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小姐的滋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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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政府的宿舍楼是一栋吊脚楼,这是侗族地区的特色建筑,吊脚楼是纯木结构,看那破败的板壁和发腐的楼梯,就知道这房子有了些年纪。牛力走在前面,整栋房子都被震得格格直响,丁四喜走得很轻,生怕踩重了楼板要断似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的尽头,牛力开了门,躲闪了一下,丁四喜没有注意,一股呛人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肺都痛了。牛力笑了笑说:“不知道你来得这么快,还没给你打扫,我去找一个桶打点水,再找一把扫把来。”
房间大概是好久没人住了,木板床上垫的稻草里,几只老鼠被惊动后刚刚往外跑,板壁上糊的报纸全都发黄了,天花板正中处有一团已发黑,看样子是长年被雨淋的结果。丁四喜站在那不知从哪个地方下手整理。
丁四喜站了一会,还不见牛力来,就动手撕板壁上快要脱落的报纸,他扯一张,便把一面墙的全扯下来了,他瞟了一眼,全是他以前在市委宣传部时办的市报,都是同一期。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慨,以前编市报时,自己认认真真写稿编稿,在板面上立求精美,在文字上立求简练。记得有一次,他发现刚印好的市报在文章里错了一个字,他用钢笔一张一张地改正,整整改了一个通宵才改完。送到乡镇来,人家并没有发下去给老百姓看,全部用来糊板壁了。就像自己写的那么多新闻一样,有谁认真看过?这样一想,觉得自己到乡镇来工作,是一种超脱,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反倒觉得以前干的宣传工作十分幼稚和无聊。
丁四喜动手把床上垫的稻草搂掉,手刚伸进稻草里就摸到一个肉肉的东西,吓了一跳。他找来一根棍子,捞了一下,发现是一个老鼠窝,里面还有几个刚下不久的老鼠崽。
这时,牛力进来了。看着屋子里乌烟瘴气的样子,退了出去。丁四喜说,我自己来吧,你帮我把这捆稻草搂出去就行了。丁四喜把牛力提来的一桶水轻轻地撒在楼板上,就开始打扫地板,从床下扫出了几大砣卫生纸,还有几个用过的避孕套。丁四喜这又想起,在什么地方听到一位乡党委书记说过,上级说他们那里的计生工作抓得不力,这位乡党委书记说,我们这地方穷,吃了晚饭又没有电视看,早早地睡觉又睡不着,两口佬睡在床上不做那些事又干什么?那些事做得多了,肯定是要生孩子的,计生工作又怎能搞得上去。所以说,要搞好计生工作,首先得要发展经济。
用夹子夹着挂在板壁上的那些发黄生虫的资料,丁四喜没有去动。他想,今后有空再慢慢看,但丁四喜把它们合在了一起。在取下这些资料的时候,丁四喜还是忍不住瞟了几眼。发现有一份《关于归界村与上寨村因大洞坡山林纠纷的调解协议》。丁四喜马上意识到,这种东西是要存档的,怎么可以随便丢呢?丁四喜一时糊涂了。
六点钟左右,牛力跑来跟丁四喜说,晚上白滩村的支部书记白纳请政府的领导们吃饭,要他六点钟准时赶到忘情水酒家。丁四喜问牛力是不是也一道去?牛力说他来了同学,抽不开身。丁四喜说也不去了。牛力说,那不行,你们领导的集体活动一定要参加,要不你今后工作咋开展。丁四喜一惊,想不到,牛力这小子还蛮老道的,有机会一定要提携提携他。事后,听别人介绍,本来牛力是要提半级当丁四喜这个宣传委员的,组织部门来考察的时候,干部们对牛力的评价很高。据说是他知道了书记的一点什么隐私,在书记那里没有获得通过。在提拔的问题上,虽然说要民主推荐,但是民主了也还得要集中啊。集中就集中在主要领导那里了,主要领导那一票就是最关键的一票哦!
丁四喜养成了准时赴约的习惯,所以六点还差十五分钟就出发了。到忘情水酒家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他先是到书记们玩牌的地方,发现人都不在。然后,又到政府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只好一个人赶到忘情水酒家。丁四喜到忘情水酒家时,白纳已经等在那里。白纳看上去四十七八那样子,其实他的实际年龄已是五十四五了,很精明,也很随意。虽是初次见面,却也热情。他叫服务员泡了茶,就过来陪丁四喜说话,说丁委员的文章写得好什么的,象是对丁四喜十分了解似的,让人觉得象老朋友。
不久,各位领导陆陆续续地来了。看人快到齐了,白纳就叫服务员准备好,但还不能上菜,因为刘书记未到。白纳打电话催他。他说马上到,但迟迟不见人影。等到快七点了,刘书记终于姗姗到来。
刘书记和镇长是主角,他俩应该和白纳坐在一起。可是白纳非要丁四喜和刘书记坐在他的两边。白纳的话里明显带有巴结刘书记的词汇,但刘书记好象没有什么反应。也许他听到的奉承话太多了吧,心里早就麻木了。丁四喜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他又是刚来的,又只是一个党委委员,名字也是排在最后的,在这一群里是资历最浅的,所以他总是主动站起来敬酒。在一个环境里与人相处,就像小青年谈恋爱,第一印象很重要。
回镇政府的路上,与副镇长毛天下同行。毛天下好像对刘书记有点意见,借着酒性,把刘书记贬得一文不值。他说刘书记下午没什么事情,来迟是故意的,显示他很忙的样子。他只是运气好当了书记,水平狗屁不如。丁四喜看他醉熏熏的,不敢随意插话。他是新来的,在他们这群老油条面前,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压根儿就没有他说话的地方。况且丁四喜也不想过早卷入他们的是是非非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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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乡镇任个副职真的是太轻松了,丁四喜醒了好久也没有起床的意思。丁四喜看了看表,发现是八点还差一刻,要是在宣传部工作,他早提起裤子就跑了,可这会儿他不忙,他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被雨淋过的那团发黑的地方,看着看着,心中却充满了诗意,那团发黑的地方,就像一幅印象派画家画的写意山水画,里面有山有水,有如织的炊烟,还有暮归的老农。看待某个事物也许就是这样,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比如说吧,某年涨了洪水受了灾,政府官员认为受到了损失,可是有的经济学家认为这个制造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就像丁四喜到乡镇来工作一样,有人认为他是被贬了,有的人认为他任了实职是提升。不管人们怎么评说,现实都还得要搞好工作。想到这,心中又想起昨天吃晚饭时,刘书记对他的工作安排,也可以说是通气,因为安排工作是要在会上的,不能私下这么说了算,还得要全体干部都知道才行。但是,往往是这种交心通气才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刘书记说,要他先主管一段时间的“农金会”清欠工作,协助副镇长分管文化教育卫生工作,至于宣传这一块,刘书记不作安排,在刘书记看来是丁四喜分内的事。刘书记说,现在是十月份了,只剩两个月就要完一年,等到来年再作调整。想着想着,丁四喜又闭着眼睛迷了一会。“哐”的一声丁四喜被惊醒了,睁开眼一看,是一只老鼠从书桌上跑过,把装毛笔的笔筒碰落到了楼板上。丁四喜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他伸了个懒腰一个仰卧起坐的动作就下床了。顿时,丁四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是十分硬朗的,毕竟才四十六岁。丁四喜提着桶拿着漱口缸下到一楼进行洗漱,他这才发现,整个政府大院还没看到一个人起床,这又使他想起昨天打扫房间时,发现避孕套的事。他想,爱睡懒觉的地方,那地方的避孕药具一定好卖。正在这时,一个老太婆挑着一担菜来,边走边喊“卖菜!卖菜!”看到丁四喜便问道:“干部,要菜啵!”丁四喜正在刷牙,摇了一下头,老太婆说:“这菜好咧,没杀过药的,嫩鲜鲜的!”
丁四喜好奇地问了一下:“多少钱一斤?”
“三角。”
“你这一担有多少斤?”
“二十几斤,你要几斤?”
“今天早上卖得完吗?”
“卖不完,卖菜的多了!”
正说着,又一位卖菜的大娘也边喊边挑来,看来老太婆与这位大娘熟,老太婆说:“已经有人来过了,我一两都没卖!”老太婆与大娘搭伴走出了政府的大门。这时天边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又是一个晴朗天。丁四喜在院子里悠转,当他来到一株樟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精神了许多,心想这是一个吸自然之精华,采天地之灵气的好地方,在这地方住到退休,好啊!
丁四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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