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骗徒》第20章


“这么说来,派刺客行刺我的也是你?”
陆川帮又笑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拐骗良家妇女罪证确凿!哼,也不瞧瞧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和本公子争女人,简直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这时,天空下起细雨,瓦面、屋檐……到处响起水的滴答声。
凌美萱静静的看着陈嵩,感觉快乐与痛苦之间的差别就像是纸一样薄,才刚打开快乐的门扉,更剧烈的痛苦就接着涌进来。
她心碎地咳了起来,空洞的双目彷如深井,幽幽地凝视车窗外渐落的雨滴,她一脸的水,却弄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大牢内阴暗潮湿,陈嵩就被关在这里,进来时,挨了一顿板子,打得他皮开肉绽,不过只过了短短一天,整个人都憔悴不少。
过去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中掠过,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块重逾千斤的沉重铁石,深深地压迫在他的心上,真有不胜负荷之感。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放在他这颗千锤百炼的心头上,早已使他比一般人要坚强百倍。
他秉遵做人的宗旨,深信自己在饱经患难之后会更加坚强,如此才能争取最后的胜利。
凡事往好处一想,陈嵩顿时大感轻快,他立刻就恢复自信,不再沮丧,反而觉得眼前的困难,只是对自己再一次更严厉的挑战——感情的挑战!
明晃晃的火把摇曳着,斑驳的墙壁出现一条黑黑的人影,黑衣人一手拿着火炬,一手拿着钥匙,逐一检查每个监牢里的人。
锵锵锵锵……黑衣人踏着沉重的脚步,空静冷寂的大牢传来一阵阵回音。
黑衣人来到陈嵩的丰门前停住脚步,狞笑着打量牢内衣衫褴褛的青年人。
陈嵩由无边深沉的血腥痛海里猛然觉醒过来,目光忽然触及黑衣人那张轻蔑的脸,他就像是被一把极其锋利的冰刃,蓦地插进胸膛里。
“陆川帮!”陈嵩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
陆川帮好笑,“我爹常说我是一个能够承受得住任何打击的人,但是今天我看见牢狱中的你,我觉得我爹的话错了。你的眼里有着坚毅不屈的性格,使我大为诧异。老实说吧,我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顽强的人,相信你比我要坚强得多了!”
陈嵩心儿怦然一动,“只有经历过痛苦的人,才会变得坚强,像陆公子这般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花花大少,自然是体会不出。”
“你说得不尽然。”陆川帮微微摇了一下头,“躬耕的农民若没有坚强的意志,不过是一些可怜的人而已。但你不同,你的眼里找不出一丁点令人怜恤的神采,如果我们不是情敌,我们也许可以做个朋友。”
陈嵩冷哼,“陆公子,你太客气了。你这朋友,我可高攀不上!”他的眼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心里的感伤,倏地警惕地看向对方。
陆川帮注视着他,“你的确是一个不易让人观察的人,你的心里好像容纳许多事情。”
陈嵩不动声色地道:“以你所见,我心里又包藏着些什么?”
陆川帮哈哈大笑,“囚徒一个,也敢考我?”
“说不说在你,”
陆川帮握住冰冷的铁栏杆,“既然你问了,我就说出来给你听听!你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了,仇恨、愤怒、不满、坚毅,对吗?”
陈嵩冷道:“只要是身为一个读书人,在这种不平的社会上打拼一段时间,都会有我这种心理!”
“这么说来,你对官府有着强烈的不满了?”一瞬间,陆川帮的眸子闪烁着森冷的仇焰。
陈嵩撇下头,并不回答。
“我调查过你的底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四川富商的子弟,你多次通过科举考试,但都名落孙山,自然压抑着不满。哼哼,科举你比不过我,家世你也比不过我,爱情你更比不过我。你做人可真是失败!”
陈嵩仰天大笑,“如果你要把强权当作竞争的手段,我虽败犹荣。”
“什么!你!”陆川帮气得胸中烈焰腾天,“好!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带个人来,彻底绝了你的心!”
陆川帮拍了拍手,掌音在牢狱中回荡着,接着是铁门打开的声音,一道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嵩一阵怦然心跳,不知来者是谁?
陆川帮坐在狱卒的椅子上,双臂懒懒地伸展着,优闲的等待好戏上演。
凌美萱款款地来到牢门前站定,一天不见,她消瘦很多,脸上的光彩也不复存在。
那双充满情意的荡荡秋波,足足在陈嵩脸上停留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移向别处。
此时能和心上人见面,是梦幻抑或是现实?
匡当!陆川帮打开牢门。
凌美萱轻轻叹息一声,回过头盯着他,自怜似地轻轻一笑,“陆公子说,你一直在骗我,你不是四川的富家子弟,你接近我的目的,只是为了窃取如意钻花。”停了一下,她继续道:“陈公子,请你亲口告诉我,他说的都不是真的。”
陈嵩摇摇头,那双眼所显示的情意与矛盾,使得他不敢迎视。
每一次与她目光相对时,都生怕被她看出自己的“虚伪”与“居心叵测”。
但事实并非如陆川帮所言,他却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
她脸上一剎间显现出无限情意,直直望着陈嵩。“人生于天地之间,应当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是非不容曲解,黑白不可混淆,能够把握住这些,才不愧活一次,是不是?”
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得住这对眼睛所放射的情焰。
陈嵩倏地站起,“做人,应当要做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不矫揉造作,不虚情假意。不错,我一开始,的确是受雇于王财主,从你们家窃取如意钻花;我迫于生计,不得不勉为其难答应。但到后来,我却对你动了真情,我是真的喜欢上你,如意钻花到现在还好好的留在你身边,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的真心吗?”
闻言,凌美萱内心顿生无限感慨,此番话无异是出自肺腑,实足感人,引为知已之言,亦十分恰当。
凌美萱轻轻走到陈嵩面前,轻轻抬起皓腕,搭在他的肩头,淡淡的幽香,从她贴腕的袖子里飘散出来。
陈嵩身子一震,抬起脸,接触到凌美萱美丽的脸上,竟然含着无限温馨与同情。那是一种最美的人性慈晖,这种气质显示在任何人脸上,都是可爱的!
陈嵩站了起来,“美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甚至可以剥开胸膛给你看看我那颗赤色的心!相信我!”
啪!凌美萱突然反手赏了陈嵩一巴掌,打得他头一仰。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在陈嵩脸上留下血红的五道手印。
“别再花言巧语了!”凌美萱甩下这一句,转身跑出牢房,再也忍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两颗晶莹的泪珠滑下她的脸庞。
陆川帮狞笑,“陈公子,怎么样?现在你该死心了吧!再过没多久,我就要和凌小姐成亲了。呵呵,到时候,你可能已被发配边疆,连杯喜酒也喝不到了,哈哈哈哈!”说完,他甩袖离开。
匡当!牢房再次紧闭。
陈嵩沮丧地向前走了几步,两手用力地插进头发里,激动的心情使得他双膝打颤,面色铁青。
“为什么?为什么?”
砰!砰!他一次又-次的用头撞若铁门。
这又是老天给他的考验吗?他发觉自己的内心不如想象的那么坚强。
“美萱,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如果两人真心相爱,还有什么能阻挡我们?”
凌美萱步出官府,走到郊外,不远处便是长江,江水正急湍地奔流着。
此时天近黄昏,一片橘红色的光华渲染得整个江面上交织成玛瑙的红色。
数十只青灰色的沙鸥,或高或低地在江面上盘旋,不时发出暸亮的短鸣。
江岸停泊着一艘漆成黑色的大型船,商贾坐在舱中,正独自饮着闷酒;大船前后各伫立着一对彪形大汉。
沙滩上有不少人,黑压压的一大片,他们都是犯人,也是苦力,正在把黄沙运至货船上,刑役们拿着刀枪、一道、两道,无数道兵刀的寒光在落日余晖里闪烁着。
也许,过没多久,陈嵩也会和他们一样,没日没夜的干着苦力。
凌美萱的心中荒漠一片,就像一只受伤的鸟寻求孤独的庇护。
转眼间,浓雾弥漫,乌云翻滚,青翠的峰峦顿时消失,大地一片苍茫,行人难辨东西。
下雨了。凌美萱走在雨中,淅沥沥的小雨不仅淋湿她的人,也浇熄她的心。
这时,陆川帮上气不接上气的跑过来,撑着一把黄油伞,顶在凌美萱的头上,“凌小姐,可别被雨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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