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娘子》第17章


李贵由着田大娘发泄,一字不说,仅张臂密密护着怀里的田凤儿,那几下扁担全落在他身上,没一会儿工夫,手臂和额角便挂彩见红,尚不知衣衫底下留了多少伤。
蓦地,田大娘挥高的两只手腕被人给挡住,手中的扁担硬是被抢走。她急怒攻心,回头欲要找人算账,没料到插手管事的竟是——
“少夫人……”
慕娉婷在旁看着,待锦绣丫头跟几名追到门边探头探脑的绣娘把内情问清,回来告诉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又见田大娘打得凶,终于让刀家的马夫出手帮忙,上前阻止。
“田大娘,您别这样。”
“少夫人啊!呜哇哇,,我好命苦啊,,凤儿的爹啊,你怎的就这么去了,咱们家凤儿教人给毁了,毁得干干净净,教我可怎么活啊?呜哇哇,,”田大娘前一刻还怒气腾腾,下一瞬双肩一垮,整个人往地上一赖,哇地放声大哭。
“田大娘,您别急、别恼,要办喜事了,凤儿要出嫁了,大娘该欢喜的。”慕娉婷柔声道。
她懂得大娘的心事,自从田师傅死在“黑风寨”贼寇刀下,大娘便带着当时年仅十四的凤儿一块儿进绣坊学手艺,靠着指问的功夫挣钱养活家中其它老小。如今凤儿长得亭亭玉立,该许人家了,自然得精挑细选,替自家闺女儿找个好靠山才是。
李贵是得知王家三少欲要纳凤儿为妾,才急得直冲绣坊欲寻凤儿,跟着就和田大娘闹开。而绣坊的两名女师傅,一个回浏阳慕家办事,明日才会返回;另一位恰在半个时辰前出门,亲送一幅刚完成的八仙彩幛到买家府上,若非慕娉婷出面,根本没谁阻止得了。
如今,当真形势比人强,田凤儿当着众人的面嚷出那么一句,把底牌都给掀了,把田大娘的美梦一棒子打碎,女儿的清白被糟蹋了,田大娘哪可能不哭号?
“办啥喜事?还办啥喜事啊?少夫人,我……我不活啦!我没脸见人,我不活啦!呜哇哇……”涕泪四纵,又槌胸、又顿足。
“娘啊!”田凤儿爬了过去,一把抱住娘亲。“您别这样,您成全凤儿吧!呜呜呜……您要不活,凤儿跟您一块儿去、一块儿去!”才嚷着,她头忽地毫无预警地往地上狠叩,好几声惊呼顿时响起。
田大娘瞬间傻在当场,离凤儿较近的慕娉婷和李贵则同时要去挡她,不让她干傻事。
“小姐!”锦绣吓得尖叫,因自家主子忘记自个儿身怀六甲、大腹便便,这一妄动,眼见就要跟扑跳过来的李贵撞成一块儿了!
没撞作一团,但慕娉婷跌倒了。
虽跌倒了,但没跌在硬邦邦的石板地上,也没跌在门前的台阶上,有人及时从身后托住她,她跌在那人的腰腿上。
回眸一瞧,是一位劲装打扮的姑娘,腰间配着短剑,斜系着月白色的薄披风,眉清目秀,生得极俊,但脸上略有风霜,像是连赶好几日路程,未曾好好歇息。
“多谢你。”慕娉婷朝她感激露笑,勉强欲爬起,那姑娘随手又是一托,轻易将她拉起。
待她站妥,这才发现众人的眼光全停在她身上,锦绣丫头粉颊挂着两行清泪,像是吓得连话都忘了怎么说,而原本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田家母女,这会儿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脸色白惨惨的,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慕娉婷心底叹气,柔嗓沉静。“田大娘,好好的一桩喜事明摆在眼前,您何必硬往外推?您哭,不乐意,凤儿心里也不舒坦。既然木已成舟,就开开心心的,不挺好吗?”一手又习惯性地护在隆起的肚腹上,她微微笑道:“李贵大哥咱们都熟悉他的为人,磨刀匠又怎样?好歹也是一门营生,温饱三餐不成问题。只要能吃苦耐劳,肯做肯拼,怎么都有出头的一日,您就允了吧,成吗?要是您心里还恼他,往后他做了您女婿,成了田大娘的半子,大娘要教训他,那可真是名正言顺,没谁敢说话的。”
“田大娘,都是我错,但我绝不辜负凤儿的!您要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别逼凤儿嫁进王家,我求求您!”李贵跪在田大娘面前,咚咚咚地连磕好几个响头,田凤儿没能把头撞出窟窿,他倒先把额头给磕肿了。
“贵哥!”田凤儿不忍,又扑过来抱住他。
女儿跟人私定终身,清白都赔给了对方,如今再有慕娉婷出面游说,田大娘哪里还能多说什么?也没力气再闹腾下去了。
“罢了、罢了!呜呜呜……总之是咱命苦!凤儿,你下嫁他,还能嫁谁?”
“娘……”
“田大娘,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李贵欢天喜地,也是满脸泪,乐得忘记额上的肿痛,又对着未来的岳母大人连磕五、六个响头。
“场风波终于有好结果,慕娉婷要绣娘们扶着田大娘进里屋歇息,田凤儿和李贵自然也跟了进去,三人弄得灰头上脸的不说,李贵还浑身伤,所聿都是些皮外伤,不如何严重,但仍得清洗过再好好上药。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慕娉婷顿觉有些疲累,她苦笑,抬眸欲唤锦绣,却见自个儿的贴身丫鬟动也不动地傻愣着,颊边两串泪兀自垂挂。
“锦绣?”
“呜哇哇哇哇哇哇……”宛如被瞬问解开穴道,锦绣放声大哭。“小姐!您跌倒啦!您跌倒啦!咱好怕!您跌倒啦!呜哇哇哇,姑爷要知道,会掐死咱的!呜,不是,咱会先掐死自个儿!您怎么可以跌倒?”
慕娉婷瞠眸,张唇欲语,突地,一抹巨大、满是压迫感的阴影由身后笼罩住她们主仆俩。
“你跌倒?!”那沉沉嗄语犹如晴日响雷,“轰”地猛下。
“哇啊啊!”主仆二人同时回首,一瞧,脸都拧了。
就说“坏事”不能常做,夜路走多了要遇鬼的。
此时,立在她们身后的刀义天,那张方颚紧绷、太阳穴突跳、风尘仆仆的铁青俊脸,与传说中的恶鬼真有几分相像啊!
第八章 深心原已轻分付
刀义天五日前南下衡阳拜会“南岳天龙堂”的杜老堂主夫妇,刀、杜两家私下有姻亲关系,在江湖上又颇有往来,以往登堂拜望,刀义天总要停留过十日以上,但知妻子目前的身体状态不容轻忽,将正事处理过后,没敢再多盘桓,便一路策马回湘阴。
谁知返抵家门,牵挂的人儿没乖乖待在两人的院落,找遍府内亦无踪影,而她的贴身丫鬟跟着失踪,府里的马车和马车夫也连带消失。
他臭黑着脸,再次翻身上马,先往城南刀家铁铺和打铁场子奔去,没找着人,随即又掉头往东门道的绣坊而来。
他策马进巷道,见绣坊门前似出了什么事,人群刚散的景状,跟着瞥见妻子立在那儿,心一凛,连忙下马定近,紧接而来的便是锦绣响亮亮的哭嚷,全传进他耳见自家姑爷如托塔天王般矗立在身后,还铁着一张脸,锦绣忽地不哭不号了,泪珠凝在眼眶里不敢掉,她今儿个被连着好几吓,看来是有些过头了。
慕娉婷先是咬咬唇,多少显露出心虚,可依她沉静的性子,最后仍眉睫略扬,对上丈夫异辉乱窜的黝目,硬着头皮道:“我没有跌……思,没有全部跌倒。”她算是“跌一半”而已。正张唇要说,忽见丈夫跨步过来,她一怔,双肘便被他有力的大手稳稳托握住。
以为要先讨来一顿责难,她已想好要如何应对,却见他眉字染开忧色,眼尾与嘴角的细纹似乎莫可奈何地又深浓了些,害她欲辩已忘言,内疚感在瞬间翻涨好几倍,爬满她的心。
“义天,我没事,真的。”她用力点头加强保证,菱唇温柔勾勒,颊边淡晕。
不想多提方才的骚动和意外,只轻描淡写道:“我没留神底下脚步,但一位好姑娘及时托住我,我没摔着。噢,对了,那位姑娘她——”
心想自己该再一次郑重地谢谢人家,她抬起柳眉往前张望,没瞧见那位劲装姑娘,略感懊恼地蹙眉,螓首忽地往后一侧,那抹裹着月牙披风的苗条身影便静伫在绣坊的外墙下。
那姑娘清丽面容淡淡浮笑,一手随意地按在腰间短剑,细长凤眼眨了眨。
慕娉婷对着恩人露齿一笑,正欲迎向前去,丈夫双手却不放开,不仅未放,力道还紧了紧。
“义天,我说的就是这位姑娘!”慕娉婷话音陡息,因感觉到身旁男人古怪的反应。
疑惑如迷雾笼罩而下,她眉心稍折,瞧瞧那劲装模样的姑娘,又回眸看看丈夫,前者神情自若,而后者眉目沉肃。
“义天,你识得人家?原来这姑娘是你江湖上的友人啊!”两人似是旧识,但 ……好像哪儿不太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