”“为什么又提这个问题,我们俩人不是都经历过婚姻了吗?我们这样不是很好的吗?”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女人啊,每当我谈论婚姻时,她总是拒绝和否定着。她在我的面前戴上了那根项链,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藏着她个人的魔法,努力排除我生活中的节外枝蔓,于是,通过她的魔法,我的那些关于别的女人的念头会一次又一次地消失。也就是说,她用她的魔法赶走了、驱除了我生活中的另外一些幻想。 
而她的幻想依然存在着,当我躺在她身边时,我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有一阵子,她开始迷恋上了音乐,她要我给她在房间中配制上好的音箱,我当时很高兴,因为我永远深信,房间中回旋不休的音乐可以给一个女人注入潺潺的细流,因为女人的身心需要永不干枯的细流前去浇灌。 
她白天黑夜地躺在床上、沙发上,慵倦地听着音乐时,我还十分侥幸地想,我的女人已经摆脱了她过去不安定的历史,她的灵魂如今正沉濡在优雅的音乐中呢?于是我的那些关于别的女人的幻想慢慢地消失殆尽了,我竭尽可能地摆脱别的女人对我的勾引和纠缠,你知道,像我这样看上去是单身的男人是很容易被女人纠缠的,在这里,我不想公诸别的女人对我的勾引术和纠缠术,因为,那些故事刚刚开始就已经被我的理智所拒绝了,男人需要理智,这正是我从事商业成功的妙术,男人对待女人也必须理智,因为这样的生活不会混乱,我并不是一个在混乱的生活中也能平静地、清澈地在水中游泳的男人,所以,我希望过上一种很平静的生活。 
他,一个男人,他内心的秘密之音,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内心的秘密。现在,范晓琼又要了一杯咖啡,因为她听男人说,他明天一定要离开这座城市,因为他有一些商务活动要去处理。于是,范晓琼想就母亲听音乐这个话题让男人继续讲故事。 
咖啡可以提神,虽然喝咖啡的时候,人们看不到热带地区那些风中舞动的咖啡园,此刻,她却听到了一段激端的故事:那天晚上,李荣回来得晚了一些,他带着微熏的身体打开了门,一进屋就想躺下来,也许是他有些累了,也许是刚刚过去的一次,迅速地让他想小憩一会。女人突然来到他身边,嗅了嗅他身边的酒味说道:“你跟别人去喝酒了吧?”他哼了一声,女人继续说:“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女人去喝酒了?”他又哼了一声,在他迷朦的意识里,他似乎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他突然觉得房间里有几十架音箱在猛烈地震动着,轰鸣着,他的大脑被一次又一次地猛烈地撞击着,她伸出手臂把他从床上生硬地拉起来,她说道:“你听到了吗,这是我前夫的音乐,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倾听他的音乐家,我终于意识到,我依然难以摆脱他,我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的音乐所笼罩着,他在征服他的听众,也在一次又一次地征服我……这就是我愿意为他而去赴约的原因,你知道你为什么无法征服我吗?就是因为有了他,现在,我的灵魂已经附在他身上了,你如果是男人,你应该去决斗,你应该去战胜他。”
《嫌疑人》第二十五章(2)
当房间中的音乐突然将他唤醒时,他发现,她又一次从他面前消失了。然而,这一次,他已经决定前去找回她。因为在这一刻,他的灵魂似乎渴望着一种决斗。 
而且,这个女人临走时已经留下了她的路线图,她总是驱使他出发,似乎她的灵魂想以此证明一种格局:在两个男人之间,她想看到的真正的决斗,她想挑起一场期待了很长时间的决斗,因为只有在两个男人的决斗之间,她的灵魂才能获得一种满足感。简言之,她的灵魂并没有从她前夫身边真正地脱离而去,如果她的前夫是一个普通的人就好了,普通人享受着生命的平淡,普通人生活在万物的气息之中,他们远离着哗众取宠,远离着各种声音和媒介,他们像一棵树,一群候鸟一样平静地生存着。如果她的前夫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多年以前的他们解除了婚姻,同时也就解除了捆绑。如果他前夫是一个芸芸众生,她就不会在广告牌上、在升起的灵魂中,在打开的报刊上看到那个赤裸的男人。 
她解除了婚姻,并没有解除她想抚摸他生活的那种欲望。这就是为什么她迟迟不肯再婚的原因之一。她往前走,李荣便在后面追赶,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李荣已经深陷其中,那是一道魔咒,如同赌注。他需要加入到这种赌注之中去,因为他不肯承认自己面对这个女人已经失败的定局。 
女人总是在获知她的前夫举办音乐会的城市投奔而去。李荣后来才发现,女人订阅了大量的音乐报刊,女人的生活总是翻拂着报刊,掀开任何一页时,她都心怀渴望:她希望在那些彩图、文字中看到披露前夫音乐踪迹的父亲,她果然受益非浅,仿佛她已经掌握着前夫出入的地方,他出现在哪里,她准能找到他。 
她准能每分每秒不差地与她的前夫同时到达那座城市,这个女人的目的永远无穷无尽地再现着这样的场景:她的左手拎着棕皮箱子,优雅地到达饭店。她之所以能够一次又一次地住大饭店,是因为有李荣在支撑着她的物质生活,她在虚荣时会趴在李荣的背脊上真诚地说:“没有你,我的生活就无法支撑下去。”她的意思是说,为了她的目标,她需要李荣供给她物质生活,如果缺少这个男人,她就无法乘飞机、火车到她欲望之旅中去生活。所以,李荣让她享受到了物质生活的优雅。当她拎着箱子站在大堂登记房间时,她第一总会核实音乐家的房间号,第二才是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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