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情》第19章


对她的感觉难道真如自己所极力宣称的只有怨与恨吗?
经过这件事之后,他发现这些借口已不足以说服自己,雪蔷已经让他彻底的迷惑了。
“那是悲剧,一桩你我能够阻止的悲剧,只是我们却全被牵着走,这么多年了,所有人该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从阴影中走出来?你说得倒容易,我母亲失去女儿的悲痛、我失去妹妹的苦,你能了解吗?你总是这么一厢情愿,说几句无济于事的话就自以为能抚平众人的哀伤,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跳到池塘里去,说是要挽救我们的痛苦,你真是可笑得无可救药。”
程牧磊的冷笑教雪蔷打从心里发毛。
“你为什么要救我上来?”假若她就此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对大家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说过了,在别的地方我不管,就是别死在我程家的土地上。”他绝情的转过头去。
麻烦?是的!打从她五岁来到程家之后,她带给他的或许就只是永无止境的麻烦,对他来说,她什么也不是……雪蔷想哭,然而眼眶里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来,只能惶然的转头望着窗外迎风摇动的竹影,徒然发怔。
“我的雪蔷,你怎么会出这种事啊!”就在此时,杨玉兰哀戚的哭号声自门外一路传了进来。
不一会儿,房门被遽然打开,杨玉兰双眼红肿的走了进来。
“牧磊,雪蔷的后事已经联络妥当了,也已经通知你姑姑、姑丈了,还有——杨玉兰垂着泪,对站立在窗边的程牧磊说了一大串,目光不经意往后一瞥,愕然发现坐在床上的雪蔷。
“雪……雪蔷?”杨玉兰愣了愣,随即用力擦了擦眼,再度往床上看去。“你……你醒过来了?太好了!老天爷有眼哪!”她又哭又笑的冲向床边,不敢置信的上下审视着她。
“二舅妈,对不起,让你白担心,我没事了。”雪蔷自仍有些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玉兰既惊且喜的频拭着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简直是奇迹啊!”
“我也不知道,迷述糊糊的张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了。”
与其说这是个奇迹,不如说是场玩笑,如萍该带走她的,而不是让她成为死而复生的传奇人物,任人探问。
“雪蔷啊,你老实告诉二舅妈,你是怎么会掉到池塘里去的?”杨玉兰拉着她的手,关心的追问道。
雪蔷迟疑的望着她写满关心的脸孔,心想要是说出真相,就算她不把她当成疯子看,恐怕也会把她吓坏。
“我是到池塘边散步,一不小心脚滑了才会掉进去的。”雪蔷垂着首,避重就轻的描述着,却隐约能感觉到身旁那道凌厉的目光。
“那里真是太危险了,以后你可千万别再一个人到池塘去了,知道吗?”杨玉兰严厉的嘱咐道。
“我知道。”雪蔷顺从的点点头。
“嗯!”杨玉兰满意的点点头,继而转头朝程牧磊吩咐道:“牧磊,你赶紧去跟你叔叔报告这个大好的消息,顺便通知你姑姑、姑丈,就说一切已经没事了。”最后一句她是噙泪含笑看着雪蔷说的。
程牧磊点点头,临去前瞥了雪蔷一眼才走出房门。
雪蔷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那个颀长的身影而去,即使那最后的一瞥,流露出的是足以让她心碎的冷漠。
如萍,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你口口声声说一切自有上天安排,为何不告诉我上天究竟打算如何安排我?
既然你连我的命都不肯要,你总该教我如何走出谜团吧!雪蔷身心俱疲的合上眼,在心底无声的呼喊道。
第九章
雪蔷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跌落池塘重生后就能改变些什么,只是与以往相比,程牧磊对她的冷漠却明显加剧了。
他对她不闻不问、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仿佛她是个隐形人般。
日复一日,天际的浮云来来去去、午后山林里的雾气起了又散,雪蔷终于明白,再苦守下去只会让自己撕心裂骨,步上晓贞舅妈的后尘,也无法换到他的正眼一瞥。
程牧磊说得对,她无法改变什么、也无法做些什么,就像如萍说的,他们谁也违抗不了上天的安排,这辈子她注定只是一个他穷究一生都怨恨的刽子手。
她早就该认命,也该走了,只是为何心里始终还会有不甘心与……不舍?
每天来到屋后的山坡上,望着遍地翠绿而生气蓬勃的金针花苗,她心里遗憾着恐怕是见不到它们金黄灿烂的时刻了。
刻意挑了徐晓贞不在餐桌上一起吃饭的晚上,她终于提出心中搁置许久的决定。
“二舅、二舅妈,下个星期我想回台北去了。”
当她宣布时,程牧磊依然无动于衷,连眉头也未曾抬一下,这让雪蔷已死的心再度刺痛了一下。
“回去?”杨玉兰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也对,你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没关系,你尽管回去吧,过一阵子再回来,这里有二舅妈照顾着,你用不着担心。”
“是啊,把你留在这里这么久,再不让你回去看看,你爸妈都要怨起我们两老了。”程坤平也跟着笑了。
“二舅、二舅妈,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这里,不回来了。”雪蔷不敢抬眼接触他们满含期盼的目光。
“雪蔷,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工作太累了?没关系,以后这些事让二舅妈来做就可以了,你只要专心照顾你晓贞舅妈”杨玉兰放下碗筷,急忙说道。
“二舅妈,不是的,来了一年多,我也该回去了,医院的工作在等我回去复职,更何况,我没有办法在这里留一辈子。”
“这……你说的二舅妈都知道,我也知道强留你下来实在太自私了些,不过,二舅妈实在舍不得你走啊!”说着说着,杨玉兰的眼眶忍不住泛红了。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我有空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我保证。”雪蔷强忍哽咽,好言的安慰他们。
“可是二舅妈真是舍不得啊!”说着,杨玉兰又想掉泪了。
“二舅妈……”雪蔷强忍着泪,为难的唤道。
“婶婶,她要走就让她走,用不着留她,我们程家没有她,不会过不下去的。”一旁始终沉默的程牧磊突然开口说话,但语气却冰冷得骇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杨玉兰大惊失色的惊呼着。
这一刹那,雪蔷仿佛清晰的听见自己已残缺不全的心,彻底碎裂的声音。
心底的痛楚在他如寒冰般的目光下,一圈又一圈的扩大、加剧,直到她胸口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二舅妈,没关系,牧磊说得对,我再待下去也不见得能帮上多少忙,就让我走吧。”雪蔷静静闭上双眸,无力的说。
“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古怪了,那一次雪蔷掉到池塘里昏迷不醒,只见你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脸色难看得像是少了块肉似的,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杨玉兰气得忍不住对程牧磊骂道。
“关心她?我不会做这种傻事,我是怕她死在我们程家,弄脏了房子!”程牧磊冷酷的讥讽道。
“你这孩子……”
接下来的话雪蔷再也听不见了,只觉得被绝望推进了冰冷的深海底,她刻意摒除自己的意识,不想让自己的心碎得无法拼凑。
没有了希望,她真的该走了!
她的心死了,世界也该毁灭了吧?
隔天雪蔷一早起床,来到门外看若依旧晴朗的蓝天和碧绿的远山,不禁怔然了。
她的心这么冷、这么痛,何以世界还是继续的运转着?难道除了她自己外,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伤与绝望吗?
雪蔷难掩落寞的沿着铺满金褐色竹叶的小径走着,竟不知不觉一路来到果园。
站在树下,放眼望去满天雪花片片,微风卷起白雪飘落到她的脸上、身上,带着湿意的雪花冰冷得几乎要渗进她的心底。
好奇怪!她的心竟冷得下起雪来。
一抬头,却发现是迎风展校的梨花抖落的片片雪白花瓣,跟着她脸颊上的泪一同在风中飘扬坠落。
可笑呵!她竟天真的以为这里会下雪,这就跟她以为自己来到这里就能改变什么一样傻!
回到这里,果真是她这辈子最傻的决定!
程牧磊心中的怨与恨,竟然深到连岁月也冲不淡,即使赔上她的身、她的心,却也丝毫改变不了他的恨意。
她的确该离开了!
或许早在她跌入池塘之时,所有的爱意与希望也随之淹溺在水中了,只是程牧磊救起了她,却忘了一并捞起她失落的爱与心。
或许带着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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