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嫁玄郎》第21章


遣退两名丫鬟,她立在临窗的长几前,素手拨过搁在长几上的“梦泽琴”,随意几音,不成曲调,却有情深。
“小翠和甜袖说,你晚膳吃得很少。这样不好。”
低沉且熟悉的嗓音缓漾,杜击玉随即回眸,萦绕心思的男人便静立在一屋烛光哼o
“你不在,我吃不下。”她坦率地道,眸光幽幽,下意识轻咬唇瓣。“我以为你又要好晚才回房……又或者不回房了。”
刀恩海深而沉静地注视着她,一会儿才道:“潜入刀家把你劫定的那个姑娘来头不小,我和大哥一直待在议事厅里,商议该如何处理此事,然后又到后院井边冲了凉,所以……”他发微湿,外衫已换下,仅着中衣,胸前微敞。
“都不怕着凉吗?”杜击玉忍不住念了一句,赶紧取来架上的净布,拉着他的巨掌来到榻边。“坐下。”
“击玉,我——”
“你下坐下,我怎么帮你擦头发?”小手推他的宽肩。
刀恩海听话地矮下身,端坐在榻上,五官一贯地严肃。当那块净布盖在他头顶上,力道适中地轻揉擦拭时,他搁在膝上的单掌强忍着什么似地紧握成拳。
“击玉……”略哑的唤声在净布底下响起。
“嗯?”她细心地揉擦着,顺道轻按着他绷得有些儿紧的头皮。
“你……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虽然她并无丝毫外伤,回府后也请大夫把过脉,亦说脉象稳定,但她毕竟周身穴位被封,再加上身子原就不好,他仍是担忧。
杜击玉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目光被净布遮掩了,忙又启唇道:“我很好。真的。”忽地忆及一事,她小手略顿。“恩海,我感觉得出,那位小姑娘其实没有恶意的。”
他拉下她手中的布,双目微玻А?br /> 杜击玉紧接着道:“她虽然把我带走了,关在那间竹坞里,但她说,她仅是想拿我换一个人。她事先告诉了我,她会命人将浮桥烧掉,要我别怕,因在烧桥之前,她的人会将浮桥与竹坞相接的材板抽掉,不会延烧到竹坞这边的。她还说……你一定会来带走我。”
那两道清澄的眸光让刀恩海心中一荡,咬了咬牙,暗暗稳住心绪。
“那小姑娘要的是司徒驭,她把脑筋动到你身上,不管有无恶意,刀家都不会轻允的。”他更不会。这笔帐往后自然得好好算清。
闻言,杜击玉一怔。“那姑娘……原来是要拿我换司徒先生?他们俩之间是否出了什么误会?司徒先生落在她手上了吗?”
“那是那家伙自作自受,怨不得谁。”他闷闷道。
“那家伙?”她眨眨眸子。“恩海,你和司徒先生原是相熟的朋友吗?我还道是昨日他送琴过来,你才与他首次打过照面。你们认识许久了吗?”
“我和他不熟。”声音更郁闷了。
杜击玉又问:“闹腾出这些事来,莫不是他欺负了人家姑娘?”
“我不知道。”他脸色臭臭的,目光撇向一边,语气硬邦邦。“你何必这么关心他?”
柔荑捧住他的脸,扳正。“因为他是一个朋友,更是同你相熟之人。”她菱唇一牵,染了蜜般。“恩海,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那表示你在意我,那么、那么地在意我。知道你在意我,我的心这么、这么的欢喜,你还能有什么法子,让我别来靠近你呢?”
刚毅脸庞在她柔软掌心下散出热气,他欲言又止,内心兀自挣扎,却怎么也无法再如昨日在石园中那般,坚定地推开她。
“我……”他咽咽唾沫,喉结蠕动,像费尽力气般才挤出声音。“我不能害你。”
“你只是想『扑倒』我,不是害我。”老天,原来她也能自然地说出那个充斥着野性意味的词儿。都是他啦,让她的小脑袋瓜自昨儿个起就一直浮现这两个字。
“那是害你,你身子已经够不好了。”
这个脑袋里装石头的男人!杜击玉丽眸一玻В∈职阉木铡鞍汀钡酶簦羌饧敢龃サ剿耐Ρ恰?br /> “刀恩海,我喜爱你,但是你……你实在顽固得教人生气!”
她豁出去了!昨儿个就该把话说清楚、讲明白了,再不狠狠敲碎他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她真要被他恼得又一次病发,就算有“续命还魂丹”,她也别想有痊愈的一日。
磨磨细洁的贝齿,她柔软气息再次烘暖他的脸。
“我身子一日较一日好,没有你说的那么不中用。之前之所以复发……你说得对,那就是你的错!你、你你……谁教你惹我生气,说那些好可恶的话!我嫁你,是心甘情愿,谁同情你了?你是为了成全娘的愿望,逼不得已才来向我提亲,可我偏偏就是喜爱你,难道应允了你的求亲,这也错了吗?你为何不信?”
“我信!击玉,我信的!”他眉间的郁色混入焦急,一瞬也不瞬地凝着她。“你说了你喜爱我,不是同情我,那时我便相信了。只是……我很笨,不会说好听话,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开心……”
“你是笨。”她骂了一句,眸中轻泛泪光。“你以为离我远远的就害不了我吗?你越不理睬我,我心里越难受,心里不舒服,我迟早又要旧病复发的,你晓不晓得?这跟把我『扑倒』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点、也、没、有!”愈说愈白,她不在乎了。
“别哭……”他粗指触上她的颊,揭掉一颗圆润的珍珠泪。
“你只会惹我气恼……”她吸吸鼻子。
“对不起。”
“你、你一直……一直从我的身边走开,不理睬我,你明明在意我,却不理我……”她可怜兮兮地指控,有些泪珠教他揭掉了,有些则落在他仰起的脸庞上,甚至滚进他唇里,让他尝到情爱的甜蜜苦涩。
“对不起。”
“你只会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他张唇又要道歉,忽地顿住,跟着便低低一叹。
“不会了,再也不走开了。”他承诺着,将她拉向自己,让她跌坐在大腿上。
搂着那绵软身子,坚毅的方唇吻上她的秀发,在她耳边吐出温热的字句。“击玉,我喜爱你。从许久以前,我心里就一直有你……上门求亲,不单单是为了娘亲的愿望,更是我深藏在心的念想。我喜爱你,想得到你,守护你一生一世,我……我是心疼你的……”
他心疼她。
她当然知道。
旁人对她向来百依百顺,他总是不许她任性而为。
她无往不利的“乞求之术”用在他身上,往往是无功而返。
他的“不心疼”她,正是他真正心疼她的方式。
他说,他喜爱她。
如此悦耳,这般动听呵……
“你你你……呜……”她方寸悸动,感情柔软,那滚烫的情意急速汇聚,汇聚成难以言喻的热烈。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睡躺椅了!”突地,她轻散幽香的藕臂揽紧他的颈,小嘴密密地吻住他,身子随即倾靠过来,将他压进床榻。
“击……玉……唔唔唔……”刀恩海先是瞠大黑瞳,可没几下,眼皮便被馨香温息给熏暖了。
唉……似有若无地低叹,他缓缓合上双目,在那张甜唇下微笑,单臂跟着收拢,将绵软的娇身压向自己。
他被他的女人“扑倒”,他最最心疼的、一直喜爱着的可人儿,便如他深藏着的、教人血气翻腾的梦中的梦中的梦。
而今夜,梦已成真……
几日后。
“刀家五虎门”的石园子里再次摆上桌椅,丫鬟殷勤地煮起茶汤,备来几色佐茶的糕点,静静在一旁伺候着。
杜击玉面前横琴一张,在春光渐浓的午后为婆婆弹奏了近来自谱成曲的“迷神引”,此引共有八重,飘渺若仙,曲风殷丽,似百花齐放,连风也给拂得酥软,一重更胜一重。
弹至酣畅淋漓,她十指按停七弦,与婆婆相视而笑之际,刀家的老管事忽地领着一名小少年前来。
“二少夫人,这位是东城门『精磬古玩』的人,说是有件东西非得亲手交给您不可。”老管事示意那人上前。
小少年乍见杜击玉,不禁怔了怔,自然又是教她“吓人”的容貌给震慑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杜击玉不以为意,软软一笑,略感稀奇地问:“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吗?”
一直到杜击玉连问了五遍,小少年才陡地回过神来。
年轻的脸胀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嘴掀了好几回,终是挤出声音。“呃……有、有有……有一张领收字据,掌柜的说……说、说……说得亲自交到您手上,因为……因为那个头发好长、生得好俊的客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字据交到『刀家五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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