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情》第8章


雪蔷睁大了眼,突然怔住了,因为她的目光全被徐晓贞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的白色发丝吸引住。
晓贞舅妈的发上何时增添了这么多白发?不只原本美丽的脸庞憔悴了,就连佝传偻削的身材也寻不回往日娉婷婉约的风采。
“妈,你的头发……白了。”
雪蔷抚着那泛着银光的发丝,只觉得心痛。晓贞舅妈才几岁?竟然被悲伤蹉跎了青春,磨白了发。
“妈老了。”徐晓贞无奈的笑了笑,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从未曾注意的头发。
“不,你不老!你永远像我记忆中一样温柔美丽。”雪蔷哽咽,却忍不住激动。
“萍儿……”徐晓贞有些怔然的凝望着雪蔷,继而紧紧抱住她,宛如她是只随时会自手中飞走的彩蝶。“我的萍儿!”
雪蔷心中对晓贞舅妈仅存的最后一丝阴影,终于在她这个温暖的拥抱中消失无形。
她的目光越过徐晓贞的白发,凝望着那片山坡,暗自在心底对自己发誓。
除了满山金黄的金针花,她也要找回属于晓贞舅妈的美丽!
当天晚上,雪蔷作了个梦,后山山坡上开满了一如记忆中灿烂耀眼的金黄,而站在花海间的竟是含着甜笑,一如当年美丽婉约的徐晓贞。
第四章
雪蔷原本计划第二天就要到村里买金针花的种子,没想到一大早,何翠突然来到程家。
“何翠,你怎么来了?”
在这深山林中有朋友来访,自然令雪蔷高兴。
“永章最近咳嗽得厉害,我给他送中药过来,当然最重要的是来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何翠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保温瓶。
雪蔷招呼何翠到大厅坐下后,忙从厨房端了碗绿豆汤让她解渴。
“你大舅妈呢?”
何翠端着绿豆汤唏哩呼噜、毫不文雅地喝起来,两眼还不住的朝房里溜着。
来过程家几趟,她对于雪蔷那瘦骨嶙峋而又阴沉的大舅妈,实在害怕得紧,就连孩子都不敢抱来,深怕被神志不清的她抢了去。
“她在庭院种花。”雪蔷瞥了眼屋后,温柔的笑着。
“种花?”何翠两眼登时瞪得有如铜铃般大。那个模样委靡、眼神怪异的女人在……种花?
“是啊,她最近突然喜欢上种花,常常要我带她到后山、竹林里去找些山兰、野花回来种。”雪蔷指了指小茶几上的那盆开得正盛的深紫色兰花。“你瞧,这是她自己种的呢!”她的眼神、话气里全是掩不住的骄傲。
“你……不看着她,不怕她偷跑到村子里?”何翠偷觑她一眼,不露痕迹的提醒。
“不会的,她的萍儿在这里,她不会走的。”雪蔷放心的笑着。
“萍儿?她是谁啊?”
雪蔷将何翠骤然蹙起眉头表情的全看入眼里,她笑了笑,解释道:“萍儿就是她死去的女儿,为了让她的病情好转些,我佯称是萍儿,暂时瞒住了她。”
“这件事我是听人说过,只是她不怀疑?没识破你?”何翠愣愣的捧着碗,瞠目结舌的模样有些好笑。
“这十几年来,她想念萍儿想得快疯了,一旦有了情感的依托,她连自己也瞒住自己了。”
“什么叫自己也瞒住自己了?这句话可教我搞不懂。”何翠歪着脑袋瓜,一头雾水的嘟囔道。
“别研究这个了,何翠,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何翠狐疑的扬起了眉。
“下次你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从村里带些东西过来?”雪蔷为难的笑了笑,解释道:“我二舅妈平时要忙果园的事,而我要照顾晓贞舅妈又走不开,只好麻烦你了。”
“好啊,反正明天我还要给我丈夫送中药过来,要什么?”爽朗的何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麻烦你帮我到杂货店去买一包金针花的种子。”
“就这些?”何翠有些意外的问,她以为她会买些女性用品什么的。
“我看起来还缺什么吗?”雪蔷反过来调侃她。
何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个丈夫!”
“好吧,如果到村子里有看到,就帮我买一个回来吧。”雪蔷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
“你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何翠忍不住惊叹道。
“哦?”雪蔷好奇的低头审视自己一圈,眼底闪着疑问。
“我记得你小时候个子小小的,又好安静,总是皱着眉头,好像有满肚子烦恼似的,每次我一转头想找你说话,你就羞怯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跟现在开朗自信的样子完全不同。”何翠仔细的审视着她,仿佛想找出这个遽变的原因。
“人总是会变的嘛!”
提到了过往,雪蔷的笑容不再自在了,她打马虎眼的笑了笑。
“别想敷衍我,说真的,你跟程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若存心隐瞒,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何翠不禁板起了脸。
“好,你别气,我说就是了。”
雪蔷淡淡的笑了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缓缓的叙述那件十八年前的意外。
“你在程家过得不好对不对?”
何翠光用膝盖也想得出来,若非历经磨难,当年小学时才几岁大的孩子,眼底会有那样深沉得仿佛解不开的忧郁。
“你大舅妈跟程牧磊不喜欢你对不对?”她看着雪蔷欲言又止的表情,进一步大胆猜测道。
“我……”雪蔷遽然抬起头,想回一句有力辩驳,然而一接触到何翠了然的目光,她双肩霎时垮了下去。
算了,她想骗谁呢?
“程牧磊讨厌黎雪蔷”这件事早在小学时,已是人尽皆知,而要刚失去女儿的晓贞舅妈能平心善待别人的孩子更是难上加难,像何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她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这程牧磊太可恶了!怎么忍心欺负你呢?看他人模人样、勤奋认真,我还以为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没想到竟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没有欺负我。”只是用日益加深的恨凌迟她罢了。
“你——”
“更何况,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还替他说话!”何翠扯着嗓子怪叫道。“还有你那大舅妈小时候不善待你,现在你竟然还愿意回来照顾她,你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做这种傻事!”她不平的指着后院,难掩朋友被委屈的愤慨。
“晓贞舅妈真的很可怜。”雪蔷又叹了口气。
“瞧瞧你这是什么话?一个是‘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一个是‘她很可怜’!简单的两句话,你就轻松替他们脱罪啦?难道你就不可怜,活该倒霉受罪?”何翠义愤填膺的嚷着。
“何翠,事情真的不是像你所想象的那样。”
如果一个悲剧可以用对错论断这么简单,又何来那么多悲伤?
“你的心肠就是这么软,难怪被程家的人吃定了。”何翠无力的重吐了口气。
“我知道该怎么让自己不受委屈,别担心我。”
雪蔷挤出笑,端过她手中的空碗,快步走进厨房,临去前那深沉忧郁的眼神却教何翠怔住了。
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敢发誓,在雪蔷眼中看到的,可完全不是她嘴上说的那回事!
“我走了!明天再帮你把东西送过来。”何翠心烦的将保温瓶放在桌上,粗声朝厨房内喊道。
像这种一厢情愿的事,除了她自己以外,是谁也劝不开的。
她这个只能干着急的外人,郁闷总可以吧!
何翠不等自厨房急急追出的雪蔷,便径自气闷的踏着大步离开了程家。
徐晓贞午睡的两个钟头是雪蔷唯一自由的时间。
雪蔷喜欢趁着阳光正暖的时候,到宅院四周走走,一个人散步能让她细细重温在这里曾有过的回忆。
沿着蓊郁的林间小路走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凉气让人神清气爽,缓步踩在铺满枯黄竹叶的小径上,竹叶碎裂的声音,像是天然的美丽音符有节奏的在林间回荡着。
沉醉在自己制造出的节奏与音符中,待雪蔷猛一回神,回头望着来时路,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走远了。
也罢,好久没有去果园了,趁晓贞舅妈还在午睡,她想看一看农经杂志大力报导的果园是何模样。
出了竹林转进一条斜坡小路,再拐个弯,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占地甚广的果园。
果园里隐约可见数十名工人正在忙着,所幸不见程牧磊的踪影,让她今天这趟心血来潮之行总算安心了些。
正忙着的几个工人看了她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来,只有陈永章兀自热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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