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暖妾心》第19章


封舞收敛蛾眉,将佛门心法运转起来,将身外杂音视同鸟飞蝇迹。
“长天,你又在骚扰我的客人了?”
带着浅浅笑意的男中音由远及近传来,虽是责怪的语气,因说话人和悦柔雅的声,让听话的人如春风拂面,清爽怡然,当然也没有起到警戒的效果。
反而是原本道心澄静的封舞心立时漏跳了一拍,刚刚强行排出脑海的各种杂念轰然而至,俏脸飞红,涨成两朵鲜艳夺目的云差点再次走火入魔。
若她重蹈复辙,短短一个月内两次走岔气,传她大悲心法的中原第一高僧南屏梵臻只怕要从洛阳白马寺洒泪到天竺去,当面向佛祖请罪——为他的识人不清,竟将不堪造教的蠢物认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她收敛心神,强自镇定,才启的美目与江长天的黑眸对上,吓退一步,还没想好要不要豁出去骂他一句,门外已传来熟悉的唤声。
“小舞儿?”
司马昂一脚犹在门外,猛然瞥见梦回千百度的俏影,呆立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听下人顶着暧昧的笑脸说一个年轻女子骑着“烈焰”上门,他还暗想莫不是七哥在外惹出什么风流债来呢。却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封舞。
竟然……会是封舞。
封舞立刻将江长天的存在忘掉,翩然回眸转顾,一切思虑皆为之停顿,只见眼前清俊容颜。
他,一袭白衣飘洒,面容俊秀宛若天人,尊贵清雅,精华内敛,眉宇中总有一股祥和宁静,化解去尘世间的戾气,令人不知不觉间为之倾倒折服,因之解忧忘愁。
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天,北风也会因他却步。
这是她,最最温柔,最最和蔼的九爷。
“九爷……”
封舞轻启樱唇,万种柔情哽在喉间,出不了声,讷讷不成言,惶乱不安的芳心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安定下来,一下一下,平稳安适地跳动着。
莫名心安。
她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现,只要在他身边,她便觉得安心。不再是孤零零无依无靠,不再是冷凄凄无亲无故,那种感受,是身有所凭心有所依。天地间,有了令她无比向往,无比依恋的存在。
忘记了准备许久要对他说的言辞不要紧,最终会否被他接受也变得不十分重要。这一刻,她只要看着他,只要他看着她,她便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被他们忽略的很彻底的江长天跳出来,打断有可能绵绵无绝期的凝视,“你们要对看,将来有的是时间,有什么话要说的,先说出来比较好。”
他老人家可已洗干净耳朵等着哪。
惟美浪漫的情景忽然被窜上窜下的狮子破坏,蹲在窗下听消息的一群人满头黑线,捏紧了拳头,狂想海扁某人一顿。
要是九爷跟小舞姑娘的好事被砸了,他们一定把江大少切片来下酒。
他是不是有听到磨牙声?
司马昂啼笑皆非地瞟了眼窗外,拿这票自山城跟他至长安的家仆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些人摸透了他的好脾气,吃定他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江长天恨不得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到封舞面前,“别看了,你不是已经被偷听得很习惯了?值得你注意的事情在这边呢。”
外面有人偷听?
封舞诧异地望一眼似是毫不介意的司马昂,凝神细察,果然发现客厅的一长排窗下汇集了十几号人之众,叽叽咕咕,甚至还有人在讨论抢位问题。
并且,这里头很大一部分人气息绵长,其吐纳呼吸,正是司马家独特的功法。
他们应是跟着九爷来的,不然她之前不会没察觉。
司马昂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柔柔漾开优雅温柔如明月清辉的笑容,关切地道:“小舞儿,出什么事了吗?”
山城和弈儿若有事,第一时间内本该有飞鸽传书到长安,然而连日大雪,信鸽也受不了这苦冻,急事送信,仍须用人力。
是什么事,竟要让小舞儿在这样大雪天里赶至长安?
小舞儿,可是大病初愈呢。
他细细端详,确定她安然无恙,方才宽怀。
封舞犹豫了一下,痴痴缠绕他的眼飞快瞥一眼死盯着他们的江长天,又回到他身上,舍不得少看一秒。“山城一切平安,九爷请放心。”
司马昂修眉微蹙,望着她的眼眸添上一抹轻愁,“那,是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舞儿本该在家中进行祭祖大典,且对他的称呼也该改为九叔才对。
痛痹了心,他的思绪仍然切切挂怀着她的权益。
是三哥三嫂不肯认女儿?还是小舞儿不肯认爹娘?
亦或是,小舞儿对弈儿情丝难却,所以,接受不了他成为自己的兄长,这才逃到长安来?
不明白他的眼神中包含的深义,封舞的心却莫名地揪了一下,被他眼底的沉痛牵动,娇躯在理智觉察之前已向前移。“我……”
门里一个,门外一排,除了当事人之外,所有人屏住呼吸,耳朵违背人体正常机能,以匪夷所思的程度向外扩张。
“啊、啊啾!”
紧要关头,窗户下,某某某打出一个惊天大喷嚏。
封舞的脚步陡然急刹车,娇窘的眼睨向旁观者。
众目睽睽之下,她吃十个豹子胆,也不敢对他吐露心声。
江长天在心中将那个“喷嚏公”大切七十二段,表面上丝毫不敢怠慢,无比坦荡地挥手示意,“哎,你们想说什么尽管说,只管当我是隐形的,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她就算可以不跟他“一个”客气,也不能不跟窗外正在行施酷刑的那“一群”客气。
“咚,咚咚。”
这是拳头打到肉的声音。
“啪啪。”
这是打完人后拍手的习惯动作。
窗外,再一次恢复静悄悄的至高境界,连所有人的鼻息,都调到一致的频率。
封舞回避的眸再次迎向温润如水的星眸,看着深邃而又清澈的眸底那个忐忑不安的少女,她展颜失笑。
她想,她能够了解九爷为何能够容忍他们的偷听行径。
这群人,十分可爱呢。
司马昂沉静的眸温柔地望着至爱的女子,耐心地等待着她调适过心情,也体贴地不去打扰她的思绪,直到她对着他展开了笑。
这一次的笑,不再是浅浅淡淡没有温度,不再是凝眉蹙颜勉强挤出,不再是眼底含愁唇牵苦涩,也不再是,只为了不让他担心,而临时挂起的面具。
她释去了愁,淡化了苦,美丽的眼微眯,与秀气的眉一样弯成下弦月,菱形樱粉的唇浅浅抿出一勾上弦月,连着唇边浅浅的梨涡,就只是为了一件有趣的事单纯地笑着,像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最甘甜的山泉水。
没有心碎的悲恸,没有压抑的淡漠,她眉眼盈盈,笑意清浅,宛如一个纯真的,从未受过伤害的孩子一般展颜开怀。
他,心魂俱震。
“小舞儿……”低柔的声是他一贯的悦耳怡人,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完美地控制住自己,以致所有的人都听得出那声音轻轻地颤抖着:“你笑了……”
他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美得如梦如幻的笑容,连声都放轻,怕惊坏那剔透如水晶的梨祸,心底又甜又苦,积压了许久的心事一齐涌上心头。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能让你这样笑着?
明明希望她不再忧愁的啊,为什么想到是自己之外的人令她得到幸福,心会撕裂般痛?
这样自私的自己,他不喜欢。
黯沉下去的星眸中,仍然装着白衣娉婷的少女。
封舞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美眸柔化开所有顾虑,笑微微收敛,晶瞳灿亮夺目。
这双眼,由始至终都有她。
正正地,清晰地,不曾模糊,不曾动摇。
是的,她笑了。
“九爷,”封舞扬眸,眼含羞怯,却有不再退却的勇气,“我来,送您一样东西。”
客厅四周的纸窗,突然之间变成千疮百孔的落魄样,凄凉得像是百年无人居住的鬼屋。
少女背后长条形的物体,在万众瞩目之下解了下来,放在男子珍重托出的手上。
里面有什么?
打开来看看,打开来看看。
好奇心蠢蠢欲动,差点脱口而出,叫主子将“私相授受”的疑是“定情信物”的宝盒内涵公诸于世,还好及时想起自己正在进行见不得光的活动,一把捂住大嘴,期待的目光统统射向江大少。
江太少立刻忘记自己的“隐身宣言”,再次凑到最前线,“里面有什么?打开来看看。”
司马昂询问的眼光落在原物主身上,封舞迟开一步,玉白素颊浮起淡淡嫣红,婉言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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